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朦胧

  韶涵的脸色更加的苍白，是那种失去血色的苍白。季礼的样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出现在她的四周，每一个都是那么的温和，也有的是铮铮铁骨，还有虚弱欲亡，更有对着她的充满阳光和温柔的微笑不一而足，直到一个瞬间，这些形象的季礼全都像是镜子里的影像一样，轰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双手沾满无辜人的鲜血的刽子手，残暴而丧尽人性的屠夫。

  韶涵仿佛看到季礼在屠镇时的样子了，那眼神里的冷漠与嗜血，一种非人的癫狂，看着眼前的一条条生命惨死在他的面前，不能让他有任何的变化，不能让他有一丝的波动。直到他的面前尸横满地，血色染尽了冬季里的小镇。天地间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取代的是来自鲜血的红。

  韶涵的内心彻底崩溃了，这件事情让她不敢相信是季礼做出来的，然而她却又不得不相信这的确是事实。韶涵在这一刻，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那种来自灵魂的伤害远远的超过了身体上的重伤。甚至在她所幻想出来的季礼的面前感受到那些被屠灭的人的那种无助与憎恨。

  韶涵的眼睛里暗淡无光，没有一点灵动的感觉，像是失去了魂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仿佛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季礼变了，不再是当初的季礼，现在的他是刽子手，是屠夫，是罪恶，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戮者”

  黄包车的师傅叫道“小姐，是去韶家吗？还是去哪里？”

  韶涵无助极了，这个时候她只想到了周婉和林倩。林倩最近没有在燕京，从南边回来没过多久，林倩就走了，现在还在燕京的只有周婉。韶涵道“去英租界，周公馆。”

  这句话好像把韶涵所有的体力都耗光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远离了她，耳边有的是季礼的对她说的温柔的话，还有季礼关切的话，最后被一句韶涵心里想出来季礼在屠城时候可能会说的话“杀，鸡犬不留。”那句话没有一丝的感情，有的是一种嗜血的兴奋和对生命的冷漠。这句话的冷漠是韶涵和在季礼让人轰的时候的语气一般“轰平它”同样的平淡，同样的漠然。

  终于到了周公馆，韶涵下了黄包车就浑身无力的，黄包车师傅馋了一下，这才让韶涵没有摔倒在地上。正在楼上的周婉恰巧看到，急匆匆的跑到楼下，跑到韶涵的身边，急切的问道“韶涵，你怎么了？”

  韶涵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抓着周婉。样子像是虚弱，更像是伤心欲绝。

  韶涵搀扶着像是丢了魂的韶涵走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的布置和韶涵的很是相像。白色的梳妆台，白色的墙壁

  韶涵被周婉搀到床上。周婉着急道“韶涵，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你到底怎么了？”

  韶涵这时候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山泉一样，涌出了眼睛伤心道“他不是他了，他变成了一个刽子手，是一个屠夫。”

  周婉焦急道“他是谁啊，到底怎么了，别急，满满的说。”

  韶涵道“他为什么要杀掉那么多的平民百姓，那么多的无辜的人。”韶涵被周婉抱住了，周婉从没有见过韶涵这样，小的时候韶涵是最坚强的，像是一个调皮的男孩，长大了也不会像是这样的伤心，哪怕上次因为季礼要被枪毙韶涵，因为她的父亲的过分做法也没有这么伤心过，可是现在，韶涵却变得这么伤心，这不是一般的伤心，这是伤心欲绝。周婉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会让韶涵变成这个样子。

  周婉也没有再去问韶涵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帮着韶涵擦掉眼泪，轻轻的安抚着，她知道，韶涵一会儿会说的。过去一阵之后，韶涵终于好了一些，但现在韶涵的脸色还是比较苍白，嘴唇有些发紫，眼睛里有着茫然，有着不知所措，有着有着诸多的情绪和眼神，复杂不已，但更多的是失落和伤心。

  韶涵语气变得毫无力气，甚至都没有感情道“周婉，季礼为什么要屠镇？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平民百姓。还有为什么活埋了众多的投降了的兵。他表现出来的都是假的吗？真实的他是一个恶魔？”

  周婉道“也许他也有不得已的原因。”

  韶涵道“这算是欺骗了我吗？”

  周婉道“不他没有欺骗你，只是不行让你知道他的错事。他是一个军人，也是一个大帅，总会有许多的不得已，也许你所知道的并不是真实的事实。当兵的哪有不杀人的？张庭也杀过人啊，也有伤及无辜的时候啊。”

  韶涵道“那张庭是屠灭了一座巨镇吗？一个城镇，那么多的手无寸铁的人就被人杀死在冷漠的而罪恶的枪口之下。”

  周婉被韶涵的话吓了一跳惊讶道“韶涵，你到底说的是什么？你能不能详细的和我说一说啊，你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多么的让人担心。你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啊。”

  韶涵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没有一丝的隐瞒，从常东那里得知再到从韶山那里确认下来，直到自己的感受都说了出来，韶涵说的一切都没有丝毫的语气，有的只是平淡和绝望。

  周婉彻底震惊了，这么大的事情应该会在报纸上登刊，若不是韶涵说连周婉都不知道。

  周婉道“韶涵，独立军那么多人，也许是季礼的手下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干的呢？”

  韶涵激动道“不知情？他就驻扎在那里，已经被证实了，就是他下令的，也是他亲自实施的。他变了，不是那个他了。”

  韶涵和周婉说了一大堆的话，周婉也安慰了一大堆的话，最后周婉道“韶涵，你别下定论，我给张庭发个电报，问问他这个事情的。”

  韶涵好像被周婉的话给安抚下去了，但还是有些六神无主道“周婉，我回去了。”周婉道“你别回家了，你就在我这里呆着吧。”韶涵摇了摇头，就走了。

  韶涵回到家，还是像丢了魂魄。躺在床上，流着泪，想到了深夜，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季礼，每一个模样的季礼，直到那个模样的季礼的出现。韶涵最终睡着了。

  韶涵梦到了季礼，梦到季礼上嘴唇与上嘴唇的一张一合只是一字“杀”

  随后一个个生命带着仇恨和怨毒的目光看向季礼，发出痛苦的声音，仇恨的嘶吼声，恶毒的诅咒声随后倒在冰冷地面上流出鲜血，季礼变成了锈红色的，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韶涵被惊醒了，额头冒出了众多的汗。眼睛又留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