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骚乱
宽阔的广场上，挤满了数千百姓，他们纷纷扬起手臂，高举农具，在向城楼上的大臣们示威——
“还我商君！昏君误国！”
“还我商君！昏君误国！”
“还我商君！昏君误国！”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秦风不由得喃喃道。
所谓的商君，便是指卫鞅，由于受封到商於之地，而被爱戴其的民众称之为商君。
人潮朝着秦风的王宫涌来，仿佛要将宫殿连同秦风一起荡平一般，散发出强烈的气势——
“你们先冷静一下！”秦风高举双手道，“有话好好说！”
但秦风的声音在这暴风骤雨般的浪潮前，宛如沧海一粟，很快就被更高的声浪淹没了，秦风只好命令士兵们用长兵器整齐划一地敲击地板，用这种强有力的声音掩盖声浪，在如雷霆翻滚一般的咚咚声响起后，那些民众们终于冷静了下来，声浪逐渐平息。
但声浪刚刚平息后，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尖叫声——
“国君打算暴力镇压我们咧！”
人群当中混着几个贼眉鼠眼的家伙，与身边狂热的民众格格不入，一看就是煽动者，秦风当机立断，命令士兵们用长盾和长兵器一起锤击地面，发出更为沉闷而震天动地的响声，另外一方面则命令黑冰台士兵盯住领头者，然后立刻站在城楼前朗声道——
“请诸位安静一下，我有话要说！”
在秦风足足喊了三四遍，外加士兵的镇压之下，那群百姓才终于安静下来，而混入其中的领导者见势不妙，发现已经士兵盯上了自己，连忙推搡着人群向后逃跑，很快就消失在栎阳城复杂的建筑群当中。
黑冰台士兵正愁没有机会抓捕他们，现在一看他们离开了人群，连忙派兵跟上，在复杂的巷道当中上演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但秦风此刻既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看戏，因为面前还有一群示威的民众等着秦风摆平——
“诸位父老乡亲，请听我一言！”秦风一身黑色龙纹长袍，不由得让百姓们回忆起登基时与树立国耻之石时的那名散发出强烈气势的少年，“若是你们还信得过我的话！”
“国君的话，有谁敢不相信咧！”此言一出，周围的百姓立刻哄笑起来，似乎是认可了那个家伙的话，但很快又平静下来，等待着国君的训斥。
“我们都知道，商君对我们秦国有再造之恩，若不是有商君推行的变法，恐怕那些贵族们还骑在国人和野人们的头上作威作福呢，贵族老爷们想收多少税赋就收多少税赋，想怎么处置你们就怎么处置你们，正是因为有了商君，秦国才有如今的强大！”
“说得好！”民众当中顿时涌起一阵喝彩。
“可是啊，你们看，商君制定的规则，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是用证据来说话啊！”秦风挥舞着双手游说道，“若是真的有证据证明商君犯法，那么是不是要按照商君定下的规则，依照法律进行判决呢！”
“商君怎么可能会背叛秦国呢！”一个老百姓立刻出声反驳道，而旁边的民众也立刻跟着一起附和。
“身为秦国的国君，我也不想看到商君背叛秦国，但毕竟有商君与楚国私通的书信作为证据，我只能依照法令来办事了。”秦风叹息道，“就算一个人做过一件好事，但不能保证他一辈子不做坏事啊，商君也是人，也有犯错的时候，也同样要受到法律的制裁，若是商君反叛而没有被惩处，那么将来其他大臣反叛，甚至国君反叛，是不是也不需要被惩处呢？”
这样一通质问下来，底下的百姓们顿时变成了哑巴，只剩下窃窃私语的讨论，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有百姓问出声道：“那君上又如何保证裁决的公平与公正呢？万一商君是被诬陷的呢！”
“我身为天选者国君，以名誉保证，绝对不会让商君平白无故受到冤屈，一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秦风断然道，“另外，在商君被公开行刑之前，我也会给商君一个在大家面前自白的机会，到时候可以听听商君自己承不承认自己的罪名！”
“君上说到做到否！”一名受益于卫鞅的变法的老农颤颤巍巍地质问道。
“我虽是天选者，但却与诸位关陇老秦人融为一体，岂会做出背弃老秦人的事情！”秦风猛然拔出长剑，寒光掠过剑尖直至天际，“天选秦国，江山永固，这便是在下的誓言，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原本黑云压城的天气，竟在这一声暴喝之下，乌云尽皆散去，只余下那闪耀着璀璨光辉的朗朗晴空！
“好！”
“君上定能公平裁决！”
“天选秦国，江山永固！”
万道雷霆般的喝彩声骤然响彻天际，一场有可能会毁灭秦国的政治运动，就这样被秦风的三言两语给消融掉了，甚至还将依法治国的观念普及到了民众们的心中——
虽然看似轻而易举，但秦风在演讲完毕之后，从内到外浑身湿透，用手在额头上一抹就是一把汗。
“呼幸好糊弄过去了”
秦风回到寝室当中，更换内衣之后，再让侍女帮忙更衣，尽管身体一直忙着，但秦风的心绪却飘到了九重天之外——
这次风波的幕后黑手，究竟是不是卫鞅呢？
不可能。
卫鞅已明死志，但被秦风的接吻改变了主意，那么卫鞅根本不需要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救活自己。
那么只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了。
有人要置卫鞅于死地！
卫鞅设下层层计谋，让自己的死成为推动一切运转的契机，如今卫鞅已经被救活过来，那么所有的计划都需要更改，但有人却真的想要让卫鞅死！
若是在没有将卫鞅救活过来的情况下，或者说在秦风与卫鞅的羁绊不够深的情况下，秦风在碰到这次政治风波，绝对会将卫鞅当作幕后黑手，认为卫鞅掀起这次政治风波的目的是为了活命，最终对卫鞅的影响力产生忌惮，并愤而杀死卫鞅。
但那个人没想到的是，这个本来能够将卫鞅钉死在棺材当中的绝杀之计，却因为秦风和卫鞅的羁绊之深，而被成功化解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设下这个计谋的人，必然对秦风与卫鞅曾经的羁绊不甚了解，所以才采取了煽动政治风波来离间两人的手法，结果反倒让自己露出了蛛丝马迹！
在之前的推理中，秦风已经推理出了楚国密探的范围不在变法对其有利的秦国重臣当中。
而再加上这一条线索，楚国密探对秦风与卫鞅的羁绊不甚了解，那么秦风足以推理出究竟谁是楚国密探！
原来如此
居然是你啊
秦风脑海中闪过了密探的面容，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兔死狐悲的悲凉。
而再继续推理下去，从甘龙进入楚国要采取的行动出发，再结合卫鞅的提示来看，那么密探与楚国的关系也就呼之欲出了。
然而就算是知道这一切，依旧很难破解这个局势——
卫鞅留下的布局，都是建立在卫鞅被处刑死去这一前提上，若是要保存卫鞅活下来，那么就与卫鞅本来的意志相违背。
看起来似乎只剩下一条路了。
尽管那条路如同蜀中的栈道一般，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但依旧值得尝试。
当秦风思考完毕时，从寝室出来，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
询问侍女才知道，原来侍女给秦风送了吃的，但秦风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也不理会人，侍女怕东西凉了，所以又给端了回去。
侍女提出要帮秦风端点吃的，但秦风在室内枯坐了整整一天，想要活动一下筋骨，便拒绝了侍女，然后自己亲身前往厨房找吃的。
“原来这就是当谋士运筹帷幄的感受啊”秦风不由得喃喃道。
秦风这时才恍然发现，以前身为普通高中生的自己是多么浅薄，正因为在这种暗流涌动的政治、军事和外交三位一体的纠缠局势之下，才能够锻炼出运筹帷幄的强大能力。
“突然有种网文里面连升几级的感觉呢”
如果将谋略的等级划分为一二三四五六七这种等级的话，在秦风看来，自己的谋略等级骤然跃升了数级，从一开始一脸懵逼的高中生慢慢变成在谋士和将领面前应和或者是完善他们计划的国君，最终在今天跃升到能够将全盘局势捋顺，将局势引导至胜利局面的强大思维能力！
“或许这就是今晚这么饿的理由吧”
漆黑的厨房当中，秦风没有找到油灯，只能够四处翻找着食物，正当秦风掀开可能存储着食物的鼎盖时，厨房的深处突然传来了响动！
秦风浑身血液仿佛被冻僵一般，恐惧顿时占据了秦风的脑海——
“我我我我我我可是有着唯物主义的坚定信仰与理想，你你你你你你们全部都别过来！”
虽然这样大声呼喊着，但秦风的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闪过如寂静岭、午夜凶铃、咒怨与闪灵的画面，秦风只差没有跌坐在地面，高声哭喊着来人救驾了！
应该让那个侍女陪着秦风一起过来的！
正当秦风这样深深懊悔着，并心想一代终极谋士就要在这里殒命时，厨房深处却传来了弱弱的声响——
“是君上吗？”
“诶诶！”
那声音如此熟悉，熟悉得让秦风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听觉是否出现了问题！
当那身影出现在秦风面前，并咬着羊肉馍馍，对秦风露出无辜而又害羞的神情时，秦风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大半夜在厨房中偷吃东西的，不是别人，正是统摄秦国所有士兵的最高军事长官——左庶长嬴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