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梦的碎片
收到了情书的秦风，回到房间进行歇息。
但内心却不由得感受到一阵心悸。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一般。
越来越近。
而后——
意识再次断线。
尽管那梦断断续续，但仿佛是将旧日残存的碎片拼凑起一整块般，慢慢描绘出一整块完整的图景。
那是在卫鞅安葬之后。
我见到了卫鞅的父母，她们哭得十分伤心。
绝症，这个徘徊在人世间的恶魔，夺走了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也夺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尽管人类已经一只脚迈进了宇宙时代，但医疗技术却依旧停留在那个原始的时刻。
因此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
卫鞅死了。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难过。
只是再也开心不起来而已。
夏日的阳光火辣辣的，我随意地走出学校，找点东西填饱肚子，而后手机便传来了一阵微信号推送降临的震动声——
“世界联合核子研究中心今日下午启动人类最大强子对撞机，轨道长度达三百公里，成功制造‘迷你版’的宇宙大爆炸”。
当那条改变了之后的一切的推送跳出来时，我居然在把一口螺蛳粉塞进嘴里。
在我咀嚼的时候，我丝毫没有体会到这口螺蛳粉和其他的每一口螺蛳粉有什么区别——然而，那是宇宙中人类吃到的最后一口“真实”的螺蛳粉。
当我吃完了那碗在未来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螺蛳粉，擦干净嘴巴走出店面的时候，一个脏了吧唧的老头冲我招了招他那很后现代的脏手。
“年轻人，来来来，你今天有卦。”
我一瞟时间，这个点离上课还有大老远，不如去单刀赴会一把：如果是真的，逆天改命一把，就算不能一夜暴富桃花泛滥，肝手游的时候多抽两张ssr也是极好的；就算是假的，顺手用马列主义拆穿一切牛鬼蛇神，自然也是当代大学生应做的事情。
但最根源的想法则是，反正微信支付宝横行，兜里就只有十块钱零钱，就算那老头再怎么抖机灵，顶多也就损失十块钱而已。
我笑嘻嘻地说道：“那您先给我算算，我几几年生，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算准了给您钱咋样？”
没想到那个老头装模作样地摇摇头，脸上的表情颇有实体鄙视微商的既视感：“那些都是江湖骗子玩的把戏，我问你啊，你想不想拯救世界。”
这开场白可以说是非同凡响，估计连隔壁霓虹国的轻小说套路“带着智能手机穿越异世界”都自愧弗如了，要是你你也舍不得走吧！
反正我也没舍得走，我猜想这个老家伙会码出一排书来：“我看你骨骼惊奇，乃是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以后维护世界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进阶一点的，就是摸出两张二维码：“来，扫一扫下载这个app，可以随时随地关注修真界资讯动态，还提供晶石交易第三方支付，实乃修真者必备口碑app，更有漂亮小姐姐陪你双修哦！”
但大师就是大师，老头跟我说了惊世绝艳的话，导致我不得不放下矜持，给他鼓鼓掌顺便打个call。
他跟我说：“你打了两百二十七局绝地求生了，还没吃到鸡。”
话音刚落，我顿时觉得兜里的十块钱已经保不住了。
老头眼见我感兴趣，也不多说废话，招招小手，领着我绕过饭店的泔水桶，拐到一个小巷末端的一间脏兮兮的房子前。进入房子钱前，我下意识瞟到了墙上贴着的两张和破烂对联、办证黑枪、四六级改分格格不入的东西——微信支付和支付宝的二维码！
完了！
看来网银里面的七千块钱学费是保不住了！
我跟着老头走进房子里面，只觉得黑漆漆的一片，隐隐约约的浑浊臭味侵蚀着我的感官——这股味道仅次于舍友的臭袜子和拉肚子时排风扇排出的气体，荣获最臭记录第三名——现在想想，那股臭味应该是对我的考验，如果不是那股臭味的话，之后的故事就与我无关了。
正当我被这股“仙气”震撼到的时候，黑暗中隐隐传来老头的声音——
“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我顿时陷入了沉思当中。
隐隐约约的直觉告诉我，现在的选择将会改变我将来的人生。
沉吟良久，我决定还是做一个普通人算了。
拯救世界什么的，就让轻小说主角去干吧——当然如果有后宫剧情捎上我也是可以的——但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没有主角命啊！两百多局绝地求生都没吃到鸡，这种战绩也能叫轻小说主角吗！隔壁某畅销书主角可是能够用笔记本触控板玩星际的神人啊！
我摆摆手，正欲出门：“算了，我先走了。”
但却听到嘶哑而又焦急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等等！”
“嗯？”
“我带你吃鸡。”
我的脚步仿佛是被藤蔓缠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拯救世界这种东西，多半是骗人的吧。
不过如果能够被dao带着吃鸡的话，偶尔听信一个神棍的胡言乱语也不是什么坏事。
“如果做好准备的话，就转过身来吧。”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
记忆断线。
转身之后的记忆，仿佛是被完全抽离一般，彻底消失在脑海当中。
那房间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大半，我只记得当我浑浑噩噩地走出那个房间，然后再回到教室，趴在桌子上歇息的时候，下一秒钟，我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时代，那是春秋与战国交汇的时代。
而后，我结识了许多陌生的可爱少女。
成为了秦国的国君。
展开了新的冒险。
所以。
请不要再记起当年的一切了。
无数的记忆残片在脑海中碰撞，摇晃，带来一阵阵疼痛——
不知名的话语回响在耳边。
“我们可以选择信仰上帝，也可以选择不信仰上帝。若是我们信仰上帝，并且上帝还存在，那么我们就将获得无穷无尽的快乐；如果我们信仰上帝，但是上帝却不存在，那么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错过了某些享受虽然罪恶但是快乐的机会，同时学会对上帝永远的敬畏。但另一方面，若是我们不信仰上帝，而上帝却存在，那么我们或许会享受到某些虽然罪恶但是快乐的时光，却会遭到被投入地狱的惩罚；若是我们不去信仰上帝，上帝其本身也不存在，那么显然就没有讨论这个问题的必要了。”
“正如同帕斯卡的赌注一般，虚拟现实也是如此，我们信或者不信。如果我们认为虚拟现实存在，并能够与虚拟现实的控制者进行沟通，那么我们便会获得无穷无尽的快乐；如果我们信但其不存在，那么我们也能够通过我们的双手将虚拟现实在这个时代实现。然而我们若是不相信虚拟现实存在，那么便会与无穷无尽的快乐擦肩而过。所以说，不管怎么样，相信虚拟现实时代的降临吧。”
“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计算机之父冯·诺依曼提出了一个名为“元胞自动机”的模型。在该模型当中，一个类似围棋棋盘的实验图像被构建出来，每一个格子代表一个细胞，如果格子为黑色，那么便称之为有生命的。如果格子为白色，那么便称之为没有生命的。而每一个单位时间到下一个单位时间格子都会按照下列的这三条规律来进行变化。”
“第一条，如果一个细胞周围有三个细胞为生（一个细胞周围共有八个细胞），则该细胞为生（即该细胞若原先为死，则转为生，若原先为生，则保持不变）。第二条，如果一个细胞周围有两个细胞为生，则该细胞的生死状态保持不变，第三条，在其它情况下，该细胞为死（即该细胞若原先为生，则转为死，若原先为死，则保持不变）。”
“经过了这样的规则构建过程后在，我们便能够依靠着随机的初始条件，发现许多种能够将自身“繁殖”“复制”的几何图案，这难道不是最简单的生命形式吗？有些“生命”具有相当长的生命，比如目前最长寿的“玛土撒拉”，存活了十万零五千四百一十四个单位时间，而在它们稳定下来之前，也活着超过了将近四万代。若是用地球的碳基生命与其进行类比，可以发现这便是地球从原始的那锅巨大的汤当中随意生成的氨基酸链，升华为像我们这样的高级生物的漫长过程。”
“另一些足够庞大的生命游戏则模拟出了类似“文明”的巨大细胞集合体。目前最大的巨大细胞几何体，早已超过了一千万个细胞。还有一些细胞集合体，就如同数学上的分形理论一般，无限向外延伸，人口数量没有上限。有些“文明”甚至能够发射“宇宙飞船”，“宇宙飞船”碰到边缘会向原来的方向折返，而碰到其他的“文明”，便有可能改变那个“文明”的演进情况，有些能够变异成新的“文明”，而有些却会直接因此“灭亡”。这难道不是人类所在的地球或是宇宙进化的宏伟图景吗？”
“比如《易》中的第一卦，乾卦：‘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九四：或跃在渊，无咎。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九：亢龙，有悔。用九：见群龙无首，吉。’事实上，这正是对事物变化的推测，以及相应的应对措施。若是大家不相信的话，可以听我仔细解析解析。”
“按照这几个卦象逐步解析一下，就可以得到下面的释义：首先，当一个人能力尚弱小的时候，不应该轻举妄动。其次，自身向外界展露才华时，需要团结周围的人。第三，君子之道，在于人被重用之时，需要自强不息，以及审慎行事。第四，要根据形势来观察到底应该是张扬还是蛰伏，这样就不会有祸患。第五，当事业达到鼎盛的时候，更需要团结周围的人。第六，当身处高位时，需要戒骄戒躁。最后，寓意便是人民已经团结一心，共同治理国家。在《易》当中，每一个卦象就是一条规律，而《易》本身便是一个规律的合集。而规律的合集，便意味着世界的诞生。“
“如果将《易》称之为简单的规律合集的话，那么我们是不是能够这样断定，人类文明的存在本质上便是如同元胞自动机里面的那些“文明”一般，只不过是某个巨大机器当中偶然的产物呢？我们又如何断定，人类世界的存在与那些同样是通过演算得出来的无机世界有什么差异呢？人类到底是通过什么来得到如此的自信的呢？”
无数记忆碎片根植在秦风脑海当中，如同等待着阳光雨露浇灌滋润的植株，直到有一天破土而出。
但那一天已不算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