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敌袭
“敌袭！敌袭！”
伴随着如此的叫声，营地当中的秦国士兵立刻全部清醒过来，并在车漠和孟翰的率领之下，展开了反击！
血腥的气息和烧焦的气息在营地当中蔓延开来，火光宛如诅咒一般随处可见，远方传来赵国口音的喊杀声，还有秦国士兵们慌乱而不知所措的声音。
看着那纷乱的战场，孟翰不由得心中暗暗咒骂自己的大意——
在敌方斥候被杀掉之后，孟翰并没有对敌袭的问题进行重视，只以为是敌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而后思索着该如何撤退而已。
但令孟翰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敌人的这名老将赵武，经验丰富，与孟翰几乎无二，他在差察觉到秦军的存在之后，面立刻派遣大军直接朝着秦军的营地冲过来，完全没有给秦军反应的机会！
如今，秦军正陷入苦战当中！
身为重型战士的车漠一手拿着斧头，一手拿着大盾，站在营地中央，阻挡着敌人的进军——
“谁敢来与我一战！”
伴随着这样震天动地的怒吼，所有赵国士兵都不由得心生退却之心，宛如眼前站着的并非是一个手持武器的人类，而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杀戮的恶魔一般！
“不要害怕，他只有一个人！”
“冲啊！”
“为君上报仇！”
伴随着一阵阵鼓劲一般的喊杀声，士兵们拥簇上前，刀光剑影随心而动，仿佛要将车漠直接砍成碎片一般！
车漠面对着这些赵国士兵们的冲击，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慌乱，反而只是静静地将大盾嘭一声立在地面上，然后以其为支点，朝着敌人挥舞着巨斧——
“呃啊啊！”
伴随着一阵惨叫声，在大斧攻击范围面前，数名赵国士兵瞬间便化作两半，倒在地上，切面流出鲜血，转瞬间便血肉模糊，但却没法直接断气，只能够在痛苦哀嚎着。
看到这样的惨状，那些赵国士兵们心生胆怯，顿时不敢拥簇上前，只敢静静地与这名杀神对峙着——
仿佛世界都安静一般，只要双方彼此谁先动手，那么就会遭到毁天灭地般的袭击。
但赵国士兵们有理由相信，即将遭到毁天灭地般的袭击的并非是车漠，而是他们自己！
“放箭！放箭！”
伴随着急促的命令，赵国士兵们恍然大悟，后方的弓弩手开始向前，而后朝着路中央的车漠放箭——
一轮轮箭雨下来，车漠的大盾将身体尽数覆盖，放出的箭矢没有起任何的作用，反而还成为了其盾牌上的点缀。
“可恶，该怎么冲过去啊”
“这个家伙太强了，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要不还是撤退算了吧。”
伴随着一阵阵议论声，赵国士兵们的士气一落千丈！
就连只有一个人看守着的路口，都没办法冲过去，还怎么战胜对方呢！
“往前冲者，赏赐百金，将其杀死者，赏赐千金！”
忽然间，赵武雄浑的声音从赵国士兵们的中间传来——
“由我来带头冲锋！”
下一瞬间，赵国士兵们的热情终于被这阵金钱攻势给点燃了，他们纷纷慷慨激昂起来，想要与眼前的这名本来还十分畏惧的杀神决一死战！
“杀啊！”
伴随着一阵冲杀声，赵国士兵们如潮水一般涌上前！
那些躲藏在背后的秦国步兵冲上前，摆好阵势，只留出一个让车漠站立的口子，而车漠则直接不管阵容，同样往赵国士兵冲过去，一杆巨斧挥舞得虎虎生威，眨眼间又收割走几条性命！
一瞬间，激烈的战斗骤然爆发！
秦国的士兵构造出大盾和长矛的战阵，宛如铜墙铁壁一般，坚不可摧，再加上在前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车漠，更是没有任何一名赵国士兵可以突破！
无数鲜活的生命，在秦国的绞肉机之下，化为了尸体。
鲜血化作河流，就连车漠身上的铠甲，还有那亮晶晶的光头，上面都是粘稠的献血。
但那些赵国士兵们仿佛是杀不尽一般，一波波冲上来。
不管是士兵也好，还是杀神也好，都是会疲惫的。
当最后一丝体力被榨干的时候，车漠忽然间单膝跪地，差点倒在地上——
“啊啊，上了年纪，看来是不行了啊。”
看到这名杀神露出了颓废的态势，赵国士兵们士气高涨，继续朝着秦军的阵地高歌猛进着！
一百名。
一百零一。
一百零二。
不知道杀死了多少名赵国士兵后，那杆命中注定要贯穿这里的长剑，从侧翼袭来，贯穿了车漠的腹部——
“要结束在这里了吗——真是讨厌啊。”
尽管内心充斥着绝望，但脸上却挂着笑容。
“再多带几个人，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车漠将盾牌随手一扔，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另外一只手则提着巨斧，朝着赵国的阵势一步步走去——
尽管眼前的这名战将已经陷入了困兽之斗的境地，并且还附带了重伤效果，但依旧没有人敢于靠近。
只要一靠近，就会被那枚暴风一般的巨斧给撕裂成两半。
在这样的念头的驱使下，赵国士兵一步步退却，惊恐的神情逐渐蔓延开来——
“希望我已经为你争取够足够的时间了。”
“再见了，老东西。”
车漠抬起头，视线越过赵国的士兵，投射到更远的方向处——那是孟翰带着骑兵冲破赵国阵势，即将与被围困在离石要塞当中的秦军合流的地方！
“啊，我还想再吃一次——”
话音未落，车漠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巨盾压在其身上，仿佛就像是上天不想让敌军残害他的遗体一般。
“终于死了吗？”
“这个家伙可是带走了我们很多弟兄啊。”
“快点决一死战吧！”
伴随着这样的念头，赵国士兵们朝着秦军阵地发动了最后的冲杀！
尽管有少部分秦军留下来，在车漠的影响下死战不退，但除了那些私兵之外，其他的秦军则并不认为，在这里尽忠是很好的主意，因此便继续逃窜着——按照孟翰约定好的方向，并将赵国的主力朝着那个方向吸引而去！
当树林当中的战斗进入打扫战场的阶段，大部队正咬着窜逃的秦军的尾巴疾风迅雷一般发动追击时，一支两千人不到的骑兵忽然鬼魅一般，从战场的侧面斜刺而出！
由于留在后阵打扫战场的赵军都是二线部队，因此在面临秦军的袭击时，居然没有任何反抗，便直接四散而逃了！
秦军轻而易举便贯穿了赵军的壕沟和栅栏，冲到了离石要塞之下！
尽管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晚上，但在山坡上张望的嬴虔，早已意识到这便是带着士兵们突围的战机！
“左庶长——”
“别寒暄了，立刻突围！”孟翰还想寒暄，但立刻被嬴虔阻止了。
浩浩荡荡的大军合流起来，发动了最后的突围——
所有的马匹全部用来承载轻伤员，而重伤员则纷纷选择了留在离石要塞里面，不愿意与嬴虔一起走，因为担心会拖慢队伍的速度。
但尽管是这样，嬴虔还是坚持抽调出了十来架马车，不由分说将那些还有机会存活下来的士兵抱上马车上，然后将底下堆满稻草，再堆上一层棉絮，用来缓解震动，最后再一起带着冲出重围！
当赵国军队反应过来时，离石要塞的士兵已经出城大半了！
“立刻传令给围困在其他城门的士兵，直接朝着西方集合，见到敌人立刻斩杀，不要给秦军突破的机会！”
赵武的命令十分及时，还没等秦军突破壕沟和栅栏，潮水一般的赵军便涌了上来！
一波波的浪潮，宛如要将秦军淹没一般！
“随我来，我来保护你们突出重围！”
伴随着这样的怒喝，嬴虔提起长剑，朝着赵军的阵势发动了冲锋！
跟随在其身后的，则是同样应用而无畏的亲卫队！
“来吧！”孟翰掂量掂量了一下自己这把老骨头，然后双腿一夹着马肚子，再猛地抽打马屁股，然后直接超过了嬴虔，手中长枪运转如飞，“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绉绉老秦，共赴国难！”
一时间，赵国军队的阵势居然被这阵骑兵冲击给冲垮了！
然而，尽管阵势出现了短暂的缺口，但秦军只突围了一半，还有一半被卡在营地的后方！
由于骑兵承载的都是轻伤员，因此在发动骑兵集群冲锋时，秦军的突破能力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激烈，只是靠着一鼓作气的拼劲，才将其阵势撕裂了一个大口子。
然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后方的秦军尽管都是与孟翰征战多年的老兵，但由于将马匹让给了轻伤员，因此只能够步行作战，再加上其轻装上阵，没有穿着足够多的装甲，因此在突围当中伤亡惨重！
眼见自己的亲信部队遭受围困，孟翰立刻调转马头，神色冷漠——
“不行，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一个弟兄在里面！”
“孟翰将军，别去了！”嬴虔立刻劝说道。
“你不懂的。”
撂下这样一句话后，孟翰便重新杀进敌人的阵势当中，而一些由孟翰带来的老兵以及其亲卫队，也跟随者孟翰纷纷回头，重新撕裂开赵军的大口子，将后续的部队带出包围圈。
尽管战斗过程中伤亡惨重，但依旧有超过六成的秦军离开了战场。
正当秦军以为逃出生天时，前方却又出现了赵武亲自率领的军队！
严整的阵势加上那闪烁着光芒的旗帜与铠甲，让秦军顿时感到一阵心寒！
若是这样直接冲击的话，到底有没有胜算呢？
然而，没有余裕来给他们思考。
因为后方的赵国士兵也重新压迫上来，逼迫着秦军做出抉择！
“这次还是我来打头阵吧。”孟翰沉吟道，“那个老东西走了，我也应该差不多了，至于你，就回去好好陪伴着君上吧，君上需要你。”
这样叮嘱完毕后，孟翰不等嬴虔的劝告出口，便再一次带领着亲卫队冲入敌阵当中！
当孟翰转过身，嬴虔才骤然发现，这名老将军的脊背上居然已经插上了几根箭矢！
那被箭矢贯穿的位置，已经渗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景象，嬴虔呆滞了瞬间，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在敌军的阵势被孟翰扰乱时，趁着两部分赵国士兵没有合围，带着仅存的秦军朝着那个突破口发动了最后的突击！
当所有秦军都离开包围圈之后，两军合围的圈子当中，只剩下孟翰和他的百余名亲卫——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那是君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书简上写下的一首诗，是不是出自君上的手笔，孟翰也不知道，但其中的意蕴，却在孟翰体内奔流着，化为一腔燃烧着的热血，以及手上旋转飞舞着的长枪。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一名赵国士兵被孟翰的长枪挑飞，而后甩到另外一边，砸到一大片队友，另一名赵国士兵则被孟翰的奔马给直接践踏成肉泥，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命丧于马蹄之下。
但尽管如此，无论杀死多少名赵国士兵，他们都是无穷无尽的。
而那杆长枪，不管再怎么轮舞，都有停下来的时候。
当力气宛如抽丝剥茧一般，从孟翰身上彻底流逝时，孟翰的长枪忽然停下来了——准确地说，是被一名小兵给架住了。
而后，趁着这名老将无力反抗的机会，无数杆长矛蜂拥而至，将他的身体贯穿。
尸山血海中，孟翰吐出了最后的遗言——
“快哉，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