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七十六章 造他的反
何达业率部进入城中,番军退至一个十字路口负隅顽抗。何达业脱下上衣,下马抡起大斧冲向番阵而大开杀戒,其部下蜂拥而上拚力杀敌,真应了何达业之前说的话,他尚未过瘾,番军便溃败而逃,何达业率部奋起直追而势如破竹。
令呼延泽没想到的是,东城门大开不久,西城门也洞然大开。肖奉先也不含糊,挺戟跃马率部冲入城中。只见十几个商人打份者正奋力阻止番兵向城门靠拢,而其脚下躺着十几个商人的尸体。肖奉先大喊,“同胞们快撤,我肖奉先来也”!
商人后撤肖奉先率部杀了上去,番兵溃退,肖奉先挥戟大喊,“弟兄们给我们追!”
突然肖奉先听到有人喊,“是小先吗”?肖奉先循声望去,见一个大胡子商人在招唤他。他愣了一下,即尔高兴的喊道,“舅舅……”。
几乎与之同时,肖奉先眼睛的余光发现一个番兵躲在一个旮旯里,对着大胡子拉弓……肖奉先反应较快,抬手将方天画戟向那个番兵掷去。不幸的是,当方天画戟刺中那番兵之时,番兵发出的狼牙箭也扎进大胡子的胸膛。
肖奉先大喊,“唐武替我指挥”。然后翻身下马,扑上前抱起大胡子连喊。“舅舅……”。
那个大胡子可不是个一般人,正是本故事前面提到出自世代忠良之家的著名抗番将领李信将军。在肖奉先悲切地呼唤中,他勉強睁开双眼,硬撑着与他的亲外甥肖奉先对话交谈。
“小先你们到底来了,听城里全不同货栈的伙计说,大元帅是王化不是曹国那贼。”
“是的舅舅,千真万确!”
“曹,曹国那贼哪儿去了?”
“那个坏蛋到边关不久,就让钦差大人西门庆设计给除掉了,西门大人把大元帅印交给我义父王化。”
“听说朝庭给我平反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朝庭还发下海报文书,寻找你的亲属。”
“一,一定是那个钦差帮了忙,不然……”
李信闭上双眼,肖奉先又大声喊叫,呼延泽来到现场。肖奉先说,“西门大人,这是我舅舅李信将军”。呼延泽忙下马上前,肖奉先大喊,“舅舅,西门钦差来看你了”!
李信嘴动了一下,吃力地睁开双眼。呼延泽蹲下,说道:
“李将军你要挺住,我是西门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的独生女还活着,她现在冒充李然之女李媛,在相府做崔老相国的干闺女,她一切都好。我们很快就会除掉老九贼,你们父女团聚;你们李家重见光明指日可待!”
李信使出最后一点儿力气,说:“谢谢”……
这位身经百战,又历经苦难的中华民族的优秀将领,帶着微笑而与世长辞!
由于东、西城门已破,加上面对庞大的攻城队伍,守南城门的番军斗志大失。王化这才下令大军強行攻城,大军没费多大力气便破门而入。三路大军声势浩大遥相呼应,番军大败溃逃。
丹子见大势已去,率领残兵败将奔北城门而逃。没多久便有王化军轻骑兵追杀上来,石丹子顾不许多而打马狂奔,一口气跑出城外二、三十里,后面才沒了动静,而他身边已不足百骑。又跑了几里路,前面出现了一片树林,精疲力竭的石丹子想下马休息休息,却有一阵梆子响声传入他的耳中。
只见从树林后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是须发皆白的老将汪忠。汪老将军哈哈一笑,说道:
“石大元帅,老汪我奉钦差大人之命,在这里恭侯你老人家多时了!”
面对汪老将军所率五百精骑,石丹子长叹一声后,乖乖下马就擒。
至此,王化大军在伤亡极少的情况下,圆满地完成了北伐仼务。
呼延泽与王化等进了麻哈城府衙,不久便有麻哈城被番军攻破时,潜伏下来的官员前来报到。
呼延泽令前府衙长吏暂代知府之职,着手组建临时州府,同时发告安民告示,并开仓赈济因战争而衣食无着的穷苦百姓及伤残者。王化元帅则传下命令,不准进城的将士骚扰百姓,违者杀无赦!
这一告一令及一济很快得以实施,麻哈城内一片欢腾。百姓皆箪食壶浆走出家门,慰劳他们的子弟兵。
几日后,番王派二太子沙支力带重金来麻哈城谈判求和。经过一番谈判,王化与沙支力代表双方朝庭,在《互不侵犯条约》签了字。尔后沙支利带着石丹子及若干战俘回老家去了。
番方代表团中的一名成员名杜开,原是中原的一名将军,有着与李信将军相似的遭遇。不同的是,当他得知一家老小被朝庭斩尽杀绝后,便投靠了番邦,后被招为左驸马。杜开在府衙看到李信将军的灵堂,不禁潸然泪下。拜祭后,杜开把李信将军这么多年在番邦的鲜为人知的经历,告诉呼延泽、王化等。
当年李信将军兵败无名山下,因重伤被俘。番邦知道李信是个难得将才,一边为他经心治疗,一边极力劝说他归降,其中包括左驸马杜开地多次规劝。结果都遭到李信地断然拒绝,番庭无奈,便把李信送到巴里山的炭场做苦工。
巴里山炭场设在深山老林中,专为番王庭烧制木炭。几十名做苦工的囚犯,战俘占大多数。炭场四周,有番兵严密地把守。
烧炭的活是苦了点,但最苦的是伙食太差,没有蔬菜更沒有油水。囚犯个个骨瘦如柴,稍沾上点儿什么病,就会九死一生!
李信进去两个月后,杜开去看望李信,李信求杜开给搞点菜籽,及家禽家畜的羔崽。杜开满足了李信的要求,同时买通看守准许李信他们开荒种菜及饲养家禽家畜。因此囚犯们的生活有了大大的改喜,李信也成为囚犯们心中的领袖。
几年过后,由于这伙囚犯一直老老实实地干活,看守囚犯的番兵自然而然就放松了警惕。再者出入炭场只有一条路,四周皆是无边的原始森林。也就是说,番兵只要守住那个路口,囚犯们就插翅难逃。因为周边的原始森林,仼何人走进去就别想出来。那里面不仅狼虫虎豹比比皆是,而很多地方树木遮天蔽日,还烟雾缭绕终日不散……无人能在其中识别方向。
那年为番廷绘制地图的杜开,在炭场附近勘测。他乘机不辞劳苦几费周折,终于在深山老林中,找出一条可以走岀大山的路线。并画了一张路线图偷偷交给李信。
番王过生日那天,看守炭场的番兵得到上边的犒赏,大部分都喝得酩酊大醉。李信率领众囚犯杀了他们身边的番兵,逃进了深山,按照杜开画的路线图,而逃出了魔掌。
呼延泽听完杜开地讲述,又找来了与李信一起夺城门迎大军的一名难友,难友讲述了他们逃找炭场以后的经历——
李信他们逃进大山深处,没有急着走出大山。李信认为山外肯定有大批番兵在搜捕他们,再者他们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无分文,出了深山也无法回到中原。于是李信带领大家找了一个山洞住下,以打猎为生。李信身上还帶有他多年偷偷积攒下来的盐巴,为他们能在深山里生存提供了基本保障。
后来李信有意令难友们经常在大山边缘活动,某日他们救了一个被黒熊攻击而失利的猎人。从此他们通过这个猎人与一个做山货买卖的商人挂上勾。以野兽毛皮及熊掌鹿茸等珍品,换取所需用品及银两。觉得差不多时,李信才让大家带着银两和山货,分期分批走出大山。
李信带领的那伙人,转辗进了麻哈城,把手中的山货卖给了全不同货栈。后来又遇到两拨进麻哈城的难友,就在大家商讨下一步将何去何从之际,番军占领了麻哈城。李信他们住在离西城门不远的一家客栈中,王化大军攻城时,李信见守城门的番兵不多,便率难友们冲上去杀了番兵而打开城门。
听完难友地讲述,在场的肖奉先又流下眼泪。呼延泽叹了口气的说道:
“李信将军即将与女儿团聚而重见天日,却在这个时候走了,实在太遗憾了!”
王化元帅很是感慨地说道:“老李历经了那么多苦难,最终还是为我中华而战而流尽最后一滴血。这也许就是我们这号人的最好归宿,不然的话他能含笑而去吗?”
王化这话似乎与呼延泽的观点截然不同,却让肖奉先很感动甚至激动。呼延泽暗叹了口气说道:
“李信将军流尽最后一滴血,确实是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但为了国家为了民族,不一定非得流尽最后一滴血。李信将军率领难友们,杀番兵夺城门精神可嘉,但为此付出苦熬了那么多年的那么多弟兄的生命,这亏吃得有点大了。同样夺城门,穿云派的哑巴全却干得漂亮。他们先偷袭了守城门番兵几乎沒有防范的临时军营,然后大家都换上番兵的服装,再一把火烧了军营。守城门的番兵见他们的‘家’起火了自然要过去灭火,哑巴全他们乘乱混进城门洞,轻而易举打开城门,而番兵到现在可能还不知道那城门是怎么开的?”
肖奉先对呼延泽的话很反感,理直气壮说道:“我舅舅乃正规军的大将,怎么能像穿云派那些歪门邪道搞那些鸡鸣狗盗之事呢?”
呼延泽笑了,说道:“我只是就事论事,应该说李信将军他们,在当时不具备穿云派所具备的一些条件,他们那么做也是不得以而为之。但肖将军你饱读兵书熟知阵法,应该知道什么是兵不厌诈,也应该知道胜利成果的大小,与其伤亡多少有直接关系。古人云:将不在勇而在谋。这谋就是想方设法以最小的代价换起最大的胜利,我认为!”
在场的王娟秀深以为呼延泽言之有理,甚至还向呼延泽那边凑凑。肖奉先看在眼里气在心头,根本没在意呼延泽说了些什么。
王化不能不解呼延泽之意,说道:“奉先,兵法也好阵法也罢,咱们熟知对手也不陌生,到时候就看谁玩的活,在这方面咱们真得跟西门大人学学。另外做人也不能太死心眼了。那个番邦左驸马杜开,年轻时和我还有李信在一起待了很长时间,大家都管杜开叫杜二虎,觉得杜开好象缺心眼。现在看来真不知到底他缺心眼,还是李信和我这色货缺心眼?我和李信就算不缺心眼,但至少算是死心眼。我们这熊样,说忠孝当然有,但也跟脸皮薄死要面子有关系。人家杜二虎不管那一套,结果跟李信比他值多他!”
肖奉先说道:“父帅,杜开是比我舅舅多享了那么多年的荣华富贵,可他到底是个遗臭万年叛国贼啊!”
呼延泽笑了一下欲言又止,王娟秀用眼神支持呼延泽继续说点儿什么。呼延泽便说道:
“世上最为宝贵的莫过于人的生命,仼何人对他人生命的轻视都是莫大的罪过。和李信将军一样,杜开家几十口人轻易地就被斩尽杀绝,就等于有一把尖刀插进杜开的胸膛。名人说,哀莫大于心死,以后的杜开显然是另外一个人,他做什么都不为过我认为。如果非打他个投敌叛国罪,那他顶多为此负三成责任,而七成责任应由朝庭来负。说白了他那么做是朝庭逼的!
王帅刚才提到忠孝,那可是人人都应该做的,但不能盲目地去做,这一点咱们老祖宗留下的文字就说得很清楚。忠孝的忠是由中间的中和人心的心组成,中在上心在下。中者,不上不下不左不右也,正当正直也。如果或上或下,即忐忑也。而非正直即悲也。可见忠心的忠首先取决上面的中,如果上面的中不正当不正直,光靠下边的心,显然是‘忠’不起来的。下边的‘心’盲目地去‘忠’,得到的只有悲哀悲痛。
由此可见,对不正当的‘上边’,不仅不能去孝忠,如果实在恶劣,下边的‘心’都应该造他的反!”
呼延泽语出惊人,肖奉先急忙摆手说道:“西门大人这些话你可别到外边说。说轻点儿是危言耸听妖言惑众,说重点儿就是图谋不轨犯上作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