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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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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倪初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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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好不容易才断断续续拼起了记忆,几个巨大的问号也随即从孙亦仁心底升起。

  为什么镇北侯会派亲卫和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鬼弓千里迢迢的来擒他?先前营救自己的又是何方神圣?而最重要的,就是为什么皇帝陛下也裹在这桩阴谋中?

  孙亦仁脑中剧痛,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既然醒了,他也不想再躺着,先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被捅了个对穿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又双手撑地,缓缓起身,又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伤腿,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孙亦仁刚想出一口气,心里又是一沉,想到了为保护自己全部战死的亲卫们。

  孙亦仁呆坐了半分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随即收拾情绪,强打起精神。

  他又打量了自身几眼,一身麻布衣服,虽然粗糙倒也胜在干净,脸上一双不知由什么兽皮制成的靴子。偏头,却没看到营救自己的人,只看到苦锋躺在一旁,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正准备捡起苦锋的时候,才发现苦锋旁有一张叠成豆腐块的纸,好奇心驱使下,本已经伸向苦锋的手想伸向了豆腐块。

  捡起,展开,三个大字,“通缉令”映入眼帘。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这里还有通缉令,而且看这个三个字的墨色,分明是刚刚写就。

  快速浏览之后,孙亦仁脸色已经黑得如同炭一般。牙齿被他咬得咯咯作响,太阳旁的青筋根根凸起,交错,如同虬龙般。

  “前南国公孙亦仁,里通北蛮,意欲谋反,惘上欺下”冰冷冷的文字像一把锐利的小刀,孙亦仁读一个字,就像把锐利的刀扎他一下。当他读到“孙家满门抄斩”时,耳边轰的一声,脑中只剩空白。

  母亲早亡,父亲为国捐躯,自小孙亦文只有哥哥孙亦仁一个亲人。虽然生于武将世家,但是打小就体弱多病,长大后整个人也是清秀腼腆,孙亦仁也断了让他也进入军队磨砺的念头。转而让他拜一代名家——李贽为师。孙亦文也乐得如此,便安心作了大儒李贽的关门弟子。

  九个月前孙亦仁奉旨南征,弟弟孙亦文为了给哥哥践行,特意向老师告了半天的假。孙亦文在最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重重地放下酒杯,有些亢奋地起身,整个人微微前倾,

  “大哥,半年之后我就要进京赶考了。老师曾经告诉我:文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这十多年追随老师寒窗苦读,就是为了能尽快追上大哥。等我考取了功名,大哥以武攘外,我就以文安内。我们兄弟联手,还帝国一个河清海晏!”

  孙亦仁站了起来,俗话说,长兄如父,虽然自己是他大哥,但更多扮演的却是父亲甚至母亲的角色,此时此刻看着慢慢成熟起来的孙亦文,他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他伸手拍了拍孙亦文的肩,

  “好,等半年后大哥凯旋,吃你的庆功酒这次清明我不在,你代我在二老坟头磕三个头,大丈夫以国为重,二老会理解的。”

  门突然被推开,按孙亦仁的反应和警觉,应该马上有所反应才是,可是他却像根木头般一动不动。一个络腮胡子脚踏皮靴,嘴里叼着草根,大踏步跨进去了屋子。

  他看着孙亦仁背对他呆坐着,有些许诧异,因为按他的估计,孙亦仁应该还在昏迷中。但络腮胡子不是个拘于小节的人,转头就将这些许的诧异抛到脑后。

  络腮胡子走上前去,拍了孙亦仁两下,等了几个呼吸,却不见孙亦仁有任何反应,皱了皱眉头,又耐住性子拍了拍,可是孙亦仁仍是没有一点反应。

  络腮胡子恼了,想绕到孙亦仁面前,边走边骂:“妈的,小兔崽子,不是老子你他娘就喂狗了!”

  孙亦仁虽然身体还是保持着此前的姿势,但是终于说了句话:“敢问阁下大名?”

  络腮胡子听到这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不禁气的直跳脚:“没想到老子费劲千辛万苦救出来一个白眼狼!”他突然注意到孙亦仁手中的纸,他自然知道这是通缉令,这还是他拿回来的。纵然再粗枝大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此刻孙亦仁情绪不佳。

  “罢了罢了,老子不和你个小辈计较,我姓炎名岩。快去收拾下,准备跟我上路。”炎岩服了软。

  “不用了,大恩大德永世难忘,但是大路朝天咱们还是各走一边为好。”说罢,从地上抄起苦锋,便朝被炎岩推开的门一瘸一拐地走去。

  炎岩勃然大怒,他什么时候被别人如此落过面子?更何况还是一个小辈!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两步并成一步跨到孙亦仁背后,伸手去拉。

  孙亦仁自然有所察觉,往左一翻,苦锋出鞘,毫不留情的朝炎岩伸过来的手刺去。角度极其刁钻。此刻的孙亦仁处于一种极度负面情绪的影响下,他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即使这个人刚刚救了他,因为谁知道炎岩救他有什么所图?

  但他毕竟还有理智,他出剑的角度虽然刁钻,但是力度并不大,速度也不慢,他的意图只是逼退炎岩这个络腮胡子而已。

  炎岩自然也察觉了这一点,心中冷哼一声,但出乎意料的并不躲闪,而是伸出两根手指,精确地钳住了苦锋。

  孙亦仁大惊,虽然他没有用尽全力,但是他自以为这世间没有人能仅用两只手指就能钳住他的剑。可偏偏,眼前这个叫炎岩的络腮胡子轻而易举地夹住了自己的脸,甚至看向自己的表情还有一丝戏谑。

  炎岩脸上其实并不是戏谑,而且怒极反笑。在他眼中,孙亦仁太不识抬举。钳住孙亦仁的手往后一拉,孙亦仁风筝般飞过来,但孙亦仁还是在空中强行扭转腰腹,横挥苦锋,没有一丝保留的朝炎岩的脖子划去。

  炎岩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眼看就要被苦锋挑断喉咙,脑袋轻轻往后一仰,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剑,整个人也是顺势后翻,顺势接一个上踢,一脚将孙亦仁踹飞到墙上。

  孙亦夫被踢得后飞撞到了墙上,紧接着一声闷响,摔在地上。他心中一闷,竟然突出一口血来。其实这口血看着吓人,却并不严重,先前孙亦仁气结攻心血气上涌却没有吐出,所以便郁结在心口,炎岩这一脚虽然狠,但是也帮他把淤血吐出,如此看来,似乎这一脚的后果还是利大于弊。

  但是此时的孙亦仁可没心情计较利弊,他只是眼冒金星,头晕的厉害,再加上口鼻喷血,更是难受。他恍惚中看到炎岩走了过来,像老鹰捉小鸡般把自己提了起来,

  “小子,我奉师父的命来救你,还要护着你去见师父,你不要不识抬举,接下来的路程还有半个多月,你最好安分点,老子脾气不好。”

  听到炎岩警告自己,虽然自己被卡住脖子,呼吸不畅,但还是尽力挤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他是识时务的人,但这次他却无所顾忌,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情况让他的心态光棍了许多。

  炎岩也没有再次被孙亦仁激怒,但是用脚把苦锋从地上“踩”了起来,弹在手里,再使劲往前一插,顺着孙亦仁的脸庞插进了墙壁。微微划破了孙亦仁的脸,一瞬间伤口处便是密密麻麻渗出的血珠。

  随着血珠子流了下去,炎岩心情也好了很多,送开了抓住孙亦仁脖子的手。

  孙亦仁又摔到地上,摔起了一阵灰,炎岩正想转身,却透过飞扬的灰尘瞥到了孙亦仁的眼睛,他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然后一个箭步冲到孙亦仁面前,终于看清了孙亦仁的眼睛,一道若隐若现的灰气在游动着,分外诡异。

  孙亦仁看着本来已经平静了的炎岩由冲到自己面前重新变得杀气腾腾心中也是疑惑,但是他也没有退让,仍是直直地注视着炎岩。

  孙亦仁感觉到眼前的男人爆发出一股冲天的杀气将自己罩住,但突然间那种冲天的杀意与仇恨仿佛被拦腰踢了一脚,顿时折断了。眼中的男人也像一个被戳了的气球,瞬间焉了下去,颓丧无比。

  炎岩转身离去了,没有掩饰自己的失落,就算那件事过去如此之久了,心中的仇恨也没有丝毫消减,仍像把小刀在自己的胸膛里搅着。

  炎岩站在屋外高处眺望着,眼睛没有聚焦,似乎将世界都收于眼底,但却又没有任何东西入了他的眼:

  “迟青!我必亲手取你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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