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打牌
秦国，栎阳城。
自卫鞅出走之后，眨眼便过去数月了，一切仿佛都没有改变一般，继续以卫鞅在的时候的姿态运转着，高效而廉洁的国家机器，促进生产积极性的土地政策，以及不断的扩充军备和基础建设，让整个秦国顿时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百姓们对于大事的记忆总是很容易变得淡漠：半年前“卫鞅”在此被宣布反叛然后遭受车裂，四肢断裂，血流成河，商於之地的百姓将“卫鞅”的尸首全部抢回商於，然后大张旗鼓地给“卫鞅”祭祀，足足闹腾了近一个月才罢休。但一个月之后，这件事情便再也没有人谈起了，只有对商君感慨万千的百姓，才会在路过栎阳城与商於之地的商君祠庙时，给商君上柱香——
“啊啊，好无聊啊。”
一名带着斗篷遮住脸庞、腰间悬挂着纹饰古朴的长剑、身上的白色长袍朴素优雅的少女靠着墙，扫视着那些来来往往祭祀商君的行人，打了个哈欠，那张脸庞可爱而知性，但却带着某种异样的疲倦和病态，看起来好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那个笨蛋国君也该警惕了吧。”
白衣少女翻阅着似乎是记录着各国合纵情况的书简，用旁人无法察觉的声音喃喃道。
“如果国君能有当时找替身来替我死掉时那么机智就好了”
但仿佛是察觉到什么真理一般，白衣少女嘴角勾起微笑，仿佛是对世界的嘲弄一般。
“嘛，算了，无知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白色身影朝人群中走去，转瞬间便消失在人潮当中。
“禀报君上。”负责经营情报网络的景监出面道，“根据黑冰台传回来的情报，魏国、楚国、齐国和燕国已经组成了反秦国联盟，公开宣布与秦国势不两立。”
“居然被当成集火对象了！”秦风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怎么乐毅伐齐之类的历史事件都没有发生啊难不成世界线又变动了吗！”
“世界线变动？”游荡在秦国王宫当中的幽灵——也就是陷入了奇怪的迷茫状态的诗晴——忽然抬起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会不会，我其实只不过是这条世界线的来客呢，我的家乡在与这个国度交叠的另外一条世界线上。”
“为什么忽然变成了奇怪的科幻展开啊！”
“新的关卡制作好了吗？”诗晴忽然幽幽地飘到苏秦的面前，那惨白的脸色差点吓得秦风从王座上跌落下来，“我已经等很久了。”
“关注点为什么又变了啊！”
不过印象中似乎是答应过，要给诗晴把超级马里奥后面的关卡给建造出来的。
但上次造出第一关，便已经让那些只剩下吐槽功能的贵族们集体高潮了，如果这次再大兴土木，恐怕他们就要上演一出大殿外集会绝食静坐示威了
“不如这样，我教你玩另外一个游戏吧！”
虽然在战国时代，卡纸这种东西确实难弄到，但用轻薄而同样规格的竹片也能够起到同样的效果，秦风用黑色和朱色两种颜料，在五十四张竹片上画上了黑桃、红心、梅花和方块的图案，然后再标注从一到十三的数字，最后再画上大王小王——一副扑克牌就此完工！
没错！
秦风要传播出来的娱乐方式，便是后世流行于大江南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斗地主！
在与侍女和诗晴来几局之后，诗晴很快就掌握了游戏规则，并且还赢了几把，开心得像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般。
秦风奸笑着建议诗晴去找那些商鞅变法后没了实权、除了白吃朝廷的饭没有任何贡献的贵族们玩耍，最好还带上小小的赌局，赢了可以让发出来的那些粮饷回流到朝廷，万一要是输了，诗晴转身就可以走人，一身能和景监打成四六开的惊人武艺，贵族们硬是要把她留下还是有点难度的，就算真的惹出了什么祸事，大不了秦风出面把诗晴关回到牢房里玩几天监狱py，过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以黑冰台小队队长的身份派诗晴出去立点功，最后再“将功赎罪”，官复原职。
看着诗晴高高兴兴地离去的身影，景监微笑着轻声感叹道：“没想到君上居然如此仁慈呢。”
“其实一开始我也很讨厌叛徒的。”秦风微微叹了口气道，“但卫鞅走之前有交待，其实诗晴有非常多的机会杀死卫鞅，但因为亲眼目睹了卫鞅为秦国带来的改变，让底层的百姓吃饱吃好，所以才拖着迟迟不动手，想要等卫鞅的变法完成，然后再执行无名氏的计划——其实要是深究起来，她只不过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家伙罢了，本身并不坏。”
“既然君上已有定论，那属下就不再置喙了。”景监肃然道，“请问君上，面对四国结成联盟反秦国的情报，要不要和大臣们商议一下对策呢？”
如果是卫鞅在这里的话，恐怕会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要害，一语惊破尚处于懵逼的秦风吧。
或者是吐槽秦风绝对的零分。
不管是哪种语气，都怀念得不得了。
但如果因为白色身影离去这种事情而难过得停止前进的话，恐怕那把古朴而锋利的长剑会立刻找上门，架在秦风的脖子上，然后再附带上那冰冷口气的指责与辱骂——为什么想着想着忽然兴奋了起来？！
不对。
此时应该思考的不是卫鞅会怎么想。
而是“我”该怎么想。
秦风下定决心，沉声命令道：“召集大臣们吧，我需要他们的智慧。”
景监凝视着秦风那决然的神情，不由得投出赞许的目光——由于张仪放心不下秦风，在离去之前特意将联系上自己的方式交给了景监，并叮嘱景监如果国君出现特殊情况，那么便联系她，如果国君不仅没有消沉，反而还更为振作了，那么便不需要联系——由此看来，君上是真真正正地处在通往英明而睿智的道路上啊！
伴随着集结的的命令传来，大殿上聚集起了秦国最重要的大臣们——万一若是敌特（比如楚国或者魏国）要搞个什么恐怖袭击，直接把这大殿一炸，那么估计接下来二十年间秦国都会陷入无尽的纷乱当中——一想到这个问题，秦风马上瑟瑟发抖起来，既然楚国的刺客能潜入栎阳城刺伤卫鞅、越狱救走甘龙，那么恐怕在王宫中搞点事情也是随随便便了。
要让黑冰台提高警戒才行！
“君上，末将已经有所耳闻。”正当秦风出神之际，嬴虔骤然出列道，一身戎装英姿焕发，与那飘柔的长发、迷人的脸庞与成熟的身躯相得益彰，“此次魏国、楚国、齐国和燕国四国联合，是由名为苏秦的纵横家掀起的，对于那个苏秦，末将的情报也只限于洛阳人氏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了。”
“这个家伙有没有可能是鬼谷子的弟子呢？”秦风出声问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景监回答道，“若是君上需要相关情报的话，属下可以立刻派遣密探去寻找卫张仪的踪迹，她身为鬼谷子的徒弟，恐怕有所了解。”
“若是那个家伙真的想给我们提示的话，早就应该给了吧。”秦风不由得扶额道，“哪次不是她比我们看得更远？”
“但我们也总不能只依赖那个家伙的意见吧！”嬴玉发出了理所当然的抗议声。
“虽然在下人微言轻，但还是想补充一句。”从西部边陲调回来后，就一直赖在栎阳城不走的车臣举手提议道，“在下看守西部边陲的时候，凭借着一条很简单的道理，才活命到了今天——那就是，不管是自己感觉到危险，还是别人感觉到危险，总而言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这难道不是废话吗”
“因此在下有种不妙的预感，余下的赵国和韩国也有可能会加入合纵的阵营当中。”
“这”
“微臣以为确实有可能。”说话人正是孟翰大夫，原本上次白石关激战的时候，孟翰身负重伤，生命宛如风中残烛，但最后居然还能在乱军当中活下来，不得不说是命大，“韩国地势狭小，不管韩王有意或是无意，韩国内部都会有向外扩张的意愿，而如今楚国与魏国在同一阵营当中，而秦国则处于敌对阵营，那么对于韩国利益最大的行为也就确定下来了，那便是加入合纵方。”
“说得很有道理的样子诶！”
“接下来是赵国。”车漠出列补充道，“虽然赵国是我们的盟友，但如今距离割让离石要塞已经过去几乎一年了，赵国内部收复离石要塞的呼声也逐渐上涨，以同样的逻辑分析，赵国的身后已经结成了松散的联盟，而前方则有需要收复的战略目标，那么赵国会如何选择，可以说是一目了然了。”
“所以最终结论是秦国没有盟友吗！”
“虽然末将也想得出一个不一样的结论，但仔细思考过后，发现还是两位大夫说得在理。”嬴虔颔首道。
“居然达成了这么可怕的共识吗！”
“但大家目前还不需要着急，因为四国合纵刚刚成立，彼此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就算要发挥强大的力量，也需要一段时间来进行磨合，而这恰好给予秦国喘息之机。”嬴虔继续解释道，“何况，末将就算是战死沙场，也会拼命维护秦国与君上的周全。”
“这哪里是喘息之机，这怕是回光返照啊”
“如果你再这样瞎比比的话，就别怪我的匕首不长眼睛了。”嬴玉忽然低下头凛声道，头上冒出阵阵仿佛是黑化一般的气息——
“对不起我错了！”秦风立刻老老实实认错道，然后脑筋一转，想到了一个虽然不算特别好，但应该也有数分可行性的办法，“我觉得，要不我们立刻联系赵王和韩王，集结起来会盟，然后再商讨一下对抗四国合纵的策略，大家看怎么样？”
“这种解决办法随便拉来路边的一个陌生人都能想得到吧！”嬴玉不由得吐槽道，“总觉得有点敷衍的感觉”
“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啦！”
在没有别的办法的情况下，暂时也只好这么干了。
两名由黑冰台士兵护送的使者分别奔赴赵国都城邯郸和韩国都城新郑，将秦风的书简递过去——本来秦风是打算亲自书写来体现诚意，结果被嬴虔和嬴玉两人拼命拦住，这才不让秦国的脸面被秦风的那一手丑字给全部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