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十二章 天理难容
面对呼延泽义正词严地质问,郎佘只好打出“皇牌”,強硬地说道:“姓呼的,你少来这一套,你这一套在我们这儿不好使!我们郎家世受皇恩,石牌坊上有先皇亲笔御书,文官到此下轿,武官到此下马,我们郎老爷家中还供有先皇遗昭,我们郎家的族规就是王法!我们郎家内部的事,别说你个外来人,就是官府也不得过问,识相的滾一边去,少他娘的在这里管闲事!”
呼延泽冷笑一下说道:“郎佘你好大的口气,还你们的族规就是王法,你敢为你说的话负责吗?就算你们族规也算个法,可你们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草菅人命,这又是那门子的法呢?你敢为这事负责吗?”
“两狼”-向横行乡里,之前曾多次处理过乡里族内的事务,但他们一手遮天,无论是对是错,都没人敢说个不字。可今却遇到了一个硬茬儿,他们不能不有点儿晕头转向!呼延泽已意识这点,便换了个腔调说道:
“郎族长,杨英莲的亡夫是你的族侄,她的祖母是你们郎家的姑奶奶,论辈伤她是你的侄媳,论岁数她是你的一个孩子,于情于理你都不能不三思而后行。如果等你们拿到能证明她确实有越轨行为,你们再执行族规也不算晚,那样杨英莲会死而无怨,广大族众也会口服心服。否则不仅杨英莲及其家人不服,就是广大族众也会怨恨在心!郎族长,你这个族长是给广大族人当的,族人捧你你是族长,族人不搭理你你什么也不是!这个简单的道理,你郎族长不会不清楚。”
呼延泽这么说也算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郎靑却警觉起来,认为这样下去,这小子非推翻他的小江山不可!于是怒道:
“姓呼的你好大胆,你这是明目张胆地挑动是非妖言惑众,而唯恐天下不乱!”郎青又对席左说道:“席都头,快把这个妖人拿下,以正国法!”
席左严肃说道:“对不起郎族长,一般情况下,没有县太爷的指令,我没权力抓人。”
没得到席左的支持,郎青火了,怒道:“我告诉你姓呼的这里是我的天下,这里的事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搅和,否则别怪本老爷对你不客气!”
“我还要对你不客气呢!”呼延泽不客气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竟敢说这里是你的天下。你自称郎霸天,霸着这里的山霸着这里的水,还说你们族规是王法。你这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甚至图谋不轨!”
老郎青头上也出汗了。郎佘这个流氓开始来浑的了,说道:
“姓呼的你这么为杨英莲卖力气,八成是看上她了吧?”
“看上她又怎么,犯王法吗?”……
“不犯王法犯我们族规!”……
“你少拿你们那些破族规吓唬人,族规有什么了不起的,族规也是人定的不是千古不变的,再说你们让别人遵守你们自己遵守了吗?
杨英莲这事别说证据不足,就算真有其事又碍着谁了?你们却三妻四妾外加逛窰子打野鸡既合理又合法,-个寡妇与-个光棍结合却大逆不道,这就是你们的族规的精华所在吗?
杨英莲乃为国捐躯烈士之遗孀,你们家族及乡里不予以抚恤照顾也就罢了,却对她尽其摧残凌辱之能事。在场的也有保国卫家的将士,你们行如此之事能不让将士们寒心吗?
寡妇与光棍结合,乃正常男女之事,正常男女之事乃天经地义乃人类得以繁衍生息之保障,你们却视之为十恶不赦,你们还有人性吗?
我们人类开始是女娲造的,后来又是哪来的?不都是女人生的吗?
杨英莲是女人就是母亲,你们这样迫害她,难道你们不是母亲生的吗?”
在场的女人几乎都掉下眼泪,有的甚至呜呜哭了起来,而男人们则开始骚动,有的仨一团五一伙议论纷纷,有的甚至骂娘!
此时天空黒得如锅底-般,而牌坊乡的上空已电闪雷鸣。
席左身后的一位什长被呼延泽煽出火了,他与席左耳语一番后,高声说道:“郎族长,你们按族规办事我们无权干涉,但光凭一面之辞而定杨英莲之罪实在草率之至,是不合法的,也是你们族规所不能允许的。倘若因此而引起民变,莫说你这个小小族长,就是县太爷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什长的“肺腑之言”,却让黔驴技穷的老郎青起了逆反心里,觉得如此这般,他“这台大戏”非被搅黄不可。于是老东西站起来,冲天空拱着手说道:
“先皇有旨,郎氏家之内务,外人不得干涉!郎佘,立即行刑!”
郎佘也精神起来,扯着公鸭嗓喊道:“简七苏八,将那妖人拿下,章五侯六行刑!”
俩恶奴向呼延泽走来,章五侯六又开始撕杨英莲身上衣物。
呼延泽怒不可遏,掏出火枪冲毛驴开了火。只听“砰”一声,那可怜的毛驴应声倒地,乌黒的血从驴脑门上的一个小碗口大的窟窿流出。呼延泽举枪冲天,大声说道:
“郎覇天你横行乡里欺压良善,你灭绝人性天理难容……”
呼延泽那容字刚出口,只见电光一闪,一个大火球落到祠堂与郎家大院围墙之间的-棵老槐树上,随之“咔”的一声巨响,酒桶粗的老槐树被劈成两片。
郎霸天摔倒在椅子下,哆哆嗦嗦喊道:“快,快放,放人……”
老槐树的东半部仍然站立着,西半部则倒在地上而冒烟起火。有些着火的树枝落到郎青家东跨院的-个柴草垛上,柴草垛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
郎氏祠堂旁的那场大火,烧得“两狼”及西郎村那些“三老四少”屁滚尿流魂飞魄散,而东郎的穷苦百姓却欢欣鼓舞甚至扬眉吐气!
西郎那边的“狼与狗”连滾带爬逃离祠堂后,众多妇人上前为杨英莲换上衣服。二狗三驴等进祠堂解放了杨英莲父母及两个弟弟。
刘铁匠将那个木驴鞍子踹了个稀巴烂,呼延泽说正好当柴禾烀驴肉。二孔明说天上龙肉地上龙肉,别糟践这好东西。
杨英莲及-家人走过来,一齐跪在呼延泽面前,呼延泽忙拉起那一家人,说咱们回家去。
那晚东郎村吃了-顿史无前例的团圆饭,除了驴肉外,呼延泽还掏银子买了些酒菜。
刘铁匠、二孔明等,向呼延泽诉说了“两狼”勾结官府欺压百如鱼肉乡里的诸多罪行。二孔明提出东郎郎氏应该自立祠堂,而与西郎郎氏脱离关系,以摆脫郎霸天的制约与束服。二孔明也姓郎,他说这个也东郎郎氏中的几位老人多年的意愿。
呼延泽沉思了一会儿说,东郎还有些外姓人,要建就个公祠,把大家的祖宗都供在里面。这样全村人就能团结到一起,心往一处想,劲往-处使。往后正宗的皇粮国税先缴着,别的杂七杂八大家都不买账,正所谓“法”不责众,别说“两狼”,就是苟县官也没辙!
刘铁匠说巡防营的千总巴节也不是个好东西,春夏收护苗费秋冬收护粮欶,可土匪来了连兔子大的官兵也看不到。呼延泽说,那就建个公社,南北二屯三里五村的百姓都可以参加,人多力量大……
经过大家一番努力,东郎公社正式宣告成立,社址设在杨英莲捐献的她婆家的那三间草房。刘铁匠仼社长,二孔明任副社长兼文书,杨英莲仼妇女委员,二狗仼武装兼治保委员,三驴仼生产委员,呼延泽仼顾问等等。
其社规中有男女平等,寡妇可以再婚,及扶危济贫互相帮助等条款。公社干部无工资,但有误工补助,干部任期三年,期满则由全体社员以无计名投票方式选出新领导。
后来因房子不够用,呼延泽出银子扒掉三间草房,盖上五间砖瓦正房及东西厢房各四间。
与此同时,呼延泽在郎氏祠前的所作所为,旋风般迅速地向四周传播开来。主要说呼延泽是天老爷派下的天使,替天行道扶危济贫惩罪扬善……用掌手雷劈了木驴,又劈了老槐树……
这也是东郎公社得以顺利建成的一个原因,否则能有几个人会相信一个外来者的话呢?另外那年月谁鼓搗那样的事,如果有人追究,弄不好差不多会被活灭九族!
呼延泽当然有所防范,对外声称东郎公社为东郎公祠,而为这个新生亊务撑起一把保护伞。另外社规的明文中没有反贪官反土豪劣绅等条款,而此项正是该社的-大宗旨!
公社这部机器总算运转起来,呼延泽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而且从中午-直睡到上灯时分。他来到门外,只见天空中悬着-轮明月,空气特别清新。一阵风吹来,他觉得有点儿冷,立刻有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他回过头,见杨英莲亭亭去立于月光下,穿一身崭新的粉色便装,披散着秀发……他惊喜地发现,杨英莲原来竟那么地美丽动人!
杨英莲这身便装,有点儿紧也有点露,这是乡下小媳妇只能在自已房中穿的。也就是说,能看到她们穿这样衣服的只有她们的丈夫。杨英莲是在她结婚那年做的这身衣服,因丈夫结婚三天便参军入伍而-去未归,这身衣服就-直没再上身。如今她不仅绝处逢生而获得新的生命,而且头脑中还多了呼延泽灌输的新思想。因此她毅然决然穿上这身衣服,她还是选择了晚上,而且是身旁只有那个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那个男人的晚上!
穿上这样衣服的杨英莲,自然与穿破衣烂衫的杨英莲判若两人。这让呼延泽想起他小妹笫一穿裙子时那欣喜若狂的情景。然而他发现此时的杨英莲与小妹截然不同,很有小珍在与他第一次肌肤之亲前的神情。
呼延泽意识到,杨英莲这么晚穿这么“性感”的衣服,又带着这么一个神情的目的所在了。
他不由得-激灵,倒不是他在乎如果那样会有人说他救杨英莲是为了那个,也不是怕公社刚成立俩领导干那事有损公社形象,而是他根本没那心思。他不请楚他这个特花心的家伙竟如此“正人君子”?
也许他没想去清楚,因为当务之急是他将如何遏制事态地向前发展,最终他出招儿——问杨英莲郎狗蛋为什么要诬陷于她?
这招儿果然灵验,杨英莲重重叹了口气,说道:“这事我也不太清楚……”
郎狗蛋是杨英莲亡夫本家一个哥哥,父母双亡一个人过日子。他身强力壮,而且还是个射箭的好手,如果他能勤勤恳恳本本分分,混口饭吃还是没问题的。可他却好吃懒作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因此常常吃上顿沒下顿。
杨英莲成了寡妇后,郎狗蛋时不时在背地里对杨英莲引诱,有一次杨英莲一个人在挖野菜,郎狗蛋竟以后面抱住杨英莲,杨英莲大喊来人,郎狗蛋才知难而退。杨英莲对郎狗蛋不客气,-是因为郎家那个缺德的族规,二是她根本就没看上郎狗蛋这个人!
前年初冬下了-场大雨,杨英莲娘家一面房山墙进水而倒塌,雨后大雪连天。一家人只好搬到杨英莲婆家的房中。和往年-样到了来年清明前,杨英莲做了够一家人一年吃的大酱。娘家房墙修好后,一家人就搬了回去,大酱缸不好搬腾,就没动窩而仍然留在杨英莲婆家的屋檐下。
杨英莲-直住在娘家,但隔三岔五得去婆家那边烧烧炕,因土抹房没有烟火熏烤,用不了多久就会倒塌。
七月节过后某晚,杨英莲闹肚子,半夜起身去茅房,见天阴得漆黒,有要下雨的样子。想起在婆家的大酱缸没有盖防雨的大草帽,她便去了婆家。她开了房门上的锁,正要进厔拿大草帽,肚子又闹腾起来,她忙向院子东南角的茅房走去,完事后她刚站起,就听见了一阵脚步声传来。黑暗中见-个人进了院向房子那边走去,那人来到大酱缸前,开始行动起来。杨英莲又气又乐,暗骂半夜偷大酱真是个损贼!
杨英莲骂声刚住,又见-个人进了院,也直奔大酱缸而去,抱起偷大酱者进了房中。
杨英莲有些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房屋中沒有值钱的物件,她起身回到娘家。由于天黒得伸手不见十指,她不知那二位究竟何许人也,只觉得应该是-男-女。
事隔多日,杨英莲上山拾柴,郎狗蛋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嬉皮笑脸要杨英莲与他“重温旧梦”,杨英莲仍然大喊来人,郎狗蛋说反正咱俩都干-回了你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