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七十五章 于心不忍
石丹子决定夜袭王化军大营，哈赤吐反对。说南蛮子的动作有些反常，好像是在演戏而诱我们上勾。石丹子说探子亲眼所见，蛮子兵喝醉酒那熊样，怎么能是演戏呢？哈赤吐说这戏演的越真越是假的，南蛮子就打了个小胜仗至于大吃大喝两天吗？石丹子说南蛮子明天还得喝。石丹子又说，哈军师你在这方面远不及你师兄阿米亚，他告诉我南蛮子每遇到大亊都要大搞三天。比如头名状元得骑马游街三天，死了人得折腾三天再出殡，新媳妇过门三天不论大小都可以闹洞房，就连土匪山贼攻下个小城小镇也要放假三天。这伙蛮子兵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当然要大喝三天了。咱们不趁此机会吃掉他们更待何时？哈赤吐觉得石丹子说的这些，跟打仗没什么关系，但看出石丹子此意已决就沒再说什么。当然也为石丹子说他不如阿米亚而不满。
此时石丹子与哈赤吐等，待在一块高地上。石丹子信心满满悠然自得，等待他的七万铁骑踏破王化营那壮观的一幕。不久有布谷鸟的叫声相继传来，石丹子知道七万铁骑已到达指定位置，便立即令传令兵施放进攻的号炮。
七万番骑听到进攻的命令，旋风般冲进王化军大营，却发现此乃空营一座。只见几只山羊被倒悬绑在一个木架上，俩前脚时不时敲打脚下的锣鼓。还有几只羊身上绑着灯笼四处转悠。
番将皆知他们中计了，踹营指挥铁公吉立刻施放撤退号炮，方知他们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原来这座大营是一片人造沼泽，番骑快速冲了进去，但回返时马腿都陷入了泥潭中。那七万铁骑就这样陷入不能自拔的困境。
突然一阵梆子响，大营四周亮起无数火把，又有无数支火箭分别射向东南西北四座特殊的帐蓬。那四座帐蓬立刻起火而熊熊地燃烧起来，原来里面满装着干柴草。不久沖天火光照得大营中如同白昼，番骑在泥潭中挣扎之状况竟历历在目。
又是一阵梆子响后，便有万箭齐发，射向在泥潭中苦苦挣扎的番兵番马，顿时马嘶人嚎声冲天而起……
待在高地的石丹子，对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楚听得明白，他怪叫一声，一团鲜血从口中喷出……
王化大军重新扎下大营的头天晩上，呼延泽给若桐、王娟秀等讲了一个他小时候发生的故事。
那年春天，邻居于三找呼延爸爸帮忙种地。呼延家养了一匹枣红马，用以拉车拉犁及为部分乡亲代耕。呼延爸爸对于三说，今年春雨多，你家那块地又是泄涝眼子，恐怕进不去犁杖。于三苦苦哀求，说他急着岀去打工如何如何。呼延爸爸只好套上枣红马去为于三家种地，结果没种几垅，枣马红四条腿便陷进泥潭中。枣红马拚命挣扎，结果越陷越深，最后只有瞪眼喘粗气的份了。
呼延爸爸只好找来七、八个乡亲，用绳子托着马肚子，还有俩大小伙子跳进泥潭中，大家拖的拖拽的拽抬的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枣红马从泥潭弄了出来。
若桐与王娟秀等，没在意呼延泽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直到她们看到呼延泽指挥将士们深翻平整营盘中的土地，又引来河水浇灌，才知道呼延泽意在造一个陷马的泥潭。
二十万大军的营盘当然很大，好在干活的人多，加上营盘中空地平整松软，偌大个工程在番骑偷袭前得以完成。
可怜那些番兵番马，进也不能退也不可，只有仼人宰割的份了。王化军的将士们可轻松多了，只需站着放几拨箭，番兵就伤亡过半。尤其靠营盘边缘的番兵番将，竟无一人幸免。
接下来王军将士甚至可以袖手旁观，那些幸存的番兵番马，在泥潭中做毫无意义地挣扎。有些能拉硬弓的将士，则三个一团五个一伙，拿泥潭中的番兵当靶子，比箭法。”
这台大戏的策划与导演呼延泽实在于心不忍，忙请王化元帅下令禁止将士们放箭。
泥潭中的铁公吉发疯了，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扎在他胯下那匹乌椎马的屁股上，乌椎马一嘶长鸣腾空而起向泥潭岸边飞来。
呼延泽及若桐、侯陆在岸边与这块儿的将领何达业聊着什么。见铁公吉人马来势凶猛，何达业夺过一个士兵手中的长枪，迎头向铁公吉的乌椎马掷去，长枪刺进乌椎马的肚子里。这匹英勇善战的良马，就如一条裝满粮食的麻袋，扑通一声跌进泥潭中。
铁公吉扔掉双锤，借惯性跃上岸边，立刻有三、四个何达业部下的士兵挺着长枪围了上去。铁公吉怪叫一声说道：
“臭南蛮子，就会以多胜少，有种的咱们一对一！”
何达业认识铁公吉，冷笑一声说道：“铁公鸡你个驴进的，死到临头还那么多穷讲究。今个你何爷爷就侍候侍候你。弟兄们散开！”
围攻铁公吉的士兵退后，何达业迈歩上前，却哎哟一声，原来他步迈急了而触痛左腿的伤口。呼延泽上前拉住何达业，说道：
“何将军你歇歇，叫我的小兄弟陪铁公鸡玩玩。”
若桐知道呼延泽让她上场，见铁公吉赤手空拳，便把穿云剑交给呼延泽，走到距铁公吉六、七步处站住。
铁公吉见来了个杨柳细腰的白脸俊男孩，都有些哭笑不得。说道：“你这孩子活腻了，快回去换大人！”
若桐微笑着说道：“我们中原有句老话，说杀鸡焉用牛刀。现在我家大人都去宰牛了，就由我来收拾收拾你这只铁公鸡！”
“哇呀！”
铁公吉暴跳如雷，舞动双拳以饿虎扑食之势扑向若桐。突然铁公吉发现前面的俊男孩不见了，但他因用力过猛而收不住脚继续前进，双腿却被什么绊了一下，而一个狗抢屎摔倒在地。
在一旁观战的何达业看得清楚，就在铁公吉完成大半路程时，若桐闪电般侧转仰臥而伸腿将铁公吉绊倒，然后一个旋子挺身而起，整套动作干净利落，而且在瞬间完成。何达业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铁公吉因攻势太猛而摔得不轻，咬牙起身见若桐正微笑地望着他。铁公吉怒火再起，舞动双拳却没敢贸然进攻。若桐却迎面而上，铁公吉双拳同出，一上一下向若桐击去。若桐出双掌敌住铁公吉双牶，同时体内强大的内力涌向双掌。铁公吉开始暗喜，心里话小兔崽子你是不要你那两条嫩胳膊了。即尔却觉得那两条嫩胳膊似乎是铁铸的，接下来就觉得他推着的不是个大男孩，而是一块正压向他的万千斤重的巨石。铁公吉身不由己后退两、三步，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好，好……”
何达业及其他围观者，情不自禁拍手叫好。
铁公极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怒吼一声扑向呼延泽、何达业这边。显然他明白他根本不是俊男孩的对手，而找软柿子捏。站在一旁的侯陆忙闪到呼延泽及何达业前面，同时解下盘在腰间的盘蛇剑。这时铁公吉已扑到侯陆身前，侯陆左闪躲过铁公吉打来的一拳，右手中弯曲的盘蛇剑弹直而划开铁公吉的小腹。
铁公吉瞪大眼睛，注视眼前这位清瘦的男子。“中原……”，铁公吉“人”字未说出口便摔倒在地而气绝身亡。
呼延泽重重叹了口气，蹲下伸手为铁公吉合上青瞪着的双眼。何达业拉起呼延泽说道：
“我说西门大人，你从哪讨换的小剑童（若桐的公开身份），这么厉害？”
呼延泽不自然地笑了笑而没说什么，因为他的心里有种难以说清的滋味。
石丹子这七万英勇无比的铁骑，就这样说没就没了。但在挖掘平整营盘中的土地时，不少将士都有了满肚子怨气。其代表就是肖奉先将军，他气冲冲对王化说，“不乘胜前进也就罢了，干嘛还要像群瞎耗子整天倒腾土玩，搞这些歪门邪道能有什么意义？”
有关军事机秘王化沒说什么，他也觉呼延泽搞这一套，有些一厢情愿而不靠谱。因为就算能造出个泥潭来，可番军能主动跳进泥潭中吗？可怜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元帅，却不知如果大多数人都认为靠谱，这亊很可能就不靠谱了。
王娟秀也觉得那个计划似乎很荒唐，又觉得呼延泽既然要那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却不知呼延泽不仅知己而且知彼。他知道石丹子从骨子里就瞧不起中原将领，加上他吃了败仗而急着找回面子，会乖乖地钻进他老呼编织的圈套中。
见肖奉先急急歪歪的样子，王娟秀劝说道：“哥啊，也不用你挖土刨坑你急歪什么？西门大人说，战前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我看你是让他给迷住了！”
肖奉先没好气也说完这话，甩袖而去。王娟秀气坏了，也没好气地说道：
“你站住你，你什么意思？”
肖奉先咕念着说道：“一天都能去八趟……”
“我去八趟怎么了，我就是去－百趟又怎么了，你管得着吗？”
正所谓事实胜于雄辩，当一切既成亊实后，大家才理解“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真正意义。当然大家也知道，不是所有的多流汗都会少流血。
肖奉先实在无话可说，但心里却不服，认为呼延泽搞的都是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而非堂堂大将军之所为。
何达业却皱着眉头说道：“跟西门钦差打仗太不过瘾了，还没怎么着就完事了，你说愁人不愁人？”
这句并不很可笑的话，却让何达业周围的人都笑了，而且大家笑得都很开心。
最为开心的当然非王化代元帅莫属了。做为这次行动的重要角色，他当然参加了帝党那次最高层秘密会议。呼延泽在会上陈述了他的，“夺印、克番，除九”的三部曲。王化当时认为，那个西门奸商简直是在胡说八道信口开河。作为身经百战的将军，他觉得那三部曲中的仼何一部，要实现都比登天还难！然而短短的时间内，竟有两部完全不可能变成可能。王化终于和她女儿一样，清楚帝党高层不以余力去请那个奸商的目的了。
七
万番骑被吃掉的当天，大多数将领一致建议，大军乘胜出击，一鼓作气拿下麻哈城。王化却力驳众议，而采纳了呼延泽的按兵不动养精蓄锐的意见。呼延泽说，“石丹子主力已失，蹦蹬不哪儿去。咱们先歇歇，让番军主力被灭的消息在城里‘发酵发酵’”。大家又被呼延泽的“发酵”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化大军终于开至麻哈城下，而兵分三路。何达业率领一路攻打东城门，肖奉先率另一路攻打西城门，王化元帅率中路攻打南城门。三路人马都按呼延泽指示，只摇旗呐喊虛张声势而不动真格的。
有的将领问呼延泽干嘛要这么客气，番军主力已失咱们直接冲上去不就结了吗？呼延泽又说了句让大家都糊涂的话——
“城里的‘面’发酵得差不多了，再发可就要噗出来了。”
不知王化军“玩”了多久，东城门大开。“冲啊”!何达业举起开山斧一马当先冲入城中，大军紧随其后蜂拥而入。
原来在灭七万番骑前，麻哈城中的哑巴全已派人与若桐取得联系，说哑巴全准备在王化大军攻城时，打开城门迎接大军。这就是呼延泽没急着攻城的原因，而让哑巴全做好破城门的准备工作。致使大军攻城之际，城里穿云派的高手在哑巴全的带领下，顺利地打开了东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