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面的世界
晚风习习，远处的尽头天光模糊，只有透着一丝血色的霞光洒落在大地，在这霞光中，一切都变得那么柔和，那么静谧。
在这四面成峰的深渊中，再次升起了一座大峰，这大峰的存在很突兀，如同是从黑暗的深渊中生长而出的。
它的下半峰体被隐藏在黑漆漆的空洞深渊中，只有上半峰迎着柔美的霞光，犹如隔世之景。
这山峰有与其四面的峰体有木桥连接，那木桥在风中飘摇，此刻还有一道身影在其上行走。
那道身影正是苏原，他看着那山峰上面飘出炊烟，有火光隐现，更有隐约的欢笑声传出，脸上不觉露出了微笑。
他轻轻踱步，移开目光后向远处望了一眼，视线可及的地方，丛林群峰，山谷大地，全都镶着一层霞光。
一会后，苏原便走到了山峰之上，踏在了平整的石路上，他的部落就修建在这磅礴山峰上的一角被开拓出的一大片平地上。
而这平地的边缘，因其外便是万丈深渊，所以便特意建立起一圈巨大的石头护栏，将这里的整个部落都包围在内。
随着苏原不断向其内走去，渐渐可以看见一些巨石修建的房屋，虽然十分粗糙，但其稳固，可以看见那些房屋上的沧桑痕迹，似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
在这些房屋外，有一道道身影站立，当看到苏原来临时，此刻全都露出了笑容。
“是原儿回来了啊，今天又去外面捕猎了吗？”
只见一个面容慈祥的妇人，正带着微笑看向苏元牝。
“嗯，我今天可是特意为律叶哥捉了许多灵虫，待会他回来了让他来取吧。”
“好，好。”
那妇人看着苏原那满身都挂满了虫兽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与慈爱更浓了几分。
“苏原哥，你对律叶哥这么好，每次都帮他带稀奇古怪的玩意回来，你什么时候也帮我们带点好玩的东西啊。”
只见苏原的前方，一群七八岁的穿着布衣的孩子嬉闹着朝他而来。
“唉，你们律叶哥是用灵虫来炼药的，你们还是小孩，等几年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出部落去到远的地方了。”
“略略略，你自己几年前也不是小孩嘛。”只见一个扎着小辫的孩童一把抓住苏原肩上三毒蜥的尾巴，让那奄奄一息的三毒蜥全身一耸。
“我看这个大蜥蜴就挺好玩的，要不就送给我们吧。”
“可以，等族公取了它体内的精血与毒素以后再说。”苏原有些无奈的道。
“这个也要。”只见又一个流着鼻涕的孩童扯了扯苏原身上那两条打结的赤蛇的鳞片，让那赤蛇吐了吐信子，有些阴冷的盯着那孩童。
可就在那赤蛇阴冷的吐出信子时，那流着鼻涕的孩童看准时机一把扯住了那赤蛇的信子，然后用力的直接扯出一截。
那赤蛇吃疼，嘶鸣一声，可它的细长的舌头被两个手指钳住，收都无法收回，让它开始恐惧起来。
“哼，叫你凶我。”那流着鼻涕的孩童扬起头，有些气鼓的盯着那赤蛇。
其他孩童全部都围住了苏元牝，玩弄着苏元身上的那些毒虫与灵兽。
有的甚至把其中一只蜘蛛灵虫的腿脚给掰了下来，还有的不知用哪里找来的细针，正嬉笑着戳破那蛤蟆身上的鼓泡。
每一个鼓泡爆开，都会让那蛤蟆身体缩小起来，也让那蛤蟆灵动的双眼中，蕴含了害怕。
苏原站在那里，那些孩童欢笑着，都快爬到他头顶上了，这让他非常无奈，但只能苦笑，远处的妇人也是无奈的笑着。
“你们，不要在顽皮了，这些是族公要使用的药材，不是你们用来胡闹的。”
一道高大的身影来临，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一身兽皮与细布缝合在一起的厚实衣服，浑身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让他看起来虽然不凶狠，但却有一股威慑。
“黑狼叔。”
孩童中央的苏原见那中年男子来，目露尊敬的叫了一声。
其他孩童见那中年男子，则都是齐齐一震，马上一溜烟散开，全部在苏原旁边规矩的站了起来，同时看向那中年男子时，脸上都带着敬畏。
“苏原。”那名为黑狼的男子看向苏原，即便是严肃的脸，目中也有了赞赏之意，但他的话语却是不多。
只见苏原走到那男子身前，男子接过他肩上的蜥蜥毒兽，还有腰带上捆绑的一堆毒虫灵怪。
“族公在天顶，去找他吧。”
“嗯，我这就去。”苏原点了点头，直接快步朝房屋深处走去。
名为黑狼的男子是负责部落中打猎的首猎，平时部落中的饮食都是这男子带着部落中的壮汉去外面的山脉中厮杀猎捕的，故而苏原对他很是尊敬。
苏原走后，身后立刻传来了那名为黑狼男子的严厉的声音。
“等会，你们别走，天天调皮捣蛋，再不教训你们就得翻天，全部给我过来……”
苏原听着身后一众孩童唉声叹气之声，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与那妇人蕴含笑意的眼神中向部落深处的房屋慢慢走去。
一路上零零散散的坐落着几十间石屋，在其外时而都有面带笑容的族人向他问候，让他也一路微笑着回答。
渐渐地，苏原走到了一个圆形的空旷之地，这里的周围数百丈都没有房屋，但这里是部落最中心之地，所有房屋都这围着这片空旷之地修建。
在这空旷之地的最中央，有一座七八十丈粗细的峰体，这峰体雄浑，其上有岁月沧桑的痕迹，不知存在了多久。
今日天空万里无云，苏原往峰顶看去，目光一路延伸，难以看到最巅峰，只能看到那里似与天穹的霞辉同在，一片血红之色。
这峰有千丈，这是苏原从小就知道的，因为这峰他从六岁起，不知走了多少遍。
苏原看向那峰体上似打造出的石梯的轮廓，那是凸出的相连石块，环绕着此峰向上攀升，可以让人一路走到顶峰。
苏原踏上了那石阶，一步一步向上走去，有关于外界山脉凶兽异动的事情他相信族公应该已经知道，因为那个睿智的老人，在这整个阴曜山脉没有秘密是其不知道的。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苏原就已走到了此峰九百丈的高度，从这里可以一睹整个部落的全貌，可以看见百余个小点，那些全部是修建的石屋。
这里是峰上之峰，十分靠近天的地方了，这里可以一览远方天幕的绯红霞辉，似占据了整个世界的半边天地，让这座山都映满了红光。
而向外一看，可以看见五座包围住了深渊的山峰，略矮这里一头，那山峰上也洒满了血色的霞光。
在这里看来，那山峰与远处的在雾瘴中的山峰低谷，似连成一条遍布沟壑的画像，虽如此，却还是有种世外之景的意境。
苏原脚步不停，片刻后，便已走到了峰顶的最后一个阶梯，从这里看下面的世界，又是一番感受。
红霞在天，在峰顶，在身边，在下面的大地上，在远方，而自己，在这巅峰上，可以一览似乎成了整个方圆世界的阴曜山脉，而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柔和的红霞。
而微风在这里，拂过苏原清秀的脸庞，吹动他的发丝，让其衣裳也轻轻飘动，他在这如天上之景中，心中一下就变得十分平静。
他将身上转头，看向不远处，一个背对着他的枯槁的身影，那身影在峰顶的一个边缘站立，似正在遥望远方，其身影虽然瘦小，但在苏原眼中却是十分高大。
那是一个老人，身着普通的灰布衣服，头发花白，微微驼着背，同时背影也很静默，看上去很平凡，就像一个在黄昏时欣赏着世界的暮光，也感受着自己暮年的老人。
“唉，百年…人生能有几个百年，即便是…冥…我又还剩多少…”
那老人背对着苏原，传出的话语平静，时而一顿，但在这安静的峰顶，这个唯一的声音却是清晰的传到了苏原那里。
“但你不同，冥…在曾经已经消逝了，剩下的，只有他的念…但…却不是…你的念…”
“族公…”苏原一怔，有些沉默，今日的族公似乎与往日不同了，往日的族公总是脸上带着慈祥的微笑，身上带着温和的气息。
而今日的族公，话语间带着一丝寂寥，一丝落寞，带着一丝让苏原心颤的腐朽，这些…苏原曾在那些将死的凶兽身上看到过。
“原，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吗。”族公话语平和，却是让苏原再次心神一震。
“外面的世界…”苏原轻喃，在他从小有意识时，他就一直是待在这阴曜山脉，也用了这些年去走遍了除开南边沼泽的这方圆千里的地方。
在走遍阴曜山脉后，他更是喜好经常走到山脉北面的尽头，看着那不可跨越的一道天渊，遥望外面依旧是布满着雾瘴的世界。
他有时也会想，在那雾瘴外面，是否存在了更多更大的山脉，是否有着他在那些破旧的纸书上曾看到的名为城池的建筑。
可这些思绪一一飘过后，苏原摇了摇头。
“在阴曜山脉很好，这里有对我好的族人，也有族公您，在这里还可以每天看天顶的晚霞，而且在山脉中还有很多我没抓过的凶兽与灵兽。”
“不。”族公老人也摇了摇头，随即转过了身，只见他的面容干枯，与普通老人没有任何区别，但那深邃的双目中却是有奇异之芒。
“你会去到那个世界的，必须，而且是快了。”
苏原身体一颤，他的心神在这老人的话语面前真的脆弱起来。
“不，我不要离开！”苏原突然低喊一声，只见他的头颅猛的抬起，双目内有茫然。
实在是刚才的话语让他若梦一般，他尊敬的族公突然告诉他，他会离开这里，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同样离开…相处了十几年的族人，去到一个梦一般的外面的世界。
“唉。”族公轻叹了一声，随即双眼从苏原身上移开，看向了阴曜山脉的大地。
“今天你看到了什么，也就是说，在这一段时间，这阴曜山脉会发生什么异变，而他们也会到来。”
苏原那清秀稚嫩的脸上实在是看不到任何内心的隐藏，如今只有一种愣怔的感觉，与有些无法相信。
也许他的内心是有对更大世界的憧憬与向往的，但若是要离开这里的所有，他不愿。
“以后你会明白所有的，即使是现在，你为了族公，为了部落中的所有人，去！好吗？”
“能告诉我真正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去到那个外面的世界，而不是…其他人。”
族公转过了身，心底一身暗叹，有些苦涩的开口。
“你到了外面，会发现我们部落与外界的不同，我们…与人的不同，而你不一样，你属于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