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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工业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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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谈古说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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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的惊奇和虚心求教,让赵贲倍感荣焉,他十指如同在弹奏钢琴,愉悦地以‘男儿当自强’的网名,答复道:当然,我很乐意和你分享我的一点小见解。

  在我看来,相比于欧美社会,我们在中低端产业领域,都有一定的差距,更不用说在高端产业上那另人绝望的鸿沟,好似这辈子都跨越不了。

  也许,凭借着廉价的劳动力,我们还能在中低端领域有着同台竞技的资格。再加上这次电信网络背后所带来的产业转移机遇,即便是顺其自然地发展,也不用担忧大陆中低端产业未来的发展前途。

  可高端产业领域就不同了,这一领域属于资金和技术密集型,没有含金量十足的高端人才,常年累月的经验技术积淀,以及巨额的资金投入,是绝难以在这一领域站稳脚跟的。所以很长时间内,我们如果涉足高端产业领域,是竞争不过欧美国家的,会一直处于亏损状态。这种情况下,如果是按照市场经济的规律来,必将被淘汰出局。

  虽然高端产业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很重要,可对于茅太平来说,身为国家最高领导人的他,必须得从大局出发。若是死磕不放,以现在国家贫弱的底子,受伤的只会是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只要留得青山在,又岂怕日后没机会。

  那不如退一步,留待以后有了厚实根基,再集全国之力进军这些领域,这样不是更好吗?

  基于过往战争、工业会战中积累下来的经验,茅太平让自己的秘书提出了他的见解。

  他这么说,却是基于对形势的精准把握,在工业科技领域是敌强我弱。

  这一形势和国共决裂后的要面对局势很相似,茅太平理所当然地就把游击战的那套理论化用过来。

  再加上建国后,各个重大项目如两弹一星等项目上积累的会战经验,茅太平潜意识地认为只要军心可用,旌旗所指又岂无不可胜之理。

  只是他的这种经验,却迎来了‘男儿当自强’的无情嘲讽:老兄,你在想当然。你以为这是两个人打架,现在打不过回去苦练内功,来日再战就成?

  你太天真了!高端领域有个特点,你若现在放下,即便这会儿有基础,等以后重拾之时仍需从零开始。所以你哪怕竞争不过,也需要最低限度地维持它的生存。

  茅太平十分疑惑,让秘书问道:有技术资料在,怎么会从零开始?

  男儿当自强道:嘿嘿,有技术资料也不顶用,关键还是得有人才队伍。没人才,就是有技术也是白搭。更何况,你以为现在是封建时代,一门手艺可以代代相传,靠它吃上几百年饭都没问题?以现在科技的更新迭代速度,只怕不需十年,你这些技术资料就成老古董了。

  所以,关键还在人才队伍的建设,保持队伍的新陈代谢,通过新老交替的方式,让它维持活力,跟上时代的步伐。

  可这构成队伍的人才又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从实践中锻炼出来的。如果没有老一代的传授经验,仅靠自己摸索,不谈这样的成才率,仅以高端工业的复杂性,只怕没个十年不能成专家。

  只怕这一下子就十年,差距会拉得更大了。

  此刻的‘男儿当自强’火力全开,话匣子再也关不上了,大谈一通维持高端产业生存下去的必要性,哪怕它是真的比不上国外,无法在市场经济的体制下生存,也可以通过计划经济维持它的生存。只要活着,只要不放弃追赶,只要肯比别人下更多苦功,希望就会一直存在,终有一天会赶上的。

  是呀,只要希望在,一切就都有可能。

  茅太平不知怎地,感慨起来。

  他想到了党和自己,这一路走过来的风风雨雨,不就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此时,他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坚定的想法:人要存善,也要立志,如果不立志,其它一切做得再好,也是空谈。就好比一匹马,志向就是它的缰绳,有了缰绳就可以驾驭它去我们想要去的地方。

  可一旦马没了缰绳,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了悬崖边的脱缰野马,注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人都要如此,更何况是一家一国。

  人活一世,注定要存些信仰,有些执着,做些傻事,活着才有味道。

  茅太平就是怀着这种想法,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入了会议室。

  会议室面南朝北,上首位置两张方正的沙发,一左一右拱卫着一张端正的茶几。会议室的两侧,若朝臣有序地列着两排同样布置的沙发,各有四个位置。

  此刻都坐满了人,个个头发花白,精神硕朗,眼或如龙有神,或如虎有威,或如水有灵,或如山厚重。各有各的不同特点,若问他们哪些地方共通,唯有那和蔼神采中总流露出的坚定,坚定的意志,独立的人格,自由的精神,不易的信仰。

  这或许是他们能够战斗到今天,依旧不离不弃,坐到一起相处融洽的原因所在。

  他们是那个即将逝去时代的宠儿,是过往命运选中的那个人,烙印着那个时代的刻痕。

  在这即将落幕的时刻,夕阳残照,红霞如血,低声唱婉,唱一曲往事如烟人生如歌。

  茅太平上首坐定之时,早有秘书将一份份同样的文件递给在场的每一个委员。

  文件很简单,对于这种正式场合来说,甚至有些儿戏。

  它既不是政策法规,也不是大政方针,更不是关乎未来的重大议题。

  它仅仅是一些对话,匆匆打印下来的对话,两个网友‘富国强兵’和‘男儿当自强’之间的侃大山,天南海北的胡扯。

  “各位都在疑惑,是什么事情这么重要,以至于你们这些日理万机的中央要员要等,我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也要等。”茅太平和蔼又不失风趣,开口向众人道,“答案就在这文件,在这文件的对话中。”

  沙沙地翻阅声在静静的会议室轻轻地响起,茅太平中正平和地等众人阅读完,方道:“自三皇五帝以来,有着数千年历史的华夏,不过是绕着两大问题在转:义利孰好,知行何先。

  就是我们自己,虽然引入的是马克思主义,也没逃脱这个历史的宿命。

  义者,古义上羊下我。羊者,纯洁也,良善也,信仰也。下为我者,天下为公,以其无私存其私,以其外身而存其身。意为我向上天献上我纯洁的信仰,故我利天,天亦存我。

  义则有利,利不脱义。若义而不利,则非真义;若利而不义,非天下大利。义利合一,不存孰好。

  前人已用数千年说尽非义之利,而我们用十年时间说尽非利之义。

  血的教训,不可不铭记。

  初心虽好,若不合天下大利,善亦为恶。

  由义利之争,衍知行之辩。

  历史的那些先贤,多认为知比行重要,唯曾国藩认为行比知重要。也就只有心学大家王阳明,认知到要知行合一。历史已经告诉我们,若以知为先就会沦为清谈之流,若以行为先则不免曾国藩的屡败屡战。精神虽然可嘉,但也只能用之于个人,若用之于家国,不免有破家亡国之事。终能有所成,也得之侥幸,不可不慎。

  如今思来,义利孰好的思辨,不就是在讲知。我们身体力行,把这一思辨的结果用到现实,化为我们习惯的一部分,不就是在行。这也是前几年大争辩中,提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基石所在,前人早就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

  茅太平一上来,没有直奔主题,反而是以谈古今之道作为开场白。

  可就是这么一个开场白,却说尽了会议的主旨。

  “只要大义不离,执行何种经济制度,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道最后,茅太平看向下首的八位委员。

  虽然他言语掷地有声,十分地肯定。可八位委员是怎么想的,他却无法知晓。甚至有些担心,自己的这种言论有悖于他们公有制社会的认知,以至于不肯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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