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钟表店
如果能绕过天穹堡垒所占据的地方，直接到圣梵帝瓦去实在是最好不过——但是拉斐拉位于大陆的南方，除了格林镇前方依托山脉建立起来的前线要塞之外，和圣梵帝瓦接壤的其他地方都是浓密的深林，里面出没的除了野兽，还有精灵、幻想种乃至被魔道蛊惑了心智的魔法师们。
比起天穹堡垒阿尔弗雷安，深林显得更为神秘和危险，里面深藏着古老魔法运行的痕迹，远古的符文至今仍旧深深的影响着那里的一切，让那里面的生命都显得古怪非常，阿诺德宁愿碰碰运气，看看塞西莉娅是不是能解决那个重伤的空卫，也不想稍稍踏入深林一步。
于是阿诺德想要前往圣梵帝瓦，而扬则想要救出自己的师傅，虽然薇薇安一直反对，但是阿诺德还是带上塞西莉娅，在扬的带领下向他们发现空卫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依旧气氛紧张，维斯顿大公的血色骑手们和皇室的银龙骑手们出现的频率在不断增加，虽然两方人马一直都表现的很克制，但是敏锐的人还是很容易就能嗅到空气里剑拔弩张的气息。
不过这也难怪，维斯顿大公原本是拉斐拉皇室的成员，现任拉斐拉国王的兄弟，只是在王位竞选失败之后才来到拉斐拉北部的这片肥沃的平原继承了他妻子的父亲，维斯顿公爵的位置，如今拉斐拉的都城被彻底摧毁，王室成员大多下落不明的情况下，维斯顿大公这样一直野心勃勃的人不蠢蠢欲动才不正常。
好在这一段路还算顺利，在魔法的遮掩下三个人没有经过任何盘问的走到了接近拉斐拉边界的地方。
拉斐拉人在这里建立起了巨大的要塞，这个幅员辽阔仅次于圣梵帝瓦的国度动用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在横穿了整个深林的山脉上打造了一个坚固的城堡，将圣梵帝瓦的军队挡在国门之外，历史上这里发生过不少战争，虽然比不少西方广阔的平原丘陵上发生过的无数惨烈战役，但拉斐拉人对这里的守备丝毫没有放松。
虽然在圣梵帝瓦帝国近些年来发生的巨大变革面前显得未免有些微不足道，但是拉斐拉也在逐渐发生着改变，大多数士兵配备了进口来的枪械，城堡里也毫不客气的摆放着重炮，战斗力的进步自然不比多提，统帅的观念也在不断进步着，尽管仍然保持着银龙的旗帜，但是对于主君的忠诚是否如故却很难保证。
“就在前面了，穿过这个要塞，再稍稍往前走一点，我们就能看到那个怪物了。”
扬这一路表现的实在不像是个合格的魔法师，不仅对于阿诺德催眠周围士兵的魔法非常好奇，越接近天穹堡垒所接近的位置他表现的就越是紧张。
“如果没有看到那个怪物的话，我就打死你。”
塞西莉娅爬在阿诺德的头上，懒洋洋的说着非常恐怖的话。
扬咽了口吐沫。
他被阿诺德叮嘱过了，千万不要去试图反对塞西莉娅，塞西莉娅的战斗力等于阿诺德的一万倍——如果这个比喻比较宽泛无法想象的话，那么把塞西莉娅和一头位于幻想种顶点的巨龙划上等号也没有问题。
——没错，一头人形的，有着可爱金发幼女外表的巨龙。
扬作为在格尼镇有着‘格尼的翔龙’这种称号的少年，又怎么可能会相信这种傻话？于是，出发之时，在旅店门口自不量力想要挑战一下塞西莉娅的少年被直接塞西莉娅直接嵌进了墙里。
如果不是还需要扬带路的话，直接会被塞西莉娅一拳打死也不一定。
“别太担心，其实塞西莉娅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阿诺德眯起了眼睛，他关闭了塞西莉娅送给他的正常视觉，转而使用以太视域来观察前方的要塞。
在使用以太视觉时，阿诺德所能感知到的一切都被巨大复杂的光亮占满，这里面每一缕色彩和光泽都包含着巨量的信息，可阿诺德却完全无法理解，但是即便这样，他也能从那不同的光团不同的形状之中得到一些浅显的信息。
比如说，眼前的巨大要塞里面包含着的，一束黑色花朵一般的巨大灵光，那黑色的灵光深沉浓郁，虽然没有身边塞西莉娅那种如同太阳般的程度，但是放在阿诺德曾经见过的所有魔法师中都是可以称得上是佼佼者一样的存在了。
而在那要塞之后，阿诺德能感知到的是一个更加巨大的能量聚合体。
类似于建筑物那样发出冰冷坚固的气息，却又像是活体那样散发着巨大如若山峦一样的庞大生命力，灵光萦绕于其上，呈现出如若坚冰一样的冰蓝色彩。
阿诺德很小的时候曾经见过它。
“我想我们要找的家伙就在前面……扬，很有可能你的老师就在前面那个要塞里。”
“真的吗？”
扬激动的问阿诺德，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便飞快的向要塞的方向跑去。
不过那真的是扬的师傅吗？
阿诺德不敢肯定。
利用法术使守卫的几个士兵直接无视自己，阿诺德他们三人就成功的来到了要塞内。
要塞外围的城墙用土石堆积，在成千上百次残酷的攻坚战后仍然保持着坚固和朴实的形态，邦国的士兵们身着银白色的军装，正在手握火枪站岗。
虽然是用于军用的要塞，但要塞里依旧生活着许多的普通平民，这里不仅有铁匠铺以及某些不能仔细描写的产业，还有磨坊和面包房之类的民用建筑，在这里生活的平民大多是士兵们的亲族，供给着整个要塞的生存，源源不断的粮食从拉斐拉各地涌入这里，以防备战事一起，要塞变成孤城。
一到城内，阿诺德就向着以太视觉中看到的那个黑色花朵般的灵光出走去——当他恢复了正常的视觉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钟表店前。
一个开在军事要塞一隅，店面外形精致又复古的钟表店。
隔着透明玻璃的橱窗里，用昂贵的天鹅绒盛放着三只古老的怀表，无一不是精美绝伦，单看外表就让人目眩的精美之物。
钟表店的名字叫做‘人类记忆’，一个就像是它古怪的存在一样古怪的名字。
如果仔细的看的话，在钟表店的名字下面还能看到一行小字。
——本店开于人类历1年1月1日。
周围人来人往，但是人们就好像看不到这家店那样。
里面一定住着一位魔法师，一位魔道水平极高的魔法师。
到了这里，阿诺德反而有些犹豫了。
“扬，这里面有一位魔法师，但我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你的老师……”
“那就直接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塞西莉娅用一种理所应当的口气打断了阿诺德的话，然后从阿诺德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等等啊，塞西莉娅小姐，我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家店……”
扬完全没有拦住肆意妄为的人类之神，塞西莉娅毫不客气的狠狠踹了一下扬的小腿——阿诺德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塞西莉娅对自己一直都手下留情——扬的脸色一白，然后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阿诺德发誓，他听到了微微的咔嚓声。
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礼貌和修养，塞西莉娅鲁莽而果断的伸出手，想要推开钟表店的门。
但是在塞西莉娅白皙的手碰到钟表店的一瞬间，整个钟表店都像是活过来一样，发出了一声无声的轰鸣。
阿诺德皱起了眉头。
千百万条血红色的细线突然出现在钟表店的墙面上，以六个繁复优雅的圆形为核心，编织成古老神秘的魔法阵，在塞西莉娅用手碰到的门上，红光尤其炽烈，简直如同燃烧中的烈焰。
阿诺德丝毫不怀疑，如果是学艺不精的普通魔法师，大概会在接触到那魔法阵的一瞬间燃烧殆尽。
比如说，他自己。
这个房子，或者说这个房子的主人在抗拒，抗拒塞西莉娅踏入这里。
但是随着塞西莉娅高高的扬起自己的眉毛，露出了一副‘我很不爽’的表情后，红光突然之间就消散了。
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塞西莉娅轻轻松松的推开了钟表店的大门。
“喂！有人在吗？”
大声的边喊边向里面走着，塞西莉娅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希望立刻有一个人站出来让她打一顿那样。
虽然很担心自己的安全，但是塞西莉娅已经走进去了，阿诺德也没有待在外面的理由——大概在阿诺德已经下意识的把自己代入到了下仆的角色里吧——于是他也随之迈了进去。
“难道你们这些人都没有常识的吗？这里怎么看怎么危险吧？”
嘴上喊着这样那样的话，扬还是不情不愿的跟着阿诺德走了进去，兴许，他还保有着自己的师傅在这里面的希望吧？
当他们三个人都走进钟表店之后，钟表店的大门沉默而又安静的重新关闭。
就好像是地面突然变成了流水，整个钟表店突然悄无声息的向下陷到了土里，当高耸而优雅的尖顶也慢慢没入土中，两侧的建筑自动向中间靠拢，完美无缺的重新占满了刚刚钟表店的位置。
整个过程，四周走动的人们都没有丝毫的发觉，在他们的记忆里，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