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秋韵
“如今五国分天下,不仅武学流派众多,各家文学杂学也都争相齐放,儒法道农墨兵,琴棋书画药铁阵,各个学派都有自己的领袖和顶尖人物。”
“尤其是在七国末年异军突起的法学和兵学,深受各国推崇,更有诸多令人钦佩的事迹流传于世。”
“如法家巨擘鲁鼎一言抵万兵,一句救万民的豪迈,明国第一琴师柏弦国破衰亡之后,在抚琴亭抱琴自缢而亡的悲切。”说话的正是那头戴毡帽的王老头,此刻的他正蹲在一个叫花子旁边,侃侃而谈乐在其中。
而他身边这个叫花子却不关心他在说些什么,仍是自顾自的吃着这个很有眼缘的老人给的馒头。
“你这个老头虽说有点爱絮叨,但看在你给我吃的份上,咱也是有情有义的江湖人,我就陪你唠会。”叫花子拍了拍老人,老人也不在乎他满身泥垢,仍是笑呵呵的蹲在一旁。
“想那卫国数十年前攻破虞国国都,那虞国少年成名震惊天下的天才匠师李十三在打造完自己第十三把名器秋韵剑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真是可惜啊,想那十三把神兵终是成了大家绝唱了。就是不知道为何偏偏要以十三做限制,难不成就因为他叫李十三?”这王老头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在问这个叫花子还是在问自己。
老头身边这个叫花子倒是没什么感觉,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馒头,拍了拍手,一脸满足地说道:“为啥?怕是这个人和你一样,脑子有点问题喽!”说完起身就跑到不远处,看着这个奇奇怪怪的老头子,比了个鬼脸,转身就跑远了。
王老头依旧蹲在那里,不像其他老人,不爱蹲着,就怕腿麻直不起腰,可这王老头好像也不在乎,也不生气这个叫花子的翻脸不认人,仍是自己说道:“是啊,都是痴人,都是痴人啊。”
可能是蹲累了,王老头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摆了摆自己的小毡帽,转身走向人海。
走着走着又忽然停了下来,没来由的笑了起来,:“那人哼唱的小曲真是什么时候都能应景,天下人皆痴,唯你,从梦中醒来了。”
接着在街上的人好像都能隐隐约约听到一段哼唱的小曲,让人莫名的有些悲伤,
“一梦百岁光阴,生死却难回首,难回首啊
再梦,美人妆依旧,白衣却以红谱袖,不低头,难回首
金砖纵使高台筑,一将功成使那万骨枯啊,难回首
重回往事兮白了头呀痴人迟迟不肯忘呦…”
苏复在玉山寺听了一会那几位得道高僧的讲经就觉得颇为无聊,心里也担心父亲,毕竟自己那么多年都没见过他那么严肃的表情了,但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这干着急。
索性苏复就拉着柳文翟和苏玉儿也离开了寺庙,临走前还不忘逗一逗那个假正经的老方丈,三人就一起去镇上的集市闲逛了。
“刚刚看到那两个人,爹好像有些紧张?难不成”苏复站在一家卖木质玩意的小摊前,把玩着一个雕刻的小桃木剑,眉头微微皱起,心里不停地犯着嘀咕。
柳文翟站在苏复身旁,拿过那个小木剑,看了看这常见的小物件,点了点头,说:“这小玩意要是送给阿响那个小子他一定开心的很,你啊,就不要在这杞人忧天了,伯父是小镇顶尖的高手,遇到可疑的人,有所警惕也是责任所在,而且照我看,那伙人,也不像什么为非作歹的恶人。”
木店老板也是镇上的居民,一年到头生意也就平平常常而已,眼前这三人更是熟面孔,几人三言两语就开开心心的买了几个小物件走了。
苏复当然知道小书童是在安慰自己,但是脑中每每回想起父亲的可靠的背影,苏复悬着的心,也就慢慢的踏实了下来。
稍感放松的苏复挠了挠头,看着手里的那柄小木剑,说道:“那个小阿响天天嚷着说要做个最厉害的剑客,正好把这个小玩意送给他。”身旁的苏玉儿和柳文翟也都微微一笑。
阿响今年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父亲去世的早,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靠着阿响娘平日里织布缝补为生。
但阿响那个天真烂漫的性格从未觉得日子有多苦,一直想着能成为像他爹那样的大剑客,以后给娘亲买好看的衣服,让娘亲不用没日没夜的缝缝补补。
阿响的母亲王氏一直跟阿响说他的父亲是名满天下的侠士,一直在外面为天下生民四处奔波。
阿响当然是相信娘亲说的话,但街坊四邻权当是当妈的安慰自己的孩子。
苏复他们一直听说的是阿响的父亲是个从兵的,前几年在战场上没了命,连个尸首都没找到,如今只剩这娘俩相依为命。他们三个也都把阿响当成弟弟,这小阿响最喜欢得人除了娘亲,估计就是苏复这个哥哥了。
“走,小书童,今天晚上去我家,吃我娘做的红烧豆腐去!”柳家和苏家一向交好,柳文翟也不推脱,三人就边走边逛的朝着苏宅走去。
苏宅并不是很大,但在歇马镇也算数得上的府邸了,苏家没什么管家佣人,平常也就只有苏玉儿帮着夫人一起收拾院落。
没一会苏复三人就走到了苏家门口,苏复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娘,小书童来蹭饭啦!”苏玉儿和柳文翟在后面听到这话也只能一笑而过了。
一行三人来到正厅,眼前这一幕让一向冷静的柳文翟都大吃一惊,不是这一桌子散发浓郁香味的佳肴,而是桌上的人格外齐,而且还多了一位!
多的这一位正是那苏复口中的“小白脸”,鲁国国公府小郡主,韩若雪。
眼前这一幕饶是韩若雪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是想到刚才的命悬一线再到现在的其乐融融,在怎么鬼马精灵的她现在难以调整自己的心态,只是安静的坐在苏题茂旁边一言不发。
“还知道回来,没点正形,见了人也不问好”。”
苏题茂看到苏复这没有正形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没等他坐安稳就先说了起来,苏复倒也见怪不怪自顾自坐在他娘亲赵汝棉身旁。
苏复开口说道:“姑娘有礼,先前在酒楼是在下冒失了,还望姑娘见谅。”说完,苏复又起身行礼,笑着看向韩若雪。
柳文翟见那韩若雪没有搭话的意思,就率先开口向苏父和夫人问了好然后坐在了苏复身旁,苏玉儿虽然也一头雾水,但从小就跟苏母学规矩的她也不敢逾越,只得等着苏父解释了。
“这是我一位老朋友家的千金,姓韩,名若雪,年级到也和你们相仿,这次是特地来咱家拜访的,会在这多住几日,这个混小子你应该见过了,我儿子苏复,旁边这位是我们这里书院先生的孩子柳文翟,这位算是我的义女,苏玉儿,这段时间就让他们几个带着你逛逛吧,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就和你苏姨说。”
苏题茂简单介绍了一番,全然看不出之前是和一位御风境高手打过一架的样子。
韩若雪坐在旁边故作镇定,客气地跟大家问了好,等苏题茂动筷之后,韩若雪也只好跟着心不在焉地吃起饭来,只是一想到刚刚这个人还是要跟自己剑拔弩张的样子,韩若雪就一阵后怕。
韩若雪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苏题茂,虽说样貌和脾气性格变化很大,但是这难以隐藏的霸道实力,依旧像极了苏家人的行事风格。只是韩若雪想起那个自诩天才的吕文山的下场,倒有些同情的意思了。
“御空境的剑修,还是差了那么点,不过自古剑修就极少,看在这个的份上,你可以选择现在就走,我不会为难你。”苏复看着强装镇定的二人,故意说道。
“前辈这种毁人心境的手段可真是不够看啊,前辈都如此实力了,何须跟一个女娃过不去,倒不如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吕文山着实看不明白眼前这人到底要做什么,虽说自己本就不想管这烂摊子。
但是,临行前那个老奸巨猾的国公为了让我全力保护这个女娃,强行给我喂了蛊毒,没有他的解药,就算我一个人活下来,早晚也是要被他折磨致死。
对吕文山来说,什么心境不心境的,性命最重要,可是这女娃娃能不能活着,也关乎他的性命,他现在才是那个最进退两难的人。
韩若雪和苏题茂当然看不出现在的吕文山心里有多么天人交战,只是韩若雪在被吕文山提醒后,拉着缰绳的手就一刻没松开过,随时都在脑中规划着逃跑路线,心里只想这吕文山能挡住这人半柱香那就够自己逃跑了。
“秋韵是把好剑,跟了你,倒也算是名正言顺,只是你现在这一身修为,还不足以让它发挥实力,就让我先替你保管着。”
话音刚落,吕文山和韩若雪还来不及反应,苏题茂就已经闪身到韩若雪身旁,伸手一拽,便将秋韵拿到手中。
苏题茂也不慌不忙,细细打量着这柄利器,好似多年未见的朋友,爱不释手。
“御剑可不只有你们练气的才行,小子,这就让你见识见识何为御剑!”
吕文山终是御空境高手,惊慌之余一掌将韩若雪连人带马推向一旁,接着以气御剑,他的贴身宝剑虽不是什么名剑却也是出自山门名匠之手,剑鸣如鹰,席风而去。
苏题茂看着来势汹汹的吕文山依旧不慌不忙,闲庭信步一般将秋韵绕手一甩,剑鞘直直插在地上
一时间,方圆几里竟都如同成了湖面,水波荡漾,不见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