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义务
柳皓与柳文翟此刻都在柳府一间客房中，只见柳皓坐在案前，柳文翟站在一旁，听到刚刚阿福在外禀报苏复如今已在大堂等着，柳文翟出声示意知晓了，让他回去告诉苏复自己一会就到，随后看向柳皓，恭敬道：“叔父，文翟了解了，一切仅凭家里安排。”
柳皓对眼前这个孩子发自内心的喜爱，自己心里无数次想过这个孩子如果是自己的儿子那该有多好，起码不会像如今不得自由。
“委屈你了孩子，不过法家所学如今备受推崇，那不灼前辈更是法家学说的先行者，想来你跟他求学，定能施展自己的抱负。”
柳文翟微微一笑，说道：“叔父这是哪里话，这都是为人子的义务所在，文翟不曾觉得委屈，而且能与天下闻名的前辈学习，也是我的荣幸。”
柳皓听他那么说后心中也放松不少，毕竟这些年，文翟这孩子已经牺牲了很多。
柳皓站起身，拉着柳文翟一起向外走去，边走边道：“过段时间就是你及冠的日子，我和你婶婶特地为你挑了表字，到时候你一定会喜欢的，走，去找复儿，我也几天没看见他了。”
柳文翟跟在一旁，一直点头示好，两人走在一起，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他们就是父子，因为两人的行为举止简直如出一辙。
待两人走到大堂，看到苏复正百无聊赖的端着茶杯喝茶，苏复看到两人走进来，立马喜笑颜开了，抓紧起身向柳皓问好，“见过柳叔叔，小子多有打扰，还请叔叔见谅。”
柳皓扶住行礼的苏复，说道：“贤侄这是哪里话，你和我家文翟从小一起长大，都是好孩子，哈哈哈，来，今天就在家里吃饭，不准推脱啊。”
苏复看了一眼柳文翟，只见他一脸笑意看着自己不肯帮自己开脱，苏复也只好应下，三人一起坐在堂内，就这么聊了起来。
小阿响从拿到这柄小木剑就爱不释手，去哪都要带着，他一想到今天娘亲答应自己等明年就送自己去柳夫子的学堂听讲，阿响就高兴不行。
吃过午饭，就提着自己的小木剑就跑到巷子里，玩起了扮大侠的游戏。小阿响挥舞着木剑跑过来跑过去，一点都不嫌累。
突然阿响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顾不得屁股疼，赶紧看了看怀里的木剑有没有事，也不在意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了。
“孩子没事吧？”阿响只听到一阵浑厚的声音，抬头看去。
一个长衣背剑面色黝黑的男子正担忧的看着自己。这小阿响本想逮到机会好好让他赔个几两银子，但看到他身后背着的剑，开口第一句话竟是：“你是个剑客？”
“算是吧，来快起来我看看有没有事。”背剑男子边说边扶着小阿响起来，两人走到一边，面色黝黑的男人帮着阿响排掉了身上的灰尘，紧张的看着阿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感觉疼的地方？”
“没有没有，黑大叔你到底是不是剑客啊，你背这剑，叫什么名字啊？”阿响一见到这人背剑，又不知道他叫什么，只能临时起意叫他黑大叔了。
“哈哈，黑大叔，有意思，我算是位剑客，我身上这把剑名作荧惑。那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这背剑男子被叫做黑大叔不仅不生气还很开心，看着眼前这个抱着木剑没大没小的孩子，愣是越看越喜欢。
“荧惑，萤火虫？这么可爱的名字，我？我叫阿响，喂黑大叔，能给我看看嘛？”这阿响也不见外，指着他身后那柄荧惑开口问道。
这黑大叔面露难色，开口道：“这不太行，你太年幼，又没有内气护体，很容易被这剑气所伤。对了阿响，你还没说你姓什么呢？”
“哼，小气鬼，姓？我不知道啊，从小娘亲就叫我阿响啊，喂，既然你是剑客，那你能教我两招吗？”阿响不肯轻易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又追问道。
黑大叔一听这话倒是突然乐了，这孩子竟上赶着让自己教他武功，“教你倒不难，你就不怕我是坏人，把你掳走卖了？”
听到这话阿响依旧不怕，抱着小木剑乐呵呵地说道：“你要是坏人刚刚就不会那么紧张的问我了，不难？我看你是说大话，等回头你走了，我又不知道你是谁，不就那么白白被你骗了。”
“这孩子还挺聪明，真是不错，口齿伶俐，脑子也灵光的很。”黑大叔心里称赞了一番。
然后从怀里一番摸索，拿出一枚观音玉佩，开口说道：“你将这枚玉佩收好，等你八岁生日的时候，你就将这枚玉佩摔碎，我会马上来找你，收你为徒。”
小阿响将玉佩拿在手中，顿感神奇，“这玉佩真好，还能暖手，拿着它就感觉好舒服，不过，你既然答应教我武功，为什么非要等我八岁，我今年才刚六岁，还要两年呢，指不定你就把我忘了。”
“因为我最近有要事在身，没法抽出时间教你，你个小子，年纪不大倒是聪明的很，你放心好了，这玉佩与我气府相连，只要你将它打破，我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剑客，两年时间转瞬即逝，你就安心读书照顾娘亲，等你八岁我们再见也不迟。”黑大叔蹲着身子，看着阿响，耐心解释道。
阿响仔细想了会，觉得这人也不像个坏人，话说的也都没啥问题，于是问道：“那我如果遇到危险，能把它打碎吗？”
“男子汉，如果遇到点事情就要求助他人，那如何顶天立地呀，不过，如果你觉得自己遇到了谁都帮不了而且再也见不到我和你娘亲的事情时，就立马打碎它，我会来帮你。”黑大叔摸了摸阿响的脑袋慢慢说道。
阿响这才放下心来，将玉佩小心放到怀里，随即问道，“黑大叔，你为啥相中我了？”
黑大叔一听这话倒是有点忍俊不禁，回答道：“你就当我是今日做错了事，教你是弥补错事的义务，还有，今日见过我的事情还有这玉佩谁都不许说包括你娘亲，不然这玉佩就不灵了，你也不能跟我学武了。”
阿响一听这话倒也没啥疑问，可能一直觉得大侠都应该这样神秘，于是就爽快的答应了。
“行了，快回家去吧，不然一会你娘亲就要担心了，我们日后再见。”黑大叔慢慢站起身来，又摸了摸阿响的小脑袋，关心的说道。
阿响忽然想起自己出来也有一会了，再不回去娘亲又该生气了，于是冲黑大叔蹩脚地行了个礼，又称了师傅，转身就跑了。
这黑大叔站在原地呵呵一笑，一点都不介意，仍是看着远去的阿响的背影。
阿响一路小跑突然想到自己连师傅的名字都不知道呢，刚一转身，就发现刚刚还在巷口的黑大叔已经没了身影，阿响心中一通欢呼，果然是大剑客，来无影去无踪啊！然后转过身去，朝着家跑去。
柳皓差家里的下人去苏家打了声招呼，让苏复安心留在家里吃饭，苏复躲不过柳皓这么热情挽留，就只好与柳文翟一起上座吃饭了。
苏复旁边坐着柳文翟那个调皮的妹妹柳文阮，时不时就和苏复吵上两句，弄得苏复一阵头大，还是柳夫人出口让她注意规矩，才让苏复安生了不少。
等饭菜都上齐了之后，柳皓简单说了几句，大家都认识多年，也都没那么多规矩了，都随意吃饭聊天，气氛融洽。
“我突然想到冯国之前那位横空出世的赵政，不仅写得好诗，更是位冠绝冯国的剑客，据说他的佩剑每逢夜晚出鞘，便如星光萤火，难以捉摸。”柳皓放下酒杯，突然说道。
“我也听说过这人，据说当年只身入楚挑衅，结果据说被宗璟山不世出的一位山主废了武功，从此销声匿迹了。”柳文翟补充道。
苏复听闻一声叹息，“真是可惜了，剑客本就少见，还偏偏都命途多舛，柳叔叔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人来了。”
“这赵政写诗可谓一绝，在当时他的诗也是千金难求，我只是忽然想起他的一首载入典籍的诗，名叫花绣。”柳皓转身看向柳文翟，看来这是准备考一考他。
柳文翟放下筷子，慢慢开口诵道：“红丝绕云鬓，萤火绣中藏。似花醉人心，误我少年郎。”
待柳文翟说完，苏复便称赞道好，“这位天下闻名的剑客喜欢上的究竟是位多么好的姑娘，不仅心灵手巧，还如花似玉，只是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有没有在一块。”
“你个笨蛋，赵政都是那么大的剑客了，喜欢一个姑娘，当然就要在一起啊，难不成还看她和别成亲不成！”被柳夫人拉到苏复对面的柳文阮一向与苏复不对付，抓住机会就要针锋相对。
苏复只能尴尬一笑，然后就被柳文翟拉着玩起了酒桌上的小游戏，柳皓看着这一桌人，其乐融融，也是难得的机会。
只是一想到今天和文翟在客房的一番交谈就让柳皓非常惋惜，“生在柳家，何其有幸，又何其可悲啊！”柳皓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心中愤愤不平的想道。
然而此刻小玉山山顶，一个背带宝剑，一身长衣的黝黑男子正眺望灯火通明的歇马小镇，目光一直停留在某一处不肯移走。
秋风在晚上总是更加猖狂，呜呜作响的风声似人呜咽，这位白天被一名六岁孩童称为黑大叔的剑客，在此刻显得分外孤独，就像是被吹散在空中的一缕丝线，无力招架这席卷而来的狂风，只能仍其摆弄，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