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四人行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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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外边怎么样？”冷不丁床上的胖小姨突然问了一句。
“啊？”小水把所见所闻照实描述了一遍，包括四处起火的学校，被炸烂的后门，断壁残垣的小吃街，另外还有外界的传言，公检法系统的撤离，高速路的瘫痪，还有见到的三个尸体……
胖小姨没露出一点诧异：“果然已经乱成这样了，那就算我能走到医院，估计也没人给我看病了吧。”
文君还抹着眼泪，一听小姨这么说马上求小水：“关老师！求求你带我小姨去医院，她已经流了一晚上血了。”
小水其实心里也很清楚，如果这会这事放在上初中的时候打群架那种，像胖小姨这种情况一般就是打个120，然后直接担架到清创室。如果自行挪动——也不是不可以，但就怕会伤到脏器，如果贸然拔刀又怕内出血，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等救护车。但眼下这个乱世——别说手机已经成砖，就算能打通电话，医院还能有人吗？而且目测200多斤啊！起码4个小水才架的起吧，做个担架？满屋子的家具都烧成灰了。
胖小姨摆摆手，像事不关己一样让小水走近点，牵起他的手说：“关老师麻烦你拉一下我家君君的手，我们手拉着手。”
小水最初没明白旋即就懂了，胖小姨下不了地，文君又被拷在桌子上，这样手拉手做一个串联，就像胖小姨直接牵着文君的手一样。
胖小姨的手很凉像握着一块冰，文君的手很热像握着一块碳，小水牢牢的把两只手都抓的很稳……
“君君啊，你别怪小姨……”胖小姨用的是家乡的土话：“三姐三姐夫他们也是命苦的人，你5岁那年的大雨他们被泥石流带走，唯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胖小姨叹了口气：“你要怪就怪小姨没本事，没能让你吃的好一点，住的好一点，你小姨也过的不容易没有文化又这么胖，连个正经工作也找不到，起早贪黑倒腾点菜叶子是盼着你能考个好大学。”
胖小姨边说边从自己的贴身兜里掏出张卡，“已经存了2万了都是你上学的钱。”
文君嚎啕大哭整个人都软了下去，幸好还有小水靠着才没有倒在地上。
“君君——小姨我平时凶你脾气不好吼你，你都别记在心里，小姨在外边讨生活不易难免受气回来撒在你头上，是小姨不好小姨以后都不会了。”胖小姨娓娓的说，像唠家常一样：“哎，小姨命不好，小时候吃激素把自己催成这样，都30多了也没个人看的上，好不容易找了个又是个白眼狼，小姨知道你这几年受委屈了，还是小姨不好小姨以后也不会了。”
小水听的整个人心塞的要命这明明就是遗言啊，扭过头对小姨说：“阿姨……啊不……姐姐……额——要不我出去找找，说不定能找到过路的车，也许能碰到好心人……”
胖小姨摇摇头，“不用了谢谢你了小老师，这外边的世道放在没出事以前都是自己顾自己，现在这又出了事谁还能去管别人的闲事，我就在这儿吧挺好。”
文君止住抽抽搭搭的哭泣压着嗓子说：“小姨——我从来没怪过你，我知道你养我已经不容易了，有时还受那个男人的欺负，是我没能力没能力好好照顾你……”
“乖——”胖小姨艰难的笑着说：“有你这句话，小姨就是去见你爸妈也不怕我姐训我了。”
话音还未落就看见麦子火急火燎的从头上地板直接跳了下来：“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什么情况！”小水把放在桌子上的手电筒抄了起来。
“有人打着手电，从来的路上过来了！”麦子比划着的说。
小水着急的问：“几个人？”
“一个！”麦子肯定的回答。
“走！拦住他！”小水估摸着应该就是那个小白脸，说去搬救兵但这“兵荒马乱”的谁还认识谁？说不定那些狐朋狗友早就溜了，这小白脸八成是想着胖小姨应该撑不下去了回来带文君走的。
“关老师！”身后胖小姨突然一声低呼：“别——别拦着他，让他来！你们上去一个人，把衣柜还挪回去，千万别让他看出有人来过！”
“这……”小水有点不解：“我们两个应该能挡住他——”
胖小姨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帮帮忙——其实——我还想再看看他。”
“……好——好吧！”小水虽然不知道一个恩断义绝的还有什么见的必要，不过胖小姨既然坚持，小水指挥麦子：“你快上去把门关好衣柜挪回去，然后你就躲起来千万别打草惊蛇。”
麦子点点头：“那你呢？”
小水握紧手里的手电筒：“我保护她们。”
小水拍拍胖小姨的手，又拍了拍文君微微发抖的肩膀：“别怕！有我在！”转头吹熄了蜡烛缩进楼梯背后的黑暗里，静静等着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不一会功夫头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地板缝隙透下几缕光线，划过灰尘漂浮的地下室，接着听着一个重物被放下的声音，一个尖鸭嗓子骂骂咧咧然后是大衣柜被“嘎吱嘎吱”的移动。
又过了半响，小水看头顶的地板门被掀开，一束光从头顶打了下来在黑暗的地下室搅来搅去，最后定格在趴在桌子边文君的身上，来人发出“桀桀”的怪笑，一只黑色的皮鞋首先踏了进来接着另外一只，很快半个身子也钻了下来带着屋子外边阴冷的感觉。
小水尽量贴在墙上，利用电筒的散射仔细观察眼前这个——霍比特人？看身高不足1米6穿着一套深色的地摊货大衣，一手举着手电筒，另外一个手里的是——黑乎乎的像个水桶？
霍比特人先用手电桶肆无忌惮的从文君头上照到脚，又从脚照到头最后停在臀部位置发出“嘎嘎嘎”的笑声，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忙把光打在里边的床上——胖小姨扶着伤口，眼睛紧闭看上去像死了一样。
“肥婆？肥婆？”霍比特人用手电光在胖小姨脸上照来照去，胖小姨一动不动，“呦——已经死了？太不禁捅了吧，哎——小表砸，小表砸——”他又用手摸了摸文君的腰，“你看你小姨嗝屁了，以后你就只有跟着我了哈哈哈。”
小水差点没忍住甩手给他一手电，小白脸没再纠缠趴在桌子上浑身气的发抖的文君。他把手电放在桌子上哼起“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边哼哼边把右手提着的水桶扭开，顿时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汽油味。霍比特人端着桶往室内走，边走边洒在地上，走到胖小姨的床边，还特意往她身上泼了一些，胖小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他边泼汽油，小白脸骂骂咧咧的抱怨：“肥婆，你现在还歪三，一会我带小表砸走，劳资要曰她，你来拦我啊，肥婆，特么的，劳资伺候你几年，连个小表砸都不让我碰！我跟你说——你特么不撒泼尿照照，不图你的钱，我特么瞎了睡你？死肥婆！来三！啊呸！”
小白脸越说越激动，边说还边往胖小姨身上吐口水。小水到最后已经忍无可忍，不管胖小姨要和他说什么，现在汽油都泼上了此时不动手，等他摸出个打火机就一切都晚了！
刚要冲出去一个凌空飞踹，没想到胖小姨抢先暴起发难！霍比特人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后一秒就被“腾”的炸起的胖小姨捞在怀里！完全没有一点反应。
所以说，任何时候都不要藐视站在食物链高一个层级的，哪怕它是垂垂老矣或者奄奄一息，小白脸就犯了这样的错误，他忘了俗语说的好：“老狗还有几颗牙！”
胖小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抓住他的外套衣襟一扯，顿时小白脸就像被磁铁吸住一样，“嗖——”的飞进胖小姨的怀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胖小姨一把扯住他的两个胳膊往上一提——只听见“咔擦——”两声双双脱臼，胖小姨另外一只手箍住“老相好”的脖子，把他脑袋死死陷在自己那波涛汹涌的事业线里。
小白脸爆发出比逢年过节杀猪还凄惨的叫声。
小水整个人都看呆了这特么跟老鹰抓小鸡一样，小白脸惨叫几声后没了动静，“别给勒死了”，小水心里想，虽说这种人死有余辜但毕竟一条人命，刚想发声提醒，发现胖小姨也不对劲——她的嘴角竟然趟下一条血迹，“噗——”紧接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之前那插着刀的腹部，现在紧紧贴身环抱着小白脸身上……
小白脸直接晕了过去，胖小姨也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现在看他们的姿势，就像亲密的情侣如果不考虑性别主次的话……
“快——摸摸——他兜！”胖小姨吐着血沫说，“打开——打开文君的手铐！”
小水心领神会翻着霍比特人的兜，终于在内衣口袋里找到一把圆弧钥匙，一转身把钥匙递到文君手上示意她自己开锁，然后扭过头问胖小姨：“你怎么样？别说话，让我看看！”
推开霍比特人的腰分开两人鲜血模糊的衣物，小水看见本该只插进去不深的餐刀，此刻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难不成全插进去了？小水连忙试着按压下伤口附近的组织，果然——整个刀柄都没入其中这下大罗金仙也难救了。
麦子从楼上跳下来看见这一幕也是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