第十九章 大捷
秦良玉何许人也？二十五岁随夫征讨播州杨氏，四十岁代领石砫宣抚使，天启元年奉诏征辽，浑河一战“白杆兵”闻名天下，连李南东长在关外也知道秦良玉的威名，孙承宗当然欣喜若狂，大呼“遵永已在我手矣”。关上诸将得知秦良玉来了，群情激昂，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蓟州守将马世龙、宁夏总兵尤世禄、华州监军道张春也合兵关上，听候调遣。马世龙请先收复遵化，张春力主先收复永平，孙承宗眯起眼笑道：“建奴据四城，精锐首在永平，其次在遵化。滦州、迁安为羽翼，兵不多，但隔绝京城和关门，使我军势不能合。欲取遵永必先去其羽翼，故老夫意马尤二总兵赴丰润、开平，联关兵先图滦州，得滦州则以开平兵守滦，骑兵待战以图永平。滦永收复则关永一体，迁安势孤，取遵化便易如反掌。且留大安口为其归路，堕敌死战之心，予以为上策。”众将明白后金守军也非随便捏的软柿子，要想全部啃掉自己得掉三两肉，孙承宗的计划最为稳妥，于是皆称善计。祖大寿听闻要出兵，列马步军三万在校场誓师，宣称要以收复失地来换袁崇焕出狱，孙承宗闻说心中隐隐有些不爽。
马世龙遣将赴丰润，一面派人四处散布大军即将收复遵永的消息。台头营王维城杀了后金派来的监军，宣布反正。马光远听说明军来了，还以为是来取建昌，吓得带着亲信连夜奔遵化去了。孙承宗得了谍报，命马世龙率轻骑乘虚疾趋建昌。后金遵化守将察哈喇点了一支蒙军，责令马光远夺回建昌，路上遇到老将杨肇基派去袭取三屯营的前锋，一番鏖战，被迫退回遵化。祖大寿和张春带兵乘势围了滦州。
大贝勒阿敏自从来到永平，整日里除了饮酒作乐，便是剽掠乡间。孟乔芳想讨新主子欢喜，便和巡抚白养粹提议进言剃发。谁知白养粹向阿敏提议后，一个人得了赏赐却丝毫未提孟乔芳的功劳，气得孟乔芳牙痒痒。剃发令一出，百姓怨声载道。阿敏得意了没几日，传来了滦州被围的消息，又听说明军有二十万之众，吓得要滦州迁安两处守军弃城合兵据守永平。硕托劝道：“不战而退，大汗得知必要责罚。”阿敏不从。迁安守将鲍承先得了令，弃了迁安来会永平。滦州守将纳穆泰仗着武勇不肯听令，明军围了几日倒也不能得手。滦州告急，硕托又劝道：“纳穆泰是大汗爱将，又是表亲，坐视不救，于情理不合。”阿敏这才派图赖、阿山等率护军往援，夜袭外围明军兵营，没占到什么便宜退了回来。又遣大臣巴都礼率兵一千破围入城，在半道被祖大寿的伏兵三面截杀，损失惨重。
滦州守军困兽犹斗，明军火炮连轰了十数日，城堞悉碎，眼看不支。祖大寿下令辽兵每人身负柳条，填壕登城。萧远率先登上城楼，杀散守兵，明军一拥而上。纳穆泰见大势已去，下令突围，后金士兵成群，乘雨逃奔永平，路上死伤大半。阿敏听说滦州失守慌了神，正思如何是好，孟乔芳前来告密，声称白养粹和城中汉官密谋反正。阿敏又惊又怒，恶狠狠道：“早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遂命一百刀斧手藏于府内，以议事为借口召白养粹、张养初等一众汉官进府，悉数杀之。还不解气，又命手下旗兵连夜屠城，可怜永平百姓一夜之间全成了无名冤魂。第二日阿敏便下令弃城，从冷口逃出关去。
明军进占永平，见城中全是死人，连祖大寿这般见惯的也倒吸了口凉气，叫道：“他奶奶的，这也忒狠了。”萧远等被惨状激怒，要追歼阿敏，无奈军令先攻遵化，于是大队人马来到遵化城下。此时遵化城下明军云集，除了杨肇基的部队，还有一支白衣白甲手持长枪的军队。杨肇基将领头的女将介绍与祖大寿等人，众人咸道：“闻名不如一见，夫人英姿，名不虚传。”秦良玉执手还礼，谦虚了几句，见周虹烟生的俊俏，便拉在身边问长问短，不再旁骛。众人诧异，但也不好多说。谈起攻城一事，各路将领议论纷纷，讨论了半日未有决定。祖大寿不耐烦道：“各位将军稍歇，就让我辽兵打头阵。”话音未落，旁边闪出一人道：“难道我川兵就无人了吗？”祖大寿定睛一看，是个白袍小将，知道他是秦良玉的人，不敢唐突，客气道：“非也，非也。川兵远到，不熟地形，且先观战，由我辽兵掠头阵，再上阵也不迟。”白袍小将不领情，咄咄逼人道：“我军千里入卫，未建寸功便回，有何面目见家乡父老。祖帅已有滦州之功，莫非想把这遵化之功也据为己有。”一番话挤兑得祖大寿脸红脖子粗。秦良玉听见争吵，劝阻道：“翼明，休得狂傲。”转而对祖大寿道，“祖总兵休怪，翼明是我侄儿，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杨肇基童心大起，激将道：“既然两家都欲争先，不如这样，老夫做个公证，两家各取一面城，先登者论首功。”白袍小将叫声好，自顾自去准备了。祖大寿将萧远招来，悄声道：“莫堕了俺辽东将士的志气。”萧远领命。三通鼓罢，开始攻城。萧远束紧腰带，手持单刀，带着罗景荣等一众辽兵扶梯越过壕沟杀向城墙，瞧见另一面秦翼明带着白杆兵连梯子都不用，竟似要徒手爬墙。萧远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跃上城头，城中主力早已逃走，剩下些散卒稍作抵抗便投降了。杨肇基在城下瞧见，哈哈大笑，捋须道：“看来两家不分上下，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等萧远回来复命，秦良玉将他召到跟前，笑吟吟道：“你是虹烟师兄吧，武功不错啊，我已将虹烟认作义女，论辈分你也当是我儿。”萧远还未回过神，杨肇基过来打哈哈：“今日收复遵化，又逢秦夫人收义子义女，双喜临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