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撤退.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地平线上还残留着一丝光亮，带着红光的云彩依旧飘在空中，不知是夕阳还是血光，照亮了这几片云彩。
草原联军大营，士兵们双眼无神地看着地上的尸首，营地里不时传来阵阵哀嚎和哭泣之声，地上的血液汇聚成一片片小池塘，不知死了多少人才能有如此效果。
就在一半人正在吃饭，另一半人等着吃饭的时候，楚军像是从天而降一般，杀入大营，能够反应过来，骑上战马打算反击的士兵，都被楚军的箭雨带走了性命，剩下的人，有不少是抱着饭碗和烤肉的时候被干掉的，楚军临走之时还不忘在营地里点了把火，彻底葬送了数十万大军的粮食和补给，营地里不足千人的残兵，不知该庆幸自己多活了一天，还是该悲叹即将到来的命运。
丁悟烁仍在大营边的小溪旁坐着，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楚军的斥候军服，所以来去如风的楚军突击队并没有为难他。他闻着从营地里传出的血腥味，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只觉得一阵愉悦。
楚军大营，韩新此时正在看着受伤的军士，军中早已将附近的郎中和大夫都请到了这里，好吃好喝招待着，虽然并不知道他们能否活着出去，但是能够让受伤的军士得到救治，也顾不得平民百姓了。一个个伤员看到大将军亲自前来看望，也不觉得十分新奇，在韩新手下当兵，这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只有那些郎中和大夫，觉得这大将军此时似乎并没有透露出往常的杀气，反而身上散发出了一种让人觉得亲切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或者朋友，为了兄弟，赴汤蹈火，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这些士兵都心甘情愿为韩新去死也是有道理的，不少郎中这样想。
尽管此时还有源源不断的伤兵被送进营帐里，但是许多士兵都觉得自己还能为大将军再杀几个敌人，至少可以一命换一命，再去拼死一个。
营寨外草原人的进攻毫不间断，两边都在承受着压力，现在谁先撑不住，就是满盘皆输，平日里冷静淡漠的莫度，此刻也有些把握不好自己的情绪和表情了，个草原士兵，才能换下一个楚军性命，这笔帐实在不划算，可是如果不这么打，大营里的粮草已经没有了，离石要塞里的食物也不多，虽说可以撑一段时间，但大军至少要再死上二十万，才能足够他们支撑着回到王庭和各自的地盘，现在只有继续拼下去，搏一搏，绝影变赤兔。
草原士兵饿着肚子进攻已经有小半个晚上了，每一次有战友死去，他们的心里都会想，再死几个，这样就能吃他们多余的战马了，等吃了战马，再回草原驰骋也是来得及的，再拼一把。有了这种心态，每个人，每一个队伍的崩溃速度都是极快的，督战队手下的人头已经不少了，再杀下去，很可能会杀到自己相熟的士兵，到时候
莫度看了看前方堆积的尸体，一咬牙，挥了挥手，下令鸣金收兵，全军回营，整顿行装之后回离石要塞。
营寨里的楚军看到如潮水一般退去的草原人，知道他们又能多活一天，这场仗，算是赢了，此时楚军还能动弹的，已经不到三千人，最多半个时辰，草原人就能攻破营寨，大获全胜，很可惜，他们选择了放弃。
几个草原部落的首领看着莫度的背影，计算着此次入关的收获与付出，发现除了自己能赚一笔之外，对于部落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好处，每个人心里都有些后悔，不该被莫度的威逼利诱蛊惑，到南边来啃这样一块硬骨头。
短短五十里路，草原军走了两个时辰才到，疲惫和绝望，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让他们变成了待宰的绵羊，早已没有当初入关时那般的意气风发，每个人都只想着吃一块干肉，然后躺在温暖的毛皮毯子上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又能找地方烧杀抢掠了。
莫度看到大营里的惨状，就知道傍晚那场袭击的猛烈，哪怕这已经是被打扫收拾过的战场，都显出了当时楚军绝对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来的。
悠悠茹因为傍晚屠杀发生时去了前线，巧妙地躲过了一劫，她看着营帐里脸色难看的哥哥，这是她第一次在莫度的脸上见到这种茫然的表情，她也在犹豫着是否该把丁悟烁的话告诉哥哥。想了一想之后，她决定不提这件事，烦心的事已经够糟糕了，如果这个时候再去捅一刀，恐怕哥哥会撑不住。
丁悟烁此时已离开了草原联军大营，单人独骑前往离石要塞，一路上避开了好几拨埋伏着的楚军，每支队伍似乎人数都不算多，正面对决，一个冲锋就会被草原人干掉，但是每个队伍的命令，就是衔尾追击，趁着草原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们来一下，这种打法成本很低，打一支没有士气没有粮草的军队，简直就和玩似的。
计算着楚军部队进攻的时间和路线，丁悟烁觉得此时离石要塞应该已经不在草原人手中了，完答那留守的部队应该也被消灭了，不知道莫度知道自己手下最会做生意的将军阵亡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虽然莫度的脸色不会好看，但是丁悟烁此时的心情却十分轻松，毕竟从一开始得到这具身体的时候就打算给他报仇了，现在算是完成了一半，尽管这其中自己只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在路上寻了一处山洞安静地等待着天亮，回忆着短短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丁悟烁觉得这具身体还真是好运，如果没有自己降临，肯定不会遇到这么多有趣的事情。
草原首领们各自收拾好不多的行装准备上路，连夜赶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累人的事，相比起这点疲劳，血战之后的饥饿和生死难料的未来才是他们更加关心的事，对于联军分批上路，莫度也没有提出异议，他更是让匈奴本部留下殿后，这个时候，楚军要是还有余力出来打追击战，那只能让他们自己造成损失，这个原因没必要说出来，只需要装装样子，就足以让那些草原士兵觉得自己是个好盟主，这就足够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匈奴部队也出发了，此时距离第一批出发的联军，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按原本的行军速度，此时应该路程过了四分之一了，但是考虑到人困马乏，天色昏暗的原因，恐怕连六分之一都不一定走得到。不过正如之前莫度所想，分批出发的联军一路上并未受到楚军的袭击，就连小股的斥候也没见到，在众人安心上路的时候，情绪平复了一些的莫度也渐渐意识到了事情的奇怪之处。
根据原有的情报来看，楚军在北方，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调集的部队，比起草原联军，只会多不会少，哪怕分散各处驻守要塞和城池，能够开赴前线的部队也要在三十万上下，而之前攻击的楚军大营，斥候的回报说是有十五万人，可是按照士兵的受伤程度，何时被替换的情况来看，营寨里的部队肯定不足十五万，最多只有十万上下，若是楚军轻伤未下火线，那么人数很可能更少！这就意味着有二十万左右的楚军现在不知去向。
莫度没到过几次中原，对于中原吃空饷拿钱这一套不怎么了解，如果他早早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现在可能只会安慰自己，对方大将一定是吃了三分之二的空饷，所以才只有这么点人，所以自己手下烧杀抢掠的时候没有楚军前来迎战。
可惜，莫度并不知道这回事，只能自己担惊受怕地想着各种不得了的危险情况。
就在莫度思考自己会被剩余的楚军如何袭击的时候，前方有斥候来回报：“报告单于，前方到了利山一线天的峡谷，是否要让军士爬上山坡看看有没有埋伏？”斥候考虑的很周到，不仅汇报了位置，还顺便做了参谋的工作。
莫度轻轻摇了摇头，摆摆手让斥候退下，这个时候，哪里来的时间去爬山，就算有人愿意爬，其他人愿意等么？
好在一路行进到峡谷出口，都未发生什么情况，这让莫度心生傲气，想着：若我是楚军将领，必带一队精兵，在峡谷上方设伏，到时候射箭，扔石头，点火，随便做点什么，自己的部队就要遭殃了，看来楚军只能依靠地形和装备打仗，楚军将领各个都是酒囊饭袋，想到这里，莫度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啊！”“呀！”“痛啊！”后方的部队传来了阵阵惨呼，听到这声音，莫度心道不妙，却见峡谷上方突然出现大批的楚军，而他们正按照自己设想的一般，从峡谷上方往下展开了攻击
后队的士兵被袭击之后纷纷开始往前加速，可惜狭窄的地形让骑兵的速度难以施展，不少中箭的士兵落马之后被战友们的战马踩得血肉模糊，尸首都难以保全。
莫度则下令让所有人快速前行，放弃所有辎重，只带粮食和清水，至于有多少人会死在这场伏击之中，已经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