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败退
伴随着一阵乱战，秦军终于开始了撤退。
赵国军队士气高涨，从晋阳城一路追着秦军杀，最终追杀了数十里路，将秦军赶回了离石要塞当中。
赵军余下的一万两千余人，将离石要塞彻底包围住了。
而离石要塞当中的秦军，只剩下了八千余人——
并非是战损太低，而是因为秦军在被追杀过程中，走散了很多人。
然而令人欣慰或者是说令人胆寒的是，没有任何一个秦军投降。
要么是率领着小队后退与之死战，全体阵亡，要么是在精疲力尽之后寻找地方躲起来休息，而后被来不及搜索的赵军给遗漏了。
最终清点伤亡时，秦国约有五千余人在大战当中阵亡，两千余人受到重伤而在冰天雪地当中得不到救治，余下的差额则成为残部，在离石要塞外部游荡时，被赵国驱赶走，最终只能互相整顿之后，成为残部南下。
而另外一方面，赵国也付出了将近四千余人的阵亡，余下的四千余人则是受伤或者是走散，最终在离石要塞之下聚集，最终让赵国还有一万五千余人的可用兵力。
几乎是两倍于城内的守军。
伴随着那阵战胜了秦军的冲劲，赵军发动了对要塞猛烈的进攻！
由于赵军对离石要塞十分熟悉，离石要塞的底下藏着无数的暗道，可以从要塞外进入要塞内，因此在要塞内部发现敌军时，秦军陷入了短暂的慌乱当中。
但秦军毕竟是组织严密，就算是在混乱当中，也没有让赵国找到突破其防线的可乘之机，反而是被秦军在秘密通道当中阻击了几次，损失了几百名精锐而熟悉地势的士兵。
由于赵军没有准备足够的攻城器械，因此只能够派遣信使从后方继续调兵上来，将离石要塞团团围住，想要用这种方式来削减秦国的士气。
但由于嬴虔一直重视耕种与备战，再加上早已预料到这里会成为大战的爆发之地，因此粮食和储水都很充足，甚至也做好了将秘密通道彻底挖塌陷的准备。
在经历了几番对秘密通道的争夺之后，最终以秦军将通道用砂石和泥土封堵住作为结局。
如此一来，秦军突围的方式就只剩下正面突围了。
然而英勇善战的赵国士兵们，却不会给秦国这样的可乘之机！
“只要拿下这这座要塞，那么秦国接下来的土地，便能够彻底纳入囊中了！”赵武看着沙盘，兴奋地说道。
然而，赵王赵茜却陷入了沉思当中——
赵武说出来的那句话，与赵语实在是太像了！
伴随着一阵莫名的伤感，赵王赵茜抹了抹眼泪，而后重新逼迫自己认真面对接下来的战斗，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我们的复仇之路就迈出了第一步。”赵茜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痛道。
尽管胜利看起来唾手可得，但依旧面临着问题——
赵国的另外两万援军，还有一个星期的动员时间，再加上行军时间，几乎要等待十天。
在这十天当中，或许秦国早已组织好力量对赵国发动反攻，亦或是凭借着嬴虔强大的实力，在重重包围当中突破出去。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会对赵国造成致命的打击。
因此有必要来对这种事情进行防御——
“赵武将军，你有何见解？”赵王赵茜忽然问道。
“末将并没有太高深的见解，只是有一点愚昧的建议而已——”赵武顿了顿道，“如今君上所忧虑的，不过是害怕这段时间会有外来的变数罢了，但若是将这些变数消除掉，那么君上就可以安心了。”
“如何将外来的变数消除掉？”赵王饶有兴致问道。
“答案很简单。”赵武双眼闪烁着光芒道，“与魏国、齐国和燕国合作。”
“不，我已经说够了。”赵王赵茜性格直爽道，“我不想让任何一个其他国家介入我的复仇行为。”
“这并非是介入，只是借助敌人的势力来增强自己，而后再用强大的实力来碾压对手，获得最终的胜利而已。”
这本质上而言，其实对任何事情都是有益处的——
然而，只不过是赵王殿下不想屈尊求人，因此才做出这样的姿态罢了。
但在唾手可得的胜利面前，不管是哪位国君，都会忍不住的。
“只需要发一封信给魏王殿下，说明现在的困境，就可以了。”赵武沉声道，“如果魏王殿下的大局观足够强的话，那么就可以预料到，君上这里的战斗可谓是十分顺利，只需要让庞涓派人拦截住往北边来的秦国援军，那么就能够顺利拿下这座城塞，最终将秦国的城池一座座攻克掉，秦国便会就此灭亡。”
“行吧。”赵王赵茜点点头道，“就依你说的去做吧。”
在洛阳王城分别时，魏王殿下曾经送给赵国一个飞艇，但当时赵王认为战胜秦国是自己的事情，因此才不打算用飞艇来进行自己的战略计划。
然而，如今一切都已经改变了。
要想战胜秦国，那么就必须使用一些非常手段。
这些非常手段，便是所谓的请求支援。
虽然很厚颜无耻，但却十分有用。
只要中原第一战术家庞涓带着士兵拦截住所有往北边来的军队，那么赵国就能够轻松克敌制胜。
这便是最简单获胜策略。
一名信使携带者赵王给予的信，登上魏国赠送的飞艇，而后朝着魏国的都城大梁飞去。
与此同时——
“快点，还要更快点！”
尽管马匹的屁股已经被抽得鲜血淋漓了，但这名信使依旧用最快的速度狂奔而去，朝着栎阳城飞奔而来。
当信使冲进栎阳城的大道时，那些受惊的百姓并不会因此而责怪朝廷，而是会珍惜和平的一刻——
经历过变法的他们清楚地知道，之所以自己的生活这么优越，之所以他们能够过上幸福而和平的生活，是因为有人帮助他们承担着生活的重担。
而承担者便是那些在前线征战的士兵们。
由于秦国耕战为本的特殊国策，所有百姓都对农民而士兵抱着极高的尊敬——
“一定是从前线回来的士兵吧，希望国君能够好好招待他。”
“长大以后我也要像他一样英勇！”
“那你得跑得比西方记者还要快才行嘞！”
无数的话语在街道伤流传开来，所有的话语都是对这名勇士的赞美。
然而，信使却无暇兼顾百姓们的赞美，他的眼中只有王宫——
“快点找摄政的嬴文公子出来！”
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把守王宫的士兵不敢怠慢，立刻将这封沾满了鲜血的信一路狂奔送进议事厅。
当其他的士兵想要将这名信使扶起来，带去医馆休息的时候，却发现这名信使早已累晕过去，而胯下的马则已经不治而亡了！
尽管嬴文平时整天和后花园侍弄药草的尹薇打打闹闹习习蛤蛤，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嬴文完全没有耽搁，直接抛下依旧在约会的尹薇不管，直接冲进了议事厅当中。
潇洒的背影消失在尹薇的视线之外，尹薇的双眼顿时流转过一丝迷离的神情——
“这样的男子汉气概，才是真正吸引人的品质吧。”
嬴文却不知道这些，因为当听到有信使从北方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一些想要在王宫当中安稳度过的心情了。
嬴文清楚地知道，如今自己的地位，并非是自己赢得的，而是秦风和卫鞅两个人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再加上无数的将领征战四方，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才有今天的秦国。
而嬴文只不过是在后方为秦风托管大部分的政务罢了——只要无过便是有功。
然而，对于曾经被秦风打败过的嬴文来说，嬴文的内心还是存在着想要证明自己的想法。
不仅是想要在国君面前证明自己。
更是想要在尹薇面前证明自己。
但这一切，都在担忧国家的心情当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的内心只剩下对离石要塞安危的担忧，以及对函谷关前线的关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嬴虔姐姐兵败了！”嬴玉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情道，“怎么会这样！”
“我们必须立刻将这封信给函谷关前线的国君送一份，十万火急！”嬴文立刻下令道。
在旁边准备好的信使立刻将这封信抄一遍，然后直接冲出大殿，跨上早已准备好的骏马，一路飞奔赶往前线。
当信使冲出王宫大门的时候，那些被聚集起来的大臣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我的天！”老臣孟翰不由得喃喃道，“我们的左庶长居然被敌人伏击了！”
“我请求出战！”车漠立刻请命道，“如果我们将这封信送到前线，然后再等待国君的命令送回来，那么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明白了。”嬴文顿时肃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位老将军家中一定还有些私兵吧，若是——”
“微臣敢不为秦国效犬马之劳！”
两名老将军齐声表明心迹道。
在这种敏感时刻，嬴文身为摄政，没有最高决定权，因此只能够拜托两名老将军带着自己的私兵出战，而真正的大部队则需要等国君的命令才能够动用。
在外人看来，这一行为无疑是摄政在想办法打压属于国君的势力，进而为篡权夺位做准备。
然而，两名老将军却依旧信任着嬴文，信任着这位由国君指定的摄政——
更何况，公主嬴玉这里还有一层保险，若是嬴文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的话，嬴玉会第一时间露出小恶魔乃至是大恶魔一般的神情，带着忠诚的公主卫队以及少量的黑冰台士兵去将嬴文抓起来，投到监狱里面。
在这样一层前提之下，两名老将军才对嬴文的命令信任无比——
“我们两位老家伙的士兵加起来，一共有那么五千人左右，虽说不一定能够驱赶走赵国的士兵，但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将左庶长保护出来！”孟翰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道，“若是左庶长没有战死，那么无论损失多少士兵，左庶长都能够重新训练出一支精锐部队来，但如果左庶长战死了，那么大秦的支柱就彻底少了一根了！”
“别说丧气的话了！”车漠顿时反驳道，“左庶长一定不会战死的！”
“身为将领，怎么能忌讳谈论死亡呢？”孟翰脸上流露出异样的神情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一天的到来。”
“但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在用尽全力保证左庶长安全的同时，也要提防着，这是不是赵国的阴谋！”孟翰脸上忽然流露出阴沉的神情道。
“我明白了。”嬴玉公主立刻答话道，“我立刻派遣黑冰台士兵去审问一下那名信使，看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左庶长派出来的信使，还是赵国人派出来的间谍。”
“喂喂喂！”嬴文脸上流露出不满的神情道，“你们都不把我这个摄政当回事吗？好歹我也是国君钦定的摄政诶！”
“现在是非常时期！”嬴玉公主严肃道。
然而，嬴文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同样严肃道：“难道你们想违背秦国上尊下卑的法治吗？”
“所以你想说什么？”本来嬴玉对嬴文积攒的好感，在这一下顿时彻底消失了，于是不由得嗤笑道，“难不成您还想下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命令吗？”
“你们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嬴文冷笑道，“你们只顾着支援，但却忘记了从离石要塞到大梁城，可是有一条每个数里就有一座烽火台的大路，当我们的信使把情报传回来的时候，大梁城恐怕已经调兵两三天了！”
“这——”嬴玉公主殿下顿时哑口无言道，“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
“两位将军出发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落入魏国人——特别是庞涓的陷阱当中！”嬴文叮嘱道。
尽管嬴文的实战经验仅存在于防守敌军的攻击，但平时的理论知识可是看得足够丰富的，不仅深刻了解其他国家的风土人情和特殊法则，更是对历年来的数次战斗了如指掌！
当年魏国正是靠着这一手围点打援，彻底歼灭了赵国从离石要塞出发的援军！
秦国绝对不能重蹈这一覆辙！
“明白！”两名老臣异口同声回答道。
带着全秦国的希望，两名老臣带着自己仅存的五千名——少一名都没办法再批准征召的家族私兵——毅然决然朝着北方前线狂飙突进着。
他们的背后是全栎阳城百姓寄托着希望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