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芯处影

  事不宜迟，小水鼓起胆子，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小的门卫兼休息室，果然那把铁电筒还在，只是滚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水小心的跨过躺着的“包租婆”，从桌子下捡起第一件防身武器——有小手臂那么长，纯钢制造，足有二三十斤，握在手里果然手感相当好，而且电筒头更沉一些，也更有杀伤力，一推电门，一道笔直的光束照亮了天花板！

  小水赶紧又关了，虽然比想象中的亮度要差点，但是10米范围内还是很清晰的，有这点已经足够了。借着刚才一闪即逝的光线，小水发现电筒头有个小小的凹陷，周围还有点红色的血迹，应该是“包租婆”为了保护这个寝室楼，用来战斗过但最后还是却被下了黑手，现在的局势已经到了杀人的地步了吗？

  “老师，走好！”小水默默的致敬，“虽然我们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为了保护我们失去了生命，以后我再也不叫你‘包租婆’了。”

  小水把“铁锤”拎气掖到身后，透过漆黑的玻璃窗往窗外望去，好像有越来越多闪着光的电筒光线，而且不少是往这片女生寝室楼来的，或许是被楼口的“女生寝室，男生禁止！”给吸引过来的，小水牙一咬，推开门走了出去。

  1楼，2楼，3楼……小水贴着楼梯的铁栏杆一层层的往上摸，一路听到一些反抗求饶还有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但这回小水管不了这么多了，毕竟不是漫威里的超级英雄，就算是超级英雄也救不了所有人。

  7楼——8楼！可能因为是楼层够高，8楼相对于楼下安静一些，但还是依稀可见从有些寝室里划过的手电筒光。

  小水不敢大意，肾上腺激素打进运动神经，慢慢的把“单手锤”从背后换到大腿旁，肌肉紧绷随时准备使出全力准备抡出去。

  顺着门牌号往里走，801——大门洞开，里边黑乎乎的没有一点声音，小水扫了一眼，4张床上都没人，杂乱的铺着一些被单，地上满是丢弃的书本纸张，阳台上的窗户被刚才的爆炸震裂了，像一张巨大蜘蛛网。

  802——情况类似，803也是没有一个人，隐约看到天花板上挂了个横幅：“祝xx小主20岁生日快乐！”最里边的一张桌子上还有空着的蛋糕包装盒。

  小水觉得鼻子有点发痒——“这特么叫什么事！几天以前还都是天之骄子，几天以后连自己住的地方都保不住！”

  还没等自己悲伤春秋完，就听见一个压低的声音：“哪个！”小水下意识的走到804，还没等反应过来，里边一道刺眼的光就打在脸上，顿时瞳孔收缩，小水双眼一白隐约间感觉一个黑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刹那间，脑海里扑闪过不计其数的谍战片、动作片、警匪片，几乎是下意识的接了上去黑影的问话：“王哥——村长让我来找你！食堂仓库弄开了！让你赶紧去！”

  “我不姓王！”房间里的黑影停下飞扑的动作，“你是哪个？”

  小水揉了揉眼睛，半响才重新适应漆黑的环境：“噢噢，找错咯！”小水打量眼前人，40岁左右，穿着一件破烂的黑色夹克，左手一个led手电，右手竟握着一把长匕首，如果不是刚才的急中生智，很有可能给小水来一个对穿，就像楼下的“包租婆”一样。还好小水那声“村长让我来找你！”让眼前这人犹豫了下，最终没有选择下手！

  这不是危言耸听，普罗大众在有公德有法律，有约定俗成的规则社会里，心里的恶是被压住的，有些人甚至没有意识到住在心里的恶魔，他们帮助他人，共施善举，是建立在自己的什么都拥有的前提下，但是——一旦安全的生活被打破，当连生存都受到威胁时，以往那些衣冠楚楚的社会栋梁，立即就会退化成野兽，只有先满足裹口的食欲，文明什么的都是后话。

  当然，他们也不是完全失去人性，还知道权衡利弊！

  “你是哪个村的？”中年人并没有放松警惕，还是把匕首平端着，戒备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年轻后生。

  小水越过他的头顶看见他身后的桌子上，是一堆瓜子，地上还有一啪啦连壳嚼的呕吐物，看来是饿疯了上来找吃的，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小水堆着笑打折哈哈：“我是跃进村的，哥老倌是很久没吃正经东西的了吧，快！正好！我们把学校食堂门弄开了，里边全是今年早稻的大米！”

  黑暗中，这个邋遢的中年人能看得出明显的眼前一亮：“真的哇？小兄弟？”

  “那还能骗你吗？”小水接着撒谎，“出这个门往右转，去人最多的地方，你不赶紧点，一会就分光了！”小水往走廊靠去：“我去找我哥了，的他说上来找点乐子！人呢？”

  没有什么能比饿着肚子给他个吃饱饭的承诺更有吸引力了，中年人“嗷”的一声把手里的瓜子丢在地上，旋风一样冲了出去，越过小水身边，不忘回头对他喊了一声：“我是红星村的！你哥好像进了809！”说完就消失在楼梯间的拐角里。

  “809——809！”小水大惊失色！vc就住809！后边几间寝室也不管有没有流民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往这层楼最里边的那扇门冲去！

  809暗黑色的铁门此刻竟然合缝严实！小水还没冲到门口，就听到里边有个男声发出猥琐的笑声，伴随着一声声低吼。

  “我去年买了个表！”此时此刻全然无所顾忌了，小水只觉得大脑里充斥着翻天的巨浪，一层一层的把仅存的理智冲刷干净！当即抡起右脚，借着冲刺的力度，一脚抖在门栓的位置！

  “咣——”一声惊天巨响，小水感觉从腿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后坐力，把他嗖的掀翻在地，还好，按照学生寝室楼应有的质量，809的大门豁然洞开，空气里反射着“哗啦哗啦”的回音，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小水尽管已经感觉不到右腿的存在，但还是紧接着一个鲤鱼打挺，举着铁电筒就冲进寝室。就着大气微光，小水看到一个浑身的家伙，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从地面的书桌上翻下来，刚举起一根手指，小水一个箭步，没等他开口，右手的“铁锤”从身后整整抡圆了180度，“bang——”的正面无死角击中那家伙的下巴，后者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原地拔高半米，“哗——”的飞出去，脑袋撞到上床的铁梯子上，一声惨叫外加“咔嚓”的骨头碎裂声。

  人渣倒下的同时，小水害怕还有反抗能力又按上去，对着瞬间满脸鲜血的家伙的面部又甩了两锤按了下去，直到这个色胆包天的败类像面条一样摊在地面上，完全动弹不得。

  小水右手抖个不停，以前打架是一回事，就算打急眼了，也没有想置人于死地的杀气。但此刻又是另一码事，上来就下了死手，眼下的一个仁慈，说不定就换来一声“救命”，到时“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右手再也握不住铁电筒的重量，“当——”的一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脚边，小水有点不敢看身后的场景，冷静片刻最终还是慢慢扭过头。

  以往平时日常温书的写字台上，静静的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孩，上半身瘫在桌面上，两只脚分开吊在半空中，此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哪怕刚才小水把者摔出去那么大的动静，女孩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水整个心就像丢进了火炭里，自责伤心难过，如果能早一点看到短信，就能趁着后门还没爆开找到vc，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小水想大吼，想干死躺在地上的流氓！想让时间倒流！想找个明白人问问为什么正常的生活，突然就变的面目全非，恶心之至！

  从上方的床上扯下一床被子，盖在这个有过几面之缘心地善良女孩的身上。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被角划过书桌上方的书栏，书栏上贴着一张照片，小水眼角视线瞟过，一下子愣住了！照片上是有个短头发的女孩站在一个景点前，天真无邪的笑着……等等！vc是长发，照片里的女孩是短发……这是4人间，不是一套一的单间！难道——小水心里一阵狂喜，不！不要！千万不要是她！

  手忙脚乱的抓起铁电筒，小水忐忑的照亮桌子上的女生容貌——真的是照片里的短发姑娘，因为有过暴力反抗，女生头发凌乱嘴角挂着血，最可怕的是右太阳穴好像被重物捶打过，肿的像个馒头，右眼遍布血丝，双眼大睁，瞳孔在电筒强光下竟然没有收缩！

  又一次小水吓的把电筒脱了手，猛的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到临床的铁架子，整个人慑慑发抖，那是一张死人的面孔！桌子上女孩惨状像把定格放大的照片一样，在小水眼前不断浮现，空气里又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小水已经近距离看到两具尸体了，这是前20年加一起都没碰到过的，而且都是凶杀！“包租婆”和“短发女生”，如果把时间倒退回去几个小时，她们都是鲜活的存在，可能和小水一样抱怨食堂，抱怨封校……但是几个小时以后，一切都不重要了，她们冷冰冰的躯体在这冷冰冰的天气里，冷冰冰的永远冰冷下去，世间再无和他们有任何关联。

  小水呆立不动，任凭呼呼的北风在窗外肆虐，不知道发呆多久，渐渐的好像想开了——无论桌子上躺着，又或者地上躺着，还是自己站着，好像这些都不重要，就像一场大戏，有人提前离场，有人还要接着演出，重要的是谁陪谁演下去。

  而现在，小水的电影里有两个不可或缺的人物——麦子和v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