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刮目相看
无独有偶，时隔不久又有一个对窦富极为不利的消息传入卫老九的耳中。
原来窦富因他儿子与他的五姨太通奸，与他儿子大打出手，结果前额被儿子打出一个二、三寸长的大口子，至今在家养伤而不能上朝。
本来就不看好窦富的卫老九终于忍无可忍，“传旨”于姚太尉，声称窦富连自家的事都调理不好，何以主持吏部之大事？又说吏部侍郎董秀年轻有为德才兼备，那才是吏部主事的不二人选……
姚太尉与窦富乃一丘之貉，意识到他们严密封锁的这两条消息，很可能是帝党人传送到西阳王府的。但姚太尉不敢违背他主子的旨意，只好委婉地把卫老九的意思告之窦富。窦富哪敢有什么脾气，立马告老还乡而带着家人灰溜溜地离开京城。
席左讲完有关董秀即将打入王党內部做卧底那事后，与呼延泽及若桐一起进了梅园。董秀亲热地与大家打招，一点儿官架子也没有。若桐这才明白，呼延泽为什会和这位官老爷搅和在一起。
经席左介绍，董秀冲若桐抱拳说道：“久闻若女侠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以相实乃三有幸！”
若桐不卑不亢说道：“董大人取笑了，在下无非一介草民，董大人却是朝庭之重臣、九千岁之红人啊！”
董秀笑了一下，说道：“若女侠也取笑了，在下现在还是个‘绿人’，离红人还有一段距离，为此在下还须努力奋斗，也希望若女侠及诸位鼎力相助哟！”
在座的都笑了。
董秀话转正题，说道：“我很快就会进京赴仼，也就是说咱们收拾巴、苟的火侯到了。但收拾那坏种并不是一件容易事，难就难在此事关乎到李媛家的冤情。也就是说，咱们得从巴、苟口中抠出咱们所需要的东西。为此我想了几个方案，到头来还是觉得呼公子提出的，让巴、苟唱一出《凤仪亭》为高。
做为主子，老九贼并不稀罕巴、苟之类的贪官污吏，但为了扩充实力，老九贼又不能不把巴、苟等当做走狗而护着。但那些家伙如果发生窝里斗情况就不一样了。去年塘州地方官与驻军统领发生摩擦，两人分别上书揭发对方贪赃枉法之罪行。老九贼闻之大怒，立即下令从重发落两条相互咬的狗，并声言他最恨的就是窝里斗的愚货！
由此可见，巴、苟一旦被‘貂婵’左右，很可能发生狗咬狗的状况，那我可就有办法让他们就范了。
可话说来，那个貂婵的人选实在难找，因为此事关系重大，那怕出一点纰露后果都不堪设想，所以这事……”
董秀话未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想起李媛就在隔壁的房间。果然李媛推门而出，和屋中人打完招呼后，对董秀说道：
“世兄，这事确实很难，但难与不难只是一线之隔，只是大家认识不上去而已。我是这件事的笫一受益者，所以我也应该是笫一付出者，这是天经地义的。所以貂婵这个角色非我莫属，这事就这么定了！”
董秀暗叹了口气，说道：“李媛咋那么固执，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做那事，那么做我起码对不起你的父亲你的亲人！”
李媛瞪大眼睛，说道：“难道你让我那三十几口亲人永远含恨九泉，你就能对得起我的父亲我的亲人了吗？”
“这还是其一，”董秀说道，“我在京城与老相国说起这事，老爷子当时就炸了，指着我眼核子说，董秀我吿诉你，我干闺女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就跟你玩命！”
李媛流下眼泪，过了一会说道：“世兄你和我义父怎么就不明白，用我一条命，为我父亲和三十几位已故亲人伸冤，洗净我家那块世代忠良的牌子上的黒灰，难道不值吗？你们不就是怕我被俩恶狗凌辱祸害吗，可我连死都不怕还怕那个吗？事成之后，我立即自绝而亡，以此谢罪我的亲人及世兄你，还有呼延先生。难道我这么做给你们丟脸了吗？”
臭丫头片子，一肚子文化水却这么愚道，还管我叫先生，我可不要你这样笨的学生。难道你不知道你那么做，就是甘当帝、王两党争斗的牺牲品吗？呼延泽暗骂后说道：“李媛你别激动别沖动，冲动是魔鬼我家那边的老话说。再说大家不正在找辙吗？”
“找辙，找什么辙，还上哪儿找辙我的好先生？以你与我董世兄的才智，有辙早就找到了，还用等到今天吗？我知道你们是为我考虑为我好，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们是不是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
李媛的话让呼延泽与董秀相互对视一下，俩人都意识到，李媛已进了死胡同牛角尖，而难以回来。
在来时的路上，若桐已从席左口中了解到有关李媛的一切。而李媛与呼延泽的关系，却让若桐心里生出一种别样的滋味。她有点慷慨激昂地说道：
“我是个外人，本来不想说什么，但李小姐的话实在让我太感动了。我真没想道，她一个弱女子，竟如此深眀大义，而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堪称女中豪杰！至少远胜过某些貌似强大却满脑子风花雪月的臭男人，跟李小姐比，那样的臭男人趁早找个耗子洞钻进去算了！”
小养汉老婆，你撮弄傻老婆上吊买呆不怕乱子大不说，还捎带着洒家，洒家满脑子里的风花雪月，至少有一半拜你所赐。我和李媛是知音是良师益友，你吃哪门子醋？呼延泽暗骂后说道：“若女侠，李小姐三门不出四户，一心只读那些蒙人的圣贤书，说出那些话不足为怪。可你一个浪迹江湖名声显赫的穿云派执行掌门，说出那样的话，实在令人不可思议甚至啼笑皆非。你应该知道，大家做事首先要面对现实，如果李小姐用她一条命能换回三十几条亲人的命，这买卖也做得过。可她只能换回，你所谓的虚无缥缈的大义。世上最为宝贵的就是人的生命，因为人的脑袋不是韮菜，割了一茬还能生出一茬。你鼓动一个豆蔻年华少女，用她的生命去换一个虚头把脑的玩意，你认为值吗？你们穿云派一向以拯救受苦受难的妇女儿童为己仼，你那么支持李小姐以身犯险自投火坑，就是为了拯救她吗？”
若桐被呼延泽问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好在她不太在乎，她知道论斗嘴，三个她加一起也不那个臭流氓的对手！
李媛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辛妈上前安慰道：“小姐啊，呼公子还不是为你好吗，他说的多在理啊！”
李媛的丫环小琪也上前劝慰李媛。李媛突然晃悠一下，辛妈吓坏了，抱住李媛边掉眼泪边说道：
“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我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啊？”
李媛強忍着悲痛说道：“奶娘我没事，只是有点儿头晕。”
小琪说道：“我的大小姐，快去辛妈屋歇歇吧！就你这个样子别说演‘貂婵’，就是演《刘翠平哭井》都够呛！”
董秀也说道：“媛媛听话，下去歇歇吧。老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咱们几再笨最终也能想出个万全之策！”
辛妈与小琪搀扶着李媛出门而去，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若桐心里挺得劲，暗骂道：
“小养汉老婆你头晕是你的造化，如果你再让那个臭流氓怱悠一阵子，你非跟他走不可！”
工夫不大，小琪回来了。
“小琪你不服侍你家小姐跑这儿来干什么？”董秀说着还叹了口气。
小琪有点儿得意地说道：“董大人莫叹气，我给你们送‘貂婵’来了。”
“什么貂婵，她在哪儿？”董秀瞪大眼睛。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小琪指自己的鼻子。
“什么，你要扮‘貂婵’？”董秀苦笑，“那个貂婵是你能扮得了的吗？”
“不就一个女人玩俩男人，最后玩得俩男人以死相拚，这个故事我听过多少遍了！”小琪满不在乎地说道。
呼延泽笑了，说道：“小琪，听故事容易，但演故事里的人物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恐怕不行。”
“我还没演你怎么就知道不行？若不咱先试试，你老人家演那个吕布，董大人就演他本家的老董卓。”小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董秀哭笑不得，说道：“小琪你就跟着添乱了，就算你能演好我们也不能让你去演，这事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再说你还是个孩子啊！”
“大人你小看我了，我只是个子矮点，我妈像我这么大我已经两岁了。你知道我和我家小姐情同姐妹，可你不知道小姐对我还有救命之恩。我原以为我一个小小的丫环，这辈子恐怕报答不了小姐的大恩大德，没想到老天爷还真给了我这个机会，你老人家说说，这事真与我没关系吗？另外我演‘貂婵’是有条件的，就是我要以此为自己赎身。我很不喜做下人，可那年闹灾荒，我家人七、八天没吃到一粒米，爹娘才狠心把我卖了，全家人总算活了过来，可到现在也没银子赎我。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你老人家说说这事能与我没关系吗？”
董秀无言以对，用眼神征求呼延泽意见，呼延泽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小丫头有这两下子。他佩服小琪有主见，只觉得小琪为此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但他又觉得这事这对小琪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机会。短暂地痛苦与终身自由毕竟是两个轻重不同的概念，而小琪会因此一举而改变她的命运！呼延泽这么认为，但他还是不希望小琪充当那个角色。
若桐来劲来，严肃地说道：“小琪你糊涂，这事正如董大人所说，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你只与李小姐有关系罢了。既然与这件事有直接关系的李小姐都不能充当那个角色，那你跟着掺和什么？你要报恩可以慢慢报，今生报不了还有来世，你要赎身就更简单了，你只耍求求这位呼大侠就可以了。他还是个大慈善家，不久前在麻城，他还要掏腰包为我的一个弟兄赎女友呢！”
小琪正色说道：“若姐姐我一点儿也不糊涂。我家小姐不能演那个貂婵，是因为她是千金小姐，金贵着呢。而我一个下人不值钱，当年相府买我只花三十两银子，还是相府出手大方，你说我现在还能值多少银子呢？况且小姐演那个貂婵是在玩命，而我那么做无非做了场噩梦而已。然后回乡下嫁一个娶不上媳妇的光棍，他差不多都能把我当祖宗供着。这样还可以让呼公子省不少银子，有机会再为你的弟兄赎女人。”
呼延泽不能不对这个小丫头片子刮目相看了，觉得她不仅有胆有识，而在耍嘴皮方面也与他呼爷有一拚！
若桐没好气说道：“你这个小丫咋那么不知好歹，你以为那么大的事就像做梦那么简单吗？我告诉你，到那时你得受到俩魔鬼轮番地摧残与折磨，你将求生不得取死不能而生不如死！”
“若女侠你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你老人家就别为我操这份闲心了，别说吃苦受罪，为这事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认了。老话说有钱难买愿意，这事我就愿意！”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若桐把小琪当作为未成年女孩，因此有些愤怒了。
小琪笑了一下说道：“若女侠，这事好象与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你愿不愿意管用吗？”
“你，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告诉你，你想演‘貂婵’门都没有，我这就去墨县宰了那两条老狗！”
若桐秀眼圆睁，整个脸庞刹那间阴云密布，铁观音的冷面孔一览无余。呼延泽心一揪，因为这是他也难得一见的“铁观音”的庐山真面目。但他敬佩若桐维护少女利益的那种执着的精神。
面对若桐蛮横強硬的态度，小琪一点也不示弱。她怒视若桐歪脖说道：“董大人还没发话呢，你算老几，你也太霸道了！”
“我铁观音（在这方面）从来就是如此！”……
董秀站了起来，挥了挥手，说道：“好了好了我说二位，你们就别争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无论小琪还是李媛，我们都不能让你们以身犯险，呼公子说的对，我们首先要面对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