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单刀直入
“在这里是谈这个问题的好时机吗？”燕王不置可否道。
“这里只有我和左庶长在，而若是燕王殿下信不过自己的随身人员，那便是燕王殿下的问题了。”
这便是张仪的策略。
在见面的时候，直接单刀直入询问这个问题。
由于燕王燕寒在传言当中，十分优柔寡断，其程度不逊于秦国国君秦风。
因此张仪才采用了这一招——
逼迫燕王燕寒快速反应，然后做出张仪想要的回答。
“既然你已经提出来了，那我就——”
“君上，请等一下。”站在燕王旁边的乐毅忽然站出来，面带微笑打断道，“要商议如此重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是秦国国君和燕国国君商议吗，若是张仪阁下想要与我们商议，那也应该是在下与张仪阁下商议才对，君臣之间的会议，似乎有点不符合礼制。”
不愧为儒将乐毅，瞬间察觉到了张仪的阴谋。
那帅气的脸庞上闪烁着得意的光芒，仿佛是在宣张仪的阴谋无法得逞一般。
虽说这对张仪并没有什么用，但从燕王殿下的双眼当中却可以看出，那坚定的双眼中陡然掠过一抹柔情蜜意。
最后的结果就是，张仪根本无法抓住机会与之谈论相关的事情。
本来打算以光速谈判解决的问题，结果反而被拖延到了正式会议开始。
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张仪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这么轻松解决问题。
这只不过是热身而已。
接下来才是正式比赛。
燕国的马车缓缓驶入城楼当中，那水蓝色的旗帜冲淡了落日的余晖，让张仪不由得感到身心一阵舒畅——
正当张仪想要为最后的交锋——与楚王的交谈——做足心理准备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陡然传来，原来是驻守在城楼上的侍卫。
“在下抓到一伙想要偷偷溜进城楼当中的危险分子，其自称是洛阳王城内居民，身上带着刀剑，口音偏向于韩国，但却没有任何身份凭证，现在已经被全部羁押在牢房当中，请您指示。”
“干得不错。”张仪点了点头道，“对这伙人严加审讯，把情报给我弄出来！”
“但是我们现在人手不太够就连保证最基本的治安巡逻，都十分困难了。”侍卫面有愧色道。
“如果这样的话——”张仪双眼闪过阴狠的神情道，“那就立刻把他们处理掉吧，你懂我意思吧。”
“但是这——”侍卫犹犹豫豫道。
“放心好了，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会赐予你重赏，并且给你一个去驻守义渠的机会，如今义渠已经平定，又有左庶长和黑冰台丞在义渠城坐镇，可保义渠二十年不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明白了。”侍卫凝重地点了点头道，“小的敢不为大人赴汤蹈火！”
张仪凝视着侍卫离去的方向，脸上流露出转瞬即逝的疑惑神情，但很快又随之收敛了。
难不成是被那个笨蛋国君给传染了吗？
拜托了！
如果如此软弱的话，唯一的结果只会是让敌人趁虚而入！
张仪如此给自己打气道，然后深呼吸一阵，转过身来重新面对着延伸到世界尽头的道路。
楚王芈云的车架依旧没有出现。
张仪思索片刻，然后顿时得出了结论。
连最远的燕国国君燕寒都已经到了会场，而相反之下离洛阳王城更近的楚王芈云却到不了现场，这种情况可是令人遐想万分啊。
从楚国郢都到洛阳王城，一路上都是经过修缮过的官道，且没有什么易损的桥梁或者是险峻的山路，再加上一路都是军事重镇，不存在盗贼肆虐的情况。
如此看来，似乎结论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了。
那便是楚王芈云自己在作。
但原因是什么呢？
张仪思索片刻，很快得出了那个结论。
“来人啊。”张仪朗声命令道，“去找找看君上现在在哪里，然后就说张仪建议他带上侍卫和车马，来洛阳王城门口集合。”
结论其实很简单。
实际上楚王芈云已经到了，并且有很大的可能是比其他各个国家的国君更为早到一点。
但为什么楚王要迟到呢？难不成他们想要让楚国的颜面在中原各个诸侯当中尽失吗？
恰恰相反，这并非是会让楚国丢脸的做法，而是让楚国长脸的做法。
在这次会谈当中，秦国和楚国的国君既然已经定下了婚约，那么必然会形成钢铁联盟，而之后的所有利益交换以及谈判，乃至秦国举办这次会议的底气，也不过是因为有了楚国的支持而已。
一旦楚国使用了反客为主之计，让楚国忽然从中抽身，并寻求秦国的重视，那么这场议会顿时就从了秦国的操纵与阴谋，变成了楚国的主场。
这是张仪一直想避免的最坏结果。
但问题它还是发生了。
而根本原因则在于屈原。
“真是棘手的谋士啊。”张仪凝视着南方，不由得喃喃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胜利的绝对都回是我和君上！”
当洛阳王城的波诡云谲越演越烈时，墨家机关城当中的探索也有了新的进展——
一开始只是简单的关卡，比如说是暗箭或者是落石之类的东西，但往前推进一大步之后，前方出现的就不仅仅是这种暗箭或者是落石之类的陷阱了。
而是更为可怕的东西。
比如说巨型机关人偶。
“不是说好这是供给紧急出入使用的吗？”苏秦不由得震惊道，“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可怕的陷阱啊！”
“这正是是为了抵御从紧急出入口进入的敌军而设计的，整座机关城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出入口，而这上百个出入口最终都会汇集到同样的三个入口处，每个入口都会设计两个机关人偶。”墨莹耸耸肩道，“若是我们遇到了机关人偶，那么说明我们的路走对了。”
“这逻辑听起来有点牵强了啊，但我还是接受吧。”苏秦叹了口气道，“按照你的说法，所以我们该怎么将其停止呢？”
“没办法。”墨莹打量着那宏大的机关巨兽，双眼流露出的并非是畏惧，反而是对其的欣赏与崇拜，“这东西的开启与关闭，并非是外界能够影响的，而是取决于内部的开关。”
“那这难道不是很麻烦吗？”苏秦不由得出声感叹道，“如果自己人想要进去，但却发现有这么可怕的门神在守着，恐怕也会十分苦恼吧。”
“至少我们不会非法入侵自己学派的领地。”墨莹不无嘲讽地反击道，“我们只会走大路，而你们这些玩阴谋的却只会走后门。”
“所以说在战国时代就有走后门这种可怕的双关了吗！”
“不，这不是我们用的语言。”墨莹笑了笑道。“而是齐王蒂法常用的口头禅。
“哎，这就是误人子弟啊。”
“这叫与时俱进。”
“随便你怎么说吧。”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于是你们墨家无法再在科技上和现代接轨，因此就需要在语言上和现代接轨咯？”
“反正又没有恶意，如果听不下去，那就你是自己的事情，少见多怪而已。”
“好吧好吧，我想我们还是别争了。”苏秦耸耸肩道，“所以我们该怎么通过这两个货色？”
“一般而言，机关人偶的驱动，都是有人踩在这些巨大的石板之上，石板微微下沉，进而让机械系统对入侵者的位置进行定位，最后机关人偶才发动攻击的。”墨莹轻盈地跳上那些一块块的石板上，并借着机关人偶袭来的长剑一跃而起，跳到机关人偶的身上，然后再用长剑插入其背部，停止所有的机关，两个机关人都顿时变成了废物，“真是对不住啦！”
“为什么要说对不住呢？”
“因为这是我爸爸妈妈的杰作。”墨莹露出了理所当然的可爱笑容道，“虽说我从没来过这座机关城，但爸爸妈妈以前整天在外面忙来忙去，都没时间陪我玩，于是我只能够拿他们房间里面的图纸自己研究了。”
“啊，让我来猜一猜，所以你现在破坏爸爸妈妈制作出来的东西，其实是想要对爸爸妈妈的反叛咯？”苏秦顿时笑道。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也没办法呢。“墨莹无奈说道，“但实际上，上一任巨子对下一任巨子的机关研究透彻，并想出破解的方法，其实是每一代墨家巨子要做的事情，若是无法将上一代墨家巨子的成果研究透彻，那么就没有成为巨子的资格。”
“那你们真的很严格哦。”
“正因为如此，墨家才有今天的样子。”墨莹正色道，“不像儒家那群老痴呆，整天只会谈论经书，弄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用来欺骗百姓，这是我们不耻去做的事情，但可恨的是，那些百姓反而跟更为推崇儒家学说，而对我们墨家学说不屑一顾。”
“现代社会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苏秦叹了口气道，“改变世界的并非是那些大人物，而是最普通的技术工人，使他们发明了各种各样的机械设备，逢山开路遇水造桥，并研究出各式各样的材料和设备，生产出各种各样的科技造物来提升人民的生活水平，而研究意识形态的政客则最擅长将功劳揽入怀中。”
“若不是你把我绑架走了的话，我还是很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难道相遇的过程就如此重要吗？”苏秦歪了歪头道，“我现在知错了，我向您诚挚的道歉，那么我现在还有资格做您的朋友吗？”
“理论上讲，这得看我的心情。”墨莹凝视着远处那宏伟的齿轮结构，既像是被复杂的机关吸引追注意力，又像是在回避苏秦的话语，“但我现在心情还算好。”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如果我心情不好的话，其实你们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墨莹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然后在机关区域的对面摆弄用了几个按键，紧接着便是巨大的轰隆声，那两座可怕的机关人偶顿时活动起来，朝着苏秦及其士兵们骤然袭来！
“你在干什么！”苏秦顿时厉声训斥道。
“全部给我跪下！”墨莹的声音顿时回荡在空旷的广场当中，巨子的威严骤然迸发出来，让所有人都不得不对其臣服，“若是还不跪下的话，那就只好去死了！”
“别。”
苏秦悻悻地高举双手，然后带头跪了下来，而身后的那些普通士兵们一看到首领跪下来了，顿时也呼啦啦跪倒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