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四十四章 悲痛欲绝
田知府也认为这个所谓的读书人,八成是个无赖。但又觉得这无赖招惹不起,因为万一这家伙与西阳王府的吴二沾亲带故,他可就惨了。他与天下所有非王党官员一样,都似乎站在一个悬崖顶上,只要王党人一岀手,他们就有可能跌进万丈深渊!鉴于此,田知府有点违心地说道:
“老朱,你当众羞辱胡先生,确实有悖孔孟礼教,你赔偿胡先生衣损合理合法。至于胡先生是否摸石狮子头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这方面的法律法规。为此本官判你赔偿朱公子纹银二百两。”
老朱傻眼了,一边磕头一边大喊“冤枉”。
田知府暗叹了口气,说道:“老朱你冤不冤枉跟胡公子说去,脚上的泡是你自己走出来的,我救不了你。”
老朱忙转身冲呼延泽嘣蹦嘣磕三个响头,而声泪俱下:“胡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一条瞎了眼的狗一般见识。我上有八十岁的老祖母,下有嗷嗷待哺之婴儿,赔你二百两银子,全家就得扎脖梗。胡公子你权当我是个屁,你就放了我吧!”
呼延泽冷笑着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个无赖骗子。”
“你不是无赖骗子,你就是我爹我亲爹!”
老朱说着又给呼延泽磕头。呼延泽憋着笑,厉声说道:
“看在你八十岁老祖母的份上先放你一马,如果以后你再狗仗人势欺侮百姓我绝饶不了你!”
“不敢了不敢了,谢谢胡公子!”
见老朱那狼狈相,在衙门口买呆的老百姓都开心的笑了。原来老朱虽算不上坏蛋恶霸,但也时常跟老百姓耍横犯浑。田知府又觉得眼前这位虽不像正宗读书人,也不像无赖骗子!
岀了府衙,呼延泽心里亮快许多,于是打算回致远镖局。转念又想起在镖局受到的冷落,晴朗的心又阴暗起来。即尔骂自己,若桐首先是你的老相好,你怎么能这么斤斤计较……
他一边胡思乱想-边无胡乱地向前走,最后竟不知身在何方了?
“卖花儿,新鲜的花儿……”
-阵既陌生又熟悉的少女叫喊声,让呼延泽的心为之一动,但又意识到那声音不是出自可怜的小珍之囗。他仍然低着头向前走着。
“公子买束花儿吧,东郎杨家养的,娇美迷人!”
呼延泽憋着笑,小声对俏丽的“卖花姑娘”说道:“我要买穿云山上的那朵花儿!”
“那花儿早卖给一个臭流氓了!”
呼延泽差点儿笑出声,再看“卖花”的若桐已在二十几步开外,他加快脚步想追上若桐。却有一大汉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了过来,那大汉不由分说将呼延泽推上马,然后牵着马大摇大摆向前走去。
“哎你怎么回亊?”呼延泽问道。
大汉指了指前面的若桐,又拍了拍自已的胸脯。呼延泽明白,大汉是接他回镖局的。
呼延泽骑着马与牵马大汉进了镖局,立马有人关上大门。呼延泽下了马,大汉指了指西厢房,呼延泽见若桐站在一间屋的门前正向他招手。
呼延泽与若桐进了一间相当洁净的屋子后,牵马大汉托着一个方盘进了门,方盘上有一小盆热气腾腾的包子和几个炒菜,还有-壶老酒。
若桐指着大汉说道:“他是这里的后(勤)院主管哑巴全,虽然不能言语但耳朵特灵,人也特聪明。他告诉我你沒回出来吃饭,又陪我出去找你。他还很勤快,这包子是他亲手所做……”
呼延泽笑着说道:“谢谢你哥们!”
哑巴全笑着冲呼延泽竖起拇指,然后点点头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门。
哑巴全的包子果然好吃极了,不能不让呼延泽大开胃口。见呼延泽只动筷而一言不发,若桐微笑着说道:
“还生我的气啊?”
“我哪敢呐,”呼延泽阴阳怪气说道,“我一个臭算命的,跟你这个大掌门比能算个什么东西?”
若桐上前搂着呼延泽的脖子说道:“那你还要不要穿云山上的那朵花了?”
呼延泽扑哧笑了。若桐回原处坐下,认真地说道:“我打算把这次行动改为试探性行动,以通过这个行动了解一下对方的一些具体情况,为以后的大行动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
若桐这番话让呼延泽放心许多,但仍然觉得这样行动过于草率。他没有说出他的这个意思,他知道若桐往往很固执,定下来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另外他认为他的观点来自感觉,是没有大的说服力的,况且该说的他都说了。
呼延泽酒足饭饱后,若桐无不关心地说道:“出去找小珍姐了是吧?”
“找是一回事,找到找不到又是一回事……”呼延泽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你别那么悲观,”若桐说道,“既然老狐仙把你送到这里,肯定能让你如愿以偿!”
思前想后,呼延泽情不自禁地吟起他在平州写下的那首《西江月?柳絮》:
“四海漂泊无是,九天游漫生非,追寻何惧路途遥,失去方知可贵。”
若桐接着吟道:“无望小楼皎月,苟求木草麻堆。露清一捧酒担当,何日与君同醉?”
见呼延泽双眼闪动着泪花,若桐想起了什么,说道:“等潭州这事办完,咱俩上破雾山,求静惠师姑根据你的回忆画一些小珍姐的相貌图形,再分发到各个分舵,让众弟兄分头按图形寻找,肯定能找到小珍姐!”
呼延泽点了点头,但仍然沉浸在那份似浓非浓似淡非淡地伤感中。
时近午夜,穿云派三组人马分头进入指定位置。不久呼延泽也进了平安里,他来到那棵大杨树下不久,就听到一声炮响,他知道是若桐施放的笫一枚号炮。他忙爬到树上,见左前方的一块空地上,穿云派己与对手交上火。寂静的夜晚,刀剑相撞碰出的火花及声响,实在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呼延泽坐在一个树杈上,借着半片月牙的余辉,而坐树观人斗。因为众多高手相斗,若桐不准呼延泽直接参与,当然因为呼延泽不会武功。
由于眼晴适应了黒暗,那个打斗场面便清晰了许多。呼延泽发现,开始若桐她们是占上峰的,可后来情况却急转直下,她们不但处于劣势,而且似乎被对手死死缠住。按计划若桐应该施放第二枚号炮,可号炮却一直没有响起。
呼延泽仔细观察,发现若桐竟没有施放号炮的机会。只见她不管高来低去还是横扫竖切,总会有人在恰当的位置向她发起攻击。呼延泽心一紧,意识到如此下去若桐她们就危险非常了!
战场上的若桐当然不会不明白她们的处境,然而她却无法挽回这个局面,只好一边奋力拚杀一边观察全局。突然她发现又有一个黒衣人加入围攻静惠的行到,而静惠的剑法已有点儿乱。若桐心一紧,猛挥剑向前面的对手扫去,趁对手躲闪之机,她腾空而起,要用“穿云破雾”招向静惠靠拢。但她知道对手会破她这招,便在腾空不到位的情况下,硬是在半路来了个急转直下,向静惠那边俯冲过去。就在她快接近目的地之时,突然有两把利剑分别从左右两侧向她刺来。若桐一个后空翻躲过那两剑,双脚落地后,那两剑的主人又横在若桐前面。那俩人破了若桐这招很得意而忽略了防范,若桐抓住这一闪即逝的机会,左手一摆,两枚无忧针闪电般飞出,分别刺中那俩人的咽喉。俩高手乐极生悲而做了他们主人的剑灰!
与之同时,静惠在击中一对手左肋之时,一把利剑从她的左后方扎进她的心房。
又与之同时,树上的呼延泽急忙冲打斗场上空连开两枪。两颗子弹一前一后从打斗者头上呼啸而过。
就在双方都惊恐之一愣之际,若桐腾空而起施放了第二枚号炮。然而当她双腿落地后,她们的对手竟在眨眼工夫撤离了现场而消逝在茫茫夜色中。
若桐扑到静惠身旁,抱起静惠大喊:“师姑,师姑……”
有人点燃一个火把,光亮中,只见静惠勉強睁开双眼,冲若桐惨然一笑,然后垂下头……
“师姑,师姑……”
若桐悲痛欲绝地呼叫,在平安里的上空久久地迥荡!
若桐当年在牛家庄牛老六家疗伤期间,还有人为之付出了千辛万苦,此人就是她的静惠师姑。
那时正是白天很短的冬天,静惠早饭后便带着了然道长配制的药物及医嘱动身下山,等她进了牛家庄己太阳偏西。在牛家庄住一宿后,她又带着小花的病情返回破雾山。一夜过后她再踏上去牛家庄的路程……如此往来竟达二十天之久。也就是说在这段日子里,所有的白天,她几乎都在路上,而且是难走的山路。
原来穿云山被妖道玄天攻破后,赤练仙子气急败坏地把小花带到破雾山,经过这一番折腾,小花又奄奄一息命垂一线。因为破雾山山高气寒不宜医疗,了然道长便将小花安排到牛家庄牛老六家中。然而了然道长又离不开破雾山,只好把他最信仼的静惠当做他的眼晴和腿。以针对小花每天的病情而对症下药,以挽救小花垂危的生命。
在后来的日子里,静惠仍然得隔三岔五下山去牛家庄,直到小花病情大有好转为止。若桐正式拜赤练仙子为师后,赤练仙子带若桐正式拜谢了然道长的救命之恩。了然道长对若桐说,你最应该谢的不是我而是你的静惠师姑,为了你她跑的路何止千里!
若桐在和尚屯牛老六家,对呼延泽提起这事后,又说,“现在静惠师姑还年轻,等她上点儿岁数我一定好好孝敬她”!
然而残酷的现实夺走了若桐那个报恩的机会,而她又是这个残酷现实的主要责仼人,因此她不能不为之悔恨交加、痛不欲生!
亲眼目睹静惠就这样走了,呼延泽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他没回镖局,一个人默默行走在这个陌生城市的一条陌生街道上。他搞不懂人最为宝贵的生命怎么会如此的脆弱,白天还好端端的一位才华横溢文武双全的美女,转眼就成了刀下之鬼,难道这就是佛家所说的,她前生做恶太多而应该遭到地报应吗?
呼延泽又想起白天静惠与他对视时的眼神色,觉得静惠那时候很可能有了什么预感。她的眼神中除了忧虑无奈外,还应该有向他求救的信号。因为静惠应该知道,他就是助若桐除掉玄天妖道的那个“神通广大的呼延大侠……
呼延泽的心一阵剧痛,因为他没有向这位女中豪杰伸手援助之手,而制止若桐她们地草率行动。他还认为,如果他在静惠临危前开枪,有可能让静惠逃过这一劫。然而血的事实吿诉他,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