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汹涌
苏复好不容易推脱了阿响娘留他在家吃饭，可出来后又发现自己突然不知道去哪了，思来想去，突然想起原本打算去看看小书童，这会的他应该在学堂听讲，苏复心中盘算定要好好戏弄他一番。
虽说是叫学堂，但不过是开在了柳家的书房，当初柳家特意将书房扩建，就是为了能让更多孩子来听讲。
苏复其实一直很佩服柳文翟的叔父柳皓，起码在鲁夫子和苏题茂的口中，都很钦佩他的学问和才识，而他却能甘心在这小镇默默无闻的当个教书匠。
十几年如一日，虽然小镇没出过什么大学问的人，但起码也让平头百姓都掌握知识，了解世事，贡献不可谓不大。
苏复平常总是大大咧咧，但每每见到这位教书匠人，从来都是循规蹈矩，柳皓是位性格温润，待人友好的性子，好像那么多年也没听谁说过他有什么不是。
正在苏复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就传来悠扬的读书声，虽然没有多么整齐，却总能让人心神往之。
好像这些前辈大家写出来的名言诗句只有在这些天真单纯的孩子们的口中，才能读出诗句所不含有的纯净善良的内涵。
苏复回过神，抬头看到门匾上柳府的大字，赶紧跑上台阶，叩门询问。
过了一会，就见有人从里面慢慢打开门，探出头向外打探，“哎呦，是小复啊，来来来，快进来。”开门的人正是柳府多年的小厮，阿福。
“你还真是小心谨慎，大白天的还这么偷偷摸摸的，文翟呢，快带我去找他。”
这阿福向来是个胆小怕事的性子，但看在他干活卖力又很实在的份上，柳家就一直留着他，苏复走进柳府，四处看了看，回头问道。
“哎呀，少爷他被老爷叫去客房了，好像要说什么重要的事，这不，今天的书还是夫人代授的，要不你先去大堂坐会，估计一会也就完事了。”阿福拽住准备四处逛逛的苏复客气道。
“唉，你个阿福，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行吧，那我就去大堂等会，你一会让文翟完事后快来找我。”
苏复说完便跟着阿福往大堂走去，心想“今天这阿福虽然依旧小心翼翼地，但是眼神却有意闪躲，肯定是有什么事不方便让我知道，算了，还是等小书童来了再说吧。”
鲁国储阳殿，是鲁庄王在位才修建的行宫，特地用来开小会，这也被大臣私下称作小朝会，经常会有很多大事秘事是在这里解决的。
这样一来鲁庄王能更好的掌握最高权利，臣子也有机会直面君王，很多事情都更方便解决了。
今日小朝会被宣见的人倒是不多，只有韩国公和兵部尚书白儒风，一同在殿内候着，两人都一言不发，气氛十分尴尬。
在一旁候着的还有名内官，虽然鲁国不准内官干政，但这人作为皇帝为数不多的心腹，整日在此耳濡目染自然对朝堂局势也了然于心。
如今鲁国朝堂，明面上分为以韩国公为首的皇亲国戚一流，和以姜哲为首的士大夫学子一方，以及以东部洪山为首的武将，三方鼎立，但暗地里更是相互交错，纠缠不清。
虽然这庄王宽厚，但对这种形势也只能利用难以消除。
没过多久，鲁庄王便换下上朝的衣服，穿上一身行动更便利的枣红色锦袍走了进来，殿内二人只闻声就已躬身行礼，可见君臣之礼都已炉火纯青。
“免礼免礼，今日叫你们二人前来，主要是因为儒风这本奏折，至于内容，就让儒风自己说说吧。”庄王身形消瘦，但脸色红润，神采奕奕，撩袍而坐，笑看着二人道。
白儒风一作揖，就将吕文山入国公府行窃，又被韩国公私自扣押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然后转身看向不为所动的韩念，等着他给予回答。
韩念微微一笑，先后对着庄王和白儒风分别作揖，然后说道。“臣本准备私下就了了这件事，毕竟臣打听到这吕文山是吕将军的族弟，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也没打算深究，早就将人放了。”
放了？这白儒风实在没想到韩念会出那么一手，鬼信啊，你逮住这么个把柄，就那么好心给放了？放了，人呢？
白儒风赶忙道：“韩国公你可别说笑了，您要是早放了人，那吕文山也是个讲孝心的怎么可能那么久都没有消息，在主公面前你还不肯承认了吗？”
韩念不紧不慌地说道：“主君在上，要是白大人不相信我所说，那大可带人去我府上找一找，看看有没有这吕文山，我还没听过，抓到贼没法治罪，还要留在家里伺候着的。”
庄王听到这眉毛不自觉挑了挑，随后示意两人安静，略作思考了一会开口道：“既然韩念都这么说了，要是儒风还是不相信，就带着我的口谕，带人去国公府搜上一搜，你看如何？”
“臣万万不敢惊扰公主殿下。”庄王话音刚落，白儒风就跪倒在地，惊恐道。
“哎呀，儒风快起来，既然这样，不如你在派人四处打听打听吧，如果还是找不到，到时候自由孤给你们做主，而且说不定那吕文山只是不好意思见人，找地方藏起来了，哈哈，好了好了，既然这样，两位爱卿还有事情吗？”
庄王笑着示意白儒风起身后开口问道，韩念和白儒风一同请了安退下了。
两人出了储阳殿，并排走在路上，白儒风率先开口道：“韩国公好口才啊，活生生的人竟是就那么在你府上不见了，你竟然还能明哲保身”
韩念看着旁边这个名字和气质完全不符的兵部尚书，打心里有些同情他，：“我的确将人放了，如果白大人还是不信，不如随我回府自己去看一看，更何况，他也是个御风修为的修士，想必能害他的人也不多。”
“但愿如此，如果吕文山出了什么意外，恐怕吕将军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告辞。”白儒风冷哼一身，转身带着候在宫门外的随从上马远去。
韩念也上了自家马车，坐在车中，想到白儒风这人傻乎乎地给那吕文廷当枪用，名字起的如此儒雅，但却没有点脑子，只能摇头笑了笑。
但随后韩念又意识到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了，这样看似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如今却逐渐成了朝堂之争，说不定还会影响边防军心，“看来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啊。”韩念闭目养神，一声叹息。
白儒风出身行伍，曾与吕文廷一同在战场上浴血杀敌，战功赫赫，吕文廷被册封之后没多久，白儒风就被提拔到兵部尚书，这也是庄王为了帮助吕文廷的一手妙棋。
所以白儒风自打上任以来就不遗余力为洪门一脉费心费力，心想“如今张仲卿的传信到了自己手中，自己定要好好处理，只是刚刚一番话，君上还是偏向韩念的，这事也没那么好办啊。”
正当骑马而行的白儒风分神思考时，就被后面正在追上他们的手下的喊声拉了回来。
“干什么，如此慌张，成何体统！”白儒风看到追来的随从如此不顾形象，再加上刚刚吃了一肚子气，就打算将火撒在这个无辜的白府护卫身上。
“大人，小人有急事禀报。”护从也不顾白儒风的怒气，抬腿下马跪在地上，表情极其紧张。
“什么事，快说。”白儒风不耐烦地道。
这随从脸色尴尬，站起身走上前，看了一眼四下，示意这件事情不方便让旁人听到。
白儒风不耐烦地俯下身去，随即这名手下立马小声说道：“据禀报，昨日国公府走了三人，出了城去，我们的人一路尾随，发现他们的方向竟是要出边境，于是就赶紧派人回来请示大人。”
白儒风一听，脸色立马变了，沉思一会开口说道：“这韩念还是沉不住气了，让他们继续跟着，找几个功夫好脑子聪明的一起，有什么事情立马告诉我，这事你们办的不错，回头到管家那去领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白儒风询问自己的名字，这名护卫立马跪地回道：“谢大人恩典，小人苏久，一直跟着白二哥做事。”
随后白儒风高兴又称赞了他几句，一行人就打道回了府。
白儒风此刻在心中不断盘算，只要有了一点苗头，定要借此狠狠打击打击这国公府，一想到此，白儒风脸上不自然就露出笑意。
韩雷一行三人自从奉命接应郡主后就连夜赶路，沿着之前小郡主之前规划的路线一路前行。
虽说几人都是四品武夫这点疲惫还不算什么，但是身下的马可是都已经累死好几匹了，眼下几人马上到边境，刚好经过紧邻边境的鲁国大城，北望城，便打算去城里的马市换上几匹好马再出发。
正当几人细心挑马的时候，三人中观察最细致的杨开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大哥，你看那匹马上的马鞍，是不是跟我们的样式一模一样？”杨开拉住一旁的韩雷，悄声问道。
韩雷一听，立马上前拉住马商，询问了一番，又假装看马，仔细看了马背上的马鞍，随后拉着那马贩走到一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只见韩雷牵着马铁青了脸走了回来，杨开立马上前询问。
韩雷紧张的开口说道：“问过了，那人应该是楚国过来的马贩子，两国之间一向不准私下贩马，我吓唬了他几句，那人交代他们是假借商人的身份过来的，路上正好遇到这么匹马，看着品相不错，也没遇到主人，就私自牵走了。而且，这马鞍的确与我们的一样，而且这马鞍后面还有名字。”
韩雷说完，伸手撩起马鞍一侧，上面果真有用针线绣上去的三个字，时令伍。
杨开一看，脸色顿时也变得紧张无比，如今马鞍出现在这，说明小郡主一行人的情况不容乐观，杨开立马开口道：“时大哥也是四品境，如今马却丢落至此，恐怕遇到的事情不简单，我们如何是好？”
“快让韩云回去禀告国公，不容耽搁！你我继续沿着路线图寻找，现在就走。”韩雷低沉说道，韩雷此时心中也知晓，事情已经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了，一行三人购置好马匹和干粮，就在北望城分开，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快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