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结盟
当齐王殿下到来之后，余下的国君只有三位了。
赵国国君、燕国国君和楚国国君。
“我猜下一个到来的，应该会是赵国的国君了吧。”张仪笑道，“左庶长终于也能预测对一次了呢。”
“哼！你就使劲作吧啊！”嬴虔愤愤不平道。
“话说——”
“话说什么？”嬴虔忽然眨了眨眼道，“其实我刚才也在想一个神奇的问题，说不定和你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呢！”
“那我先说了啊。”
“那你说嘛。”
“左庶长啊，你说，君上看到孙膑这种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会不会动心呢？”张仪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道，“我的答案嘛，应该是的。”
“诶诶？我刚才也是在想这个问题诶！”嬴虔顿时兴奋地说道，“说不定君上会想着与孙膑舞刀弄枪哦！”
“哇，居然这么涩情的吗！”张仪不由得感叹到，“我还记得刚刚认识左庶长的时候，左庶长还是超级高冷的女孩子呢。”
“正因为高冷，所以才没有人喜欢啊。”嬴虔耸耸肩道，“并且我一直觉得，可爱才是女孩子应有的属性，而我恰好错过了那个修炼可爱的年纪，真是追悔莫及唉。”
“诶？这样吗？”
“难道君上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我的身世吗？”
“他一个字都没提起过诶！”张仪顿时愤愤不平道，“要不你和我说一说吧，其实我也想知道呢。”
“啊，简单来讲，情况是这样的。”嬴虔便将当年与秦风讲的东西，重新给张仪讲了一遍，“一开始我只不过是”
对于嬴虔来说，那段炼狱一般的经历，曾经是嬴虔内心最为疼痛的一道伤疤，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稍微触及一下，就会导致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经过了温泉的那次坦诚相见之后，嬴虔终于明白，就算是拥有着那样残酷背景的女孩子，也是有资格，并且也应该能够得到他人的爱意才对。
在那以后，嬴虔开始慢慢变得活泼起来。
不仅是由于秦风给予的支持与帮助，同时也有张仪的作用。
尽管嬴虔很不想承认，但事情确确实实就是那个样子。
想想还是十分幼稚的，当时嬴虔居然会为了自己身为女孩子在国君眼中的形象，跑去和张仪争风吃醋。
但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嬴虔逐渐发现，若是将张仪绝对理性、手段残酷的一面剥离开来，张仪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柔弱而需要依靠的普通女孩子罢了。
正因为对国君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因此才获得了国君的好感。
从那以后，嬴虔才逐渐意识到，并非是他人将怪物一般的自己拒之门外，而是自己主动选择了逃避，用厚重的铠甲将自己的内心封锁起来，不让任何人触及那道疼痛的伤痕。
但当伤痕已经被治愈之后，嬴虔也是时候该将铠甲放下了。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人走进自己的内心。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走进他人的内心。
这便是嬴虔从与张仪相处当中，学到的东西。
就是如此简单。
谈笑声弥漫开来，然后是车轮碾过道路的声音——
数辆华丽的马车出现在北方道路的尽头处，一群骑士拥簇在马车的旁边，将之保护得密不透风。
马车顶上的“赵”字大旗，在半空中飘荡着。
张仪和嬴虔整顿面容，用严肃的态度来迎接这位赵国的国君。
不出意料，那辆最为豪华的车驾上走下两个身影——
走在前面的少女一身洁白的长裙，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宛如神界降临的公主殿下一般，而旁边则是一位身着红蓝点缀起来的长袍的少年，尽管时间已经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些痕迹，但依旧年轻而英俊。
不知为何，其他国家的天选者都有只有一位，而唯独赵国的天选者有两位。
赵王赵茜曾经用残暴的手段，将国内的反对派尽数镇压，最后踏上了国君之位的巅峰。
而走在其旁边的那名少年，则是赵王赵茜的弟弟，其名为赵语，在姐姐当国君的时候，赵语则镇守在旧都晋阳，以防止那些被变法迫害的旧贵族反扑。
在两人的联手之下，赵国的形势逐渐变得好转起来，再加上忠诚的赵武将军以及后来加入的李牧将军的辅佐，内忧外患逐渐平定，俨然可以踏入列强的领域了。
“张仪，好久不见啊。”赵王赵茜微笑着寒暄道，“秦国先是帮助赵国抵挡了一次魏国的攻击，而后张仪又来赵国，帮赵国吞并中山国大部，若是要论功行赏的话，恐怕张仪小姐才是让赵国强大起来的首功啊！”
“不敢当不敢当。”张仪沉声推辞道，“主要还是赵王殿下指挥得当，用兵有方。”
“张仪谦虚了。”
“赵王殿下才是谦虚了。”
两个人互相寒暄着，俨然一副十分亲密的样子。
对于秦国来说，赵国是不可多得的盟友，在两次如此重大的支援之下，赵国举国上下几乎是对秦国感恩戴德的，因此秦国自然无法承受让这名盟友投靠敌人的损失。
而对于赵国来说，秦国的情况就复杂了许多，以赵王赵茜的角度来看，虽然第一次魏国几乎将赵国灭亡，但赵茜将离石要塞交给了秦国之后，才换回来秦国的援军，因此赵茜对秦国的好感十分有限。
至于第二次张仪前往赵国，明面上是为了无偿帮助赵国拿下中山国的大部分领地，暗地里却是将赵国当做一枚趁手的棋子，用来对中原六国挑拨离间。
因此赵王赵茜心中对秦国的感情，可谓是十分复杂，但个人感情归个人感情，不管局势怎么演变，赵国与秦国互相对抗的概率极小，而当时六国合纵联盟成立时，赵国勉为其难加入的原因，也是害怕本国国土成为秦国和余下五国对抗的战场，因此才不得不加入其中的。
尽管在赵王赵茜了解到的历史版本当中，秦国和赵国最终会有两次决战，而秦国最后也会将赵国灭亡，若是从这个角度来说，赵国最需要提防的是就在自己隔壁的秦国——商鞅变法之后，日渐强大的秦国已经成了赵国的眼中钉。
然而赵国最大的问题是，秦国帮助了两次赵国，以至于百姓们对秦国的好感度爆表，而赵王赵茜也不由得顺势公布与秦国和平相处的大方针。
尽管如此，赵王赵茜一直寻找着机会与秦国解绑，只有与秦国提前划清关系，才能够在将来的六国统一天下的决战当中，获得一个摊牌的机会。
在上一次的六国伐秦当中，赵王赵茜原以为苏秦靠得住，因此便大胆地想要与秦国联合，但最后却害怕其他国家的迫害，以至于只能够屈服于其他五国，加入六国联盟当中。
虽说加入了六国联盟，但其实赵王赵茜并不认同他们的意见，只不过是留在里面而已，赵国才不会成为六国伐秦的马前卒——抱着这样的想法，赵王赵茜便与六国貌合神离，不仅貌合神离，甚至还给秦国通风报信，将六国联盟的近况用奇妙的方式给秦国通风报信。
但幸运的是，局势并没有恶化到需要赵王赵茜来出面摊牌的程度，再加上张仪这名外交鬼才的神奇操作，瞬间化解了六国的攻势，甚至还两次挑拨起六国之内的争端。
由于赵国的及时站队，因此张仪在对各国进行安排时，特意让赵国占了大便宜，这才让赵国在瓜分中山国的战斗当中，获得了极大的利益。
在这样一种局面下，赵王赵茜和张仪的会面时，双方顿时相对而笑。
“张仪最近过得怎么样呀！”仿佛是逛完商场一般，赵茜丝毫不摆架子，大摇大摆走上前将张仪紧紧抱住，“秦风那个家伙是不是整天亏待你，你要不要来我这里做做客啊，我把我的宫殿让给你你住，顺便还请你吃烤羊肉烤牛肉！
“啊，那就谢谢赵王殿下了。”
虽说张仪不适应这种亲密接触，但并不排斥这种真心与人相处的感觉，这样的相处没有任何的勾心斗角，只有单纯的感激之情而已——尽管这种感激之情只不过是出自政治考虑，想要让周围的人都看到，赵国和秦国亲密无间罢了——但张仪依旧愿意相信，这是确确实实地地道道的真情实意。
两人依依不舍分开后，旁边的赵语则趋步上前，高声说道：“多谢张仪阁下的帮助，赵国才能有今时今日，请张仪阁下受我一拜。”
张仪也慌忙回拜，脸上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当赵语鞠躬到最低点时，却压低声音轻声道：“若不是阁下相助，恐怕姐姐还要为赵国日夜操心呢，真的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不不不，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张仪谦让道，“都是秦王殿下指挥有功，而我只不过是秦王殿下的马前卒罢了。”
“若是有机会的话，秦国和赵国一定要永远和平下去。”
尽管听到了这样的话，但张仪却面无表情，并非是因为对这句话感到质疑，而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外交双方的任何动作，都会被理解为别有深意的行动。
而正确的应对方式便是，不管对面说了什么话，都只能够当成外交战场上了语言来听。
若是如此，那么他的话只有一个解释。
所谓的保持和平，不过是保持秦国和赵国之间的和平，至于其他国家有没有和平，这压根就不是张仪和赵语能够管得到的事情。
看样子，赵国此时是来与秦国请求联盟的。
若是如此的话，在会议的谈判上，秦国的砝码又多了一些。
可是——
赵王赵茜真的能够相信吗？
难道她真的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表示诚意的吗？
但不管如何，直接感谢总是没有错的。
“谢谢您。”张仪诚恳地点点头道，“秦国也有与您同样的想法，希望我们能够在这个问题上达成共识，以应对其他国家的侵略和阴谋。”
“姐姐这种强势的性格，会招致许多敌手，而在战斗和妥协当中，姐姐会百分之百选择前者，如此一来的话，若是姐姐遇到阴谋或是恶战比起强势的国君与将领，恐怕姐姐会遭受到严重的伤害。”尽管如此，赵语还是继续说着，“我希望在那个时候，秦国能够成为我们的后盾，让我们免受战争的忧虑。”
尽管语气如此诚恳，但张仪依旧心中有所疑虑。
可是，疑虑并不会耽误张仪表态。
“一定，一定。”张仪紧紧握住赵语的手，露出了凝重的神情，“秦国和赵国速来有互相帮助的历史，若是有我们的联手，我相信秦国和赵国的联盟一定能够在中原焕发出新的生机。”
张仪寒暄完之后，赵国国君姐弟两人才进入王城当中，而张仪则继续伫立在大路上，尽管双眼凝视着前方道路的边缘，但内心却在思考着秦国之后的对策。
太阳逐渐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