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只为杀你
“真是恭候多时了，诸位。”
当阿诺德三人走出钟表店时，几乎立刻就看见了那个古怪的男人。
就像是圣梵帝瓦那些新兴的贵族绅士们一样，身穿着漆黑的挺拔西服，手里拿着纤长的文明杖，胡须有些滑稽夸张的翘起，让那原本还称得上是威严的脸庞变得充满喜感。
但是这个喜感的男人脚下却踩着一个尸体——整个大街上原本人来人往的人们已经大多变成的东西。
就好像是头野兽跑进了城里，然后展开了肆意的屠杀那样，人们的尸体堆满了路面，上面充满了被暴虐的巨力撕扯轰击的痕迹。
有老人，有妇女，也有孩子。
不用以太视觉，阿诺德也能轻易的从男人身上看到缠绕与其上的灵光分辨出凶手是谁，那是充满了野蛮的狂性，仿若暴怒之兽的赤红之色。
如果单看灵光的话，无论谁都会认为自己面前站立的是头彻头彻尾的凶兽吧？
危险，只是被接近的话，哪怕没有任何原因也有被杀死的可能。
就好像是面对天敌那样，阿诺德立刻提高了自己的警觉。
“真是不容易呢，你跑到那个我进不去的店里，让我等了那么久——久到我不得不给自己找点乐子。”
边说着这样的话便把脚下的尸体踢开，男人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微笑。
“怎么了？瓦沙克家族的大少爷？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谴责的表情呢？虽然的确是我动手杀掉他们的没错，但是如果不是你跑到你后面那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去，而是让我直接杀掉你的话，他们也就不用死掉了——所以说，杀掉他们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边说话边露出了伤脑筋的神情，但是赤红色的双眼中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开玩笑的意思。
“而且不仅仅是这里哦，你昨天呆的那个小镇，因为让我白白跑了一趟，所以我就很不开心的杀掉了很多人，在杀掉你之后，我还要把这里的人都杀掉，就连你背后那个店里让你进去的魔法师我也要杀掉。这些罪孽，大概在你下地狱之后也要由你来承担。”
“混蛋！你对格尼镇做了什么？”
作为土生土长的格尼镇人，扬听到了男人的话之后立刻激动起来。
“毁掉了哦，杀了大概八九成的人。”
男人笑眯眯的回答了扬的问题。
“房子的话全都烧掉了，人的话吃掉一部分杀掉一部分，如果现在回去的话你还有可能找到几个勉勉强强活下来的人也不一定。”
被愤怒烧灼着理智，狂怒的少年忘记了与敌人之间的差距，毅然决然的冲了上去。
连男人的身都没有近，刚刚跑到男人面前大概三米的地方就软倒了下去。
男人露出了些许意外的表情。
“本来以为是个普通人，被我的杀意贯通之后应该死掉才对——原来是个弱到离谱的魔法师吗？真是，等到我先完成工作再料理你吧。”
“你到底是谁？”
闻着在空气中弥漫的浓浓血腥味，阿诺德正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哪怕是魔法师再失去人性也好，哪怕是魔法师再漠视生命也好——大多数魔法师，都是将普通人当成自己的同族的。
以找乐子这种理由杀死一整条街上的人，这样的魔法师即便是在里侧世界中都是绝对的异类。
哪怕是感情淡漠的人，也忍不住愤怒起来。
“啊啊啊，真是失礼呢。”
男人脸上突然残忍的，如同野兽一样露出了一个无视礼法的真正狂徒才会拥有的微笑。
“科尔萨·拜朗，见过瓦沙克家族的家主了。”
几乎无法抑制的杀意从男人身上毫无遮掩的释放了出来，空气似乎都被杀意烧灼的滚烫起来。
但是男人还是没有动手，像是个强行压制着自己饥饿感的野兽。
“你是拜朗家族的人？艾尔姆想要杀我？为什么？”
阿诺德重复了一遍。
“作为武器，我从来不过问杀人的理由，此行之意……”
仿佛忍耐终于到了极点，科尔萨用几乎是嚎叫的声音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只为杀你！”
像是片由腥气组成到的狂风，灼烈的杀意比凡人的身形更快，但是反应过来时已经无法躲避，杀意好像是病毒一样麻痹了身体，让阿诺德只能看着自己濒临死地。
但是，塞西莉娅比科尔萨更快。
娇小的身形变成黄金般的幻影，如同瞬移一般出现在阿诺德面前，柔弱的好像是可爱的人偶一样的手脚轻易的招架住了科尔萨的猛击，然后又凶狠的趁机一脚踹在科尔萨因为杀意而扭曲的脸庞身上。
脖子发出骨裂般的声响，然后飞速的倒飞出去，砸到对面的街道上，将墙壁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真是，难道现在的杀手都像是这家伙一样喜欢说一些废话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面对着漫天飞扬的烟尘，塞西莉娅又一次潇洒的直接回身坐到了阿诺德的肩膀上。
“快走了，笨蛋下仆，今天老是为一些无聊的事浪费时间。”
“啊呀啊呀，真是凶猛的一击，如果再用力一点把我的头打掉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杀我一次。”
科尔萨的声音从烟尘中传出，原本在阿诺德眼前已经逐渐消逝的红色狂暴灵光又再一次以更加凶残的姿态爆发开来。
“真是走运，没想到除了一个魔道世家的家主能杀之外，还有个能打的小家伙挡道。”
用一只手捧着几乎已经快完全断掉的头颅，科尔萨带着仍旧扭曲的笑容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被扭断的脖颈处没有流出一丝一毫的鲜血，反而是一些肉白色的触须从脖颈的断口伸出，似乎正在补完科尔萨人形的状态。
“能挡住我人类状态下的攻击，还能一击之下把我打倒那么狼狈，真是出人意料的强力。”
如果非要保持人类的状态，那么血肉之躯必定会限制力量的发挥，于是舍弃肉身，利用魔力日复一日的取代身体的机能，到最后实现完全的魔力化，这是拜朗家族秘传的魔法，除了保存对于魔法师而言至关重要的血液外，就连大脑都用可以模拟思维的魔力替代。
一旦完成这样的法术，保存下来的究竟是原来的魔法师还是假装自己是魔法师的魔力聚合体呢？对于极端重视实战的拜朗家族而言，似乎这并不是什么值得考虑的问题。
科尔萨开始粗重的呼吸起来，那并非是来自身体对于空气的需求，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实现与外界魔力的共振，以此来取得将束缚在人形身体里的魔力解放的外力，对于和拜朗家族的魔法师为敌的人而言，这代表接下来不死不休的战斗。
似乎塞西莉娅也没有料到这样的变化，也许是她上次苏醒时人类的魔法师还没有发明这样的秘法吧？但是尽管似乎一开始吃了一惊，但是几乎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而且非常有风度的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
或者说，科尔萨还没有让她出手偷袭的资格。
“哈？真是肆无忌惮的优雅啊，真是有恃无恐的风度啊。”
于是科尔萨发出了讥笑的声音。
“就是这种表情，才有收藏和回味的价值。”
科尔萨的身体突然剧烈的鼓胀了起来，简直就像是被充满了气的气球一样，怪异的人皮里充斥满了被解放出的魔力，然后猛然爆裂开来。
魔道之血飞舞在空中，然后引导着从科尔萨的残躯中生长出的无数白色触须编织成巨大的怪物姿态，那是宛如上肢过于巨大以至于近乎畸形的奇怪人形一样的东西，但是完全没有任何的肌肉和纹理，就像是大理岩一样平滑，没有头颅更不用说是面部，在刹那之间呈现出的是好像没有雕刻完成的雕像一样的东西。
但是阿诺德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虽然对手的姿态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危险性，但是魔力拥有无限的可塑性，如果被这种表面欺骗的话那一定会死的很惨。
“塞西莉娅，有把握吗？”
“不要总想着我来解决问题！明明你才是下仆！”
塞西莉娅不满的锤了一下阿诺德的脑袋。
“现在，我命令你，下仆！去把那个家伙给我解决掉！”
“诶？我来？可是我……”
“真是被人小瞧了呢，反正到最后都会变成我的收藏品，何必非要分个先后呢？在我‘卡巴拉之子’的姿态面前，即便是一起来都没有问题。”
对自己的姿态拥有着绝对的自信，低沉而又轰鸣的声音从怪物的身体中传来。
“第二回合，现在开始。”
被科尔萨自己称呼为‘卡巴拉之子’，这异常而又怪诞的形象突然发生了改变。
锋利的尖刺从那怪物畸形的双手处生长了出来，淡白色纹理清晰的装甲一块一块逐渐出现在了怪物的身体上，那过于庞大的上半身中间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从那里面，一个混沌而扭曲的赤红色晶体镶嵌其上。
那是科尔萨作为一个人类在世界上留下的唯一印记，是魔法师释放一切魔法的依仗。
那是魔道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