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运筹帷幄
与此同时——
韩国的密室当中。
“呼呼”韩王韩姬喘着气道，“没想到你白天晚上都很能干嘛”
“那当然了。”申不害得意地挑了挑眉毛道，“我在山里的时候，经常帮鬼谷子师父解决问题呢。”
“什么！”韩王脸色顿时大变道，“你居然和你师父做这种事情？”
“诶？”申不害脸上露出了不知是真是假的愕然道，“弟子帮师父收集各国情报，分析天下大势，这不是理所应当的训练吗？”
看着申不害一本正经但又脸上挂着笑容的样子，韩姬顿时意识到了真相，又翻身和这个家伙厮打起来，折腾了大半天，才开始处理信使送来的情报。
“秦国邀请各国前来谈判，构建和平新秩序吗？”申不害拿着手中的书简，凝神思索着道，“看来秦国的心意还是挺诚实的啊。”
“何以见得？”
“如今秦国正与我国交好，听说又将与楚国联姻，相当于一国挟三国之力，有中分天下之势头。”申不害顿了顿道，“但这个家伙却没有武力统一天下的野心，只是用这样的势头邀请其他国家谈判而已，足可见和平的诚意。”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那要看君上想要达到什么样的高度了。”申不害顿了顿道，“臣有上中下三策，上策可使韩国试着一争九鼎之位；中策可保君山执政三十年，三十年之后便只能看天意；下策则可保全宫室百姓不受战争祸乱，君上以为如何？”
“我我不知道。”韩姬叹了口气，绝美的面容上挂上了一丝忧愁，“我不过是因为某些事情，来到这个时代而已，并没有什么想要雄霸一方或是一统天下的想法，只想安安稳稳度过后半生就够了，如果能力够强的话，再给百姓们做点事，我就已经知足了。”
“君上您好歹让在下把计策说完啊！”
“对不起对不起！”韩姬顿时扶额道，“申不害你继续。”
“上策便是参加此次秦国的会议，然后派出刺客暗杀秦王殿下，并借机嫁祸给赵国或是魏国，引起两国和秦国的全面战争爆发，而后我们再成为楚国的盟友，以帮助秦国的名义进入关西，而后来一手鸠占鹊巢，占领关西这一从龙之地，最后再徐徐图之，谋求一统天下。”
“这”听完这个计策，韩姬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连忙喃喃着摇头道，“如此一来，恐怕又要爆发大型战争了吧，到时候不知韩国又要陷入战争泥潭当中多少年了。”
“君上若是觉得这一计策过于激进，那么也可以选择中策，与秦国联合，在与秦国同气连枝的同时，不忘记与其他国家打好关系，秦国强则帮中原五国，中原五国强则帮秦国，如此一来，可以至少保证数十年的江山不变色。”
“如此墙头草，恐怕继任者谈到关于我的话时，一定会大加谴责吧。”韩姬皱了皱眉头道。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君上只剩下一种选择了。”申不害沉吟道，“那便是与秦国修好，而结成秦、韩和楚三国联盟，最终向秦国臣服而获得和平，秦王殿下乃是宽仁之人，如此一来，韩国可免受刀兵之灾，而君上也可以平静度过这一生。”
“如果我这么选择，你会后悔跟了我吗？”韩姬脸上露出了微笑道，“一定会后悔的吧。”
“说句实话，我确实很后悔。”
韩姬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但申不害却执意要继续说下去——
“后悔没有早日遇见你。”
“诶？”韩姬被这忽然的表白给吓到愣住了。
“啊，真的抱歉。”申不害挠了挠头，露出了害羞的神情道，“其实，其实我只不过是”
“没关系的哦。”韩姬忽然低下头道，“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意的。”
“诶？真的吗？”
“毕竟连坏坏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不少了呢。”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啊。”申不害尬笑一番，然后脸上顿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所以，你想来坏坏一下吗？”
“啊？”韩姬忽然双手捂胸，害怕一般地缩在角落里，“体体力有点跟不上啊啊啊啊啊——”
还没等韩姬反应过来，申不害便如猛虎出山一般，顿时将韩姬扑倒，再次战作一团，密室当中顿时充盈着跌宕起伏的尖叫声和剧烈呼吸声。
与此同时——
“真伤脑筋。”
一身华服的少女行走在花径当中，旁边则是浩瀚无垠的云梦泽，雾气萦绕在少女的周围，将那本已是人间绝美的面容烘托得宛如天仙降临一般。
“居然会答应这种家伙我到底是在干嘛啊”
“君上在苦恼什么呢？”屈原一身白衣，伫立在芈云的身旁，恭敬地问候道，“难道是在对秦国的事情伤脑筋吗？”
“那不然呢。”
“若是君上不愿意嫁给那个家伙的话，那我便为君上起草书信，送给秦国，以断绝此次联姻。”
“不，其实不是这个。”
“那君上到底在烦恼些什么呢？”
“哎呀，这其实很难说清楚的啦。”芈云嘟着嘴巴道，“就是那种虽然喜欢一个人，但是不想告诉他的感觉。”
“诶？”
“简单来讲，就好比是如果你喜欢一样东西，你远远看着它的时候，你会觉得它魅力十足，但若是你轻而易举得到它，那么就会感到它来得太容易，以至于有种平平无奇的感觉，这种感觉你懂吧。”
“微臣略懂一点。”
“那你觉得这种心情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就是作啊。”
“啊？”
“你仔细想一想，你到底喜欢的是他本人，还是他给你带来的愉快经历，还是在追求过程中的苦难呢？”
“可是正因为那段苦难，所以之后得到的时候，才会提前出其真正的价值啊。”
“若是按照君上的逻辑，那岂不是只有死掉许多士兵，以此来达到目的，占领的土地才有价值吗？”
“唔，这个嘛——”
“也就是说，某样事物的价值，其实和它获得的成本，没有任何必然联系，君上觉得对吗？”
“确实如此。”
“那么再看另外一个方面，既然君上对秦国国君有好感，并预计与其在一起，会获得相当程度的幸福，因此只要君上点点头，答应其的要求，就能够获得生活水平的提升，何乐而不为呢？”
“但我依旧有个困扰。”
“君上请讲。”
“因为那个家伙同时喜欢着许多个女孩子啊！这样的男孩子怎么让人放心呢！”
“原来是这个问题啊。”屈原不由得笑出声道，“其实解决问题的方法很简单，那便是用君上您的身份来做文章。”
“何以见得？”
“君上您认为，秦国国君想与您谈婚论嫁，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我的美貌啦！”芈云自信地挑了挑眉毛道。
“除此之外呢？”屈原提示道，“听说韩王、赵王和燕王都是倾国倾城之貌，论美貌刚好只在君上之下，但妩媚程度却在君上之上，那么为什么秦国国君会唯独对君上的美貌动了心呢？”
“这个嘛”
“不可忽视的是，君上既拥有着倾国倾城之貌，而君上所掌握的王国，恰好位于秦国最重要的腹心地带，再加上秦国地广人稀，再加上土地贫瘠，而楚国却土地肥沃，况且掌握了天府之国，因此秦国国君不仅觊觎您的美貌，更觊觎您的王国。”
“这个我当然知道啦！”芈云害羞地别过脸道，“如果我真的喜欢这个男孩子的话，秦国和楚国合并为一家，又有何不可呢？但最最关键的是，他还喜欢了许多其他女孩子呢！”
“所以说——”
“难道他以为凭借着花言巧语，就能把我连同我身后的楚国一起骗走吗！”
“如果用骗字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哼，这个令人窒息的家伙，你想一想，他除了为楚国打败齐国做了一点点微小的贡献之外，他还对我做过什么事情吗？什么也没有！”
“嗯——”
“但他却终日和他的手下、他的公主——秦国的公主殿下——哦对了，还有那位尊敬的尊敬的左庶长。”芈云喘了口气道，“如果我就这样过去的话，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会排在第四位。”
“这并非是关键吧。”
“这并非是关键？屈原你为什么说话变成这幅样子了？这并非是关键？”芈云高声反驳道，“我要和一个在马上打仗的粗鲁将军、一个表面微笑但背后却下尽黑手还弄死了无名氏的谋士、还有一个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只会卖萌的公主，分享一个质量也就这样的男孩子？”
“好了我收回我刚才的话。”屈原无奈地举起手道，“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在问你对策。”
“简单点说，这次会谈，刚好是让这个家伙丢脸的好机会。”屈原嘴角挑起笑容道。
楚王芈云在来到这个时代前，总以为屈原只不过是一个刚直犯上的忠臣，但很快芈云就发现，这个家伙的心机比谁都要深——当芈云大致告诉屈原未来的历史走向时，屈原便悄悄献上几条密策，将屈景昭三大家族砍成了只剩下屈氏一家，其他罢黜的罢黜，流放的流放，就连谋士无名氏风头正盛的时候，屈原也未曾失宠过，反而还因此平步青云。
当然了，曾经屈原也是一个绝对的纯净无暇的理想主义者，但自从芈云将未来的历史揭露，并背诵出大半篇哀怨的《离骚》之后，屈原终于意识到，光靠着理想主义，没办法改变任何东西。
要战胜肮脏的敌人，就必须跳进泥坑里面与之决斗。
而如今，屈原终于成功了。
“君上，听说在远古的母系部族时期，男性的地位并没有如此之高，取而代之的是对女性的尊崇，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请说。”
芈云很清楚，屈原平时只会简单地劝谏，提出一个不一定符合当时大势走向的猜想而已，就算错了也无伤大雅，但屈原若是开始引经据典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稳操胜券了。
“因为在那个年代，女性负责生育与繁殖，并且还负责编织和采集蔬果，甚至负责管理一众外出打猎的男性，女性对部落繁殖的作用更大，因此女性的地位才更为尊崇。”
“屈原，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来个反客为主，在会谈上提出条件，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屈原冷笑道，“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明白一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中原霸主！”
“所以呢？”
“如此一来，局势就会从君上嫁给秦国，变成秦王反过来嫁给楚国，而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秦王只能唯君上马首是瞻，如此一来，君上想将谁罢黜就将谁罢黜，想将谁打入冷宫就将谁打入冷宫，就算秦王还想念着她们的功绩，那么至少也能让她们安分地待在应该在的岗位上，而不是变成后宫的一部分。”
“看来屈原你似乎挺擅长这种事情的嘛。”芈云忽然笑出声道。
听着一个战国时代的人，并且还是一直被称赞为忠诚典范的屈原，来教导自己该如何在宫斗当中取胜，想想还是真不可思议。
“我只不过是不想重蹈覆辙而已。”
“重蹈什么覆辙？”
“那个时代的覆辙。”屈原转过身，凝视着云梦泽道。
微风掀起一阵阵浪潮，雾气弥漫开来。
“我记得君上和我说过，关于秦始皇的故事吧。”
“没错。”
“我愿意当秦始皇——君上该不会指责我僭越吧。”
“如果你想的话，王位给你当也无所谓。”芈云耸耸肩道。
“谢谢君上信任，我把话说完吧，比起商鞅或是李斯，我更愿意当秦始皇——我不想带着悔恨，遗留到乃至我死之后，我死之后数千年，都在将我成为遗恨的典范，我想在这辈子就解决，不管是楚国还是秦国还是中原的问题。”
“我明白你的忠诚了。”
“谢谢君上。”
屈原行了一礼，然后转过身，昂然离去。
云梦泽风波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