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回村
医生和护士走进病房，门一下子就被关上了。
郑晨走过去，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那些医生和护士正要对病床上的东北大叔进行抢救。
“大叔这是怎么了？”
他和父亲出去逛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这样了。
“赶紧给他的家人打个电话，让他的家人过来一下。”一位医生一边对大叔进行抢救，一边对身旁的一位护士道。
那名护士翻出了大叔家人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喂。你丈夫刚刚吃了几瓶我们开给他的药，有严重生命危险，你现在过来一下。”
“吃就吃了呗，现在大晚上的，我忙着呢。你们该抢救抢救，我明天又过来。”
“嘟嘟嘟～～”
才说了一句，电话那边突然挂断了，护士皱了皱眉头，如实把情况告诉了医生。
医生叹道:“怎么有这样的家属，病人都快死了，还不来。”
病房内在抢救，病房外，他们的对话郑晨听得清清楚楚。
他没想到大叔的家人还真是绝情啊。在医院的半个月，郑晨一次没见过。就算来过，大概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他走回了父亲的病床边，特别难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东北大叔家里，让郑晨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
这个夜晚，病房里的警报器一直在响，郑晨没有睡好。父亲好几次想问儿子怎么了，都欲言又止。
第二天中午，东北大叔的老婆女儿终于露面了。她们母女俩在东北大叔的病房内，站了大概一个小时。
郑晨一直在父亲床边看着，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东北大叔还是没有挺过去。他看见，那些办理丧葬的人，仅仅只用了一张床单，把东北大叔一裹，提着就离开了医院。
就算很久很久以后，那个东北大叔还记在郑晨的心中。他觉得这位大叔的死，或许跟自己有关系。看到郑晨幸福的家庭，加上郑晨白天的那些话，所以他才会想不通，吃了那么多药自杀。如果当时，要不是自己陪他聊天说话，也许大叔现在还好好的。
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在这个地方，郑晨看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也明白了，钱的重要性。
……
随后的几天，父亲的病情依旧很稳定，在医生的检查确定下，就出院了。
回家，父子俩坐的是私家车，这样避免还要转车，免得麻烦，而且父亲也受不了。
回到会无县县城已经是下午两点，母亲亲叫了一位亲戚骑摩托车先把父亲接回家。
而郑晨要去县人民医院把父亲的病历交给医院血透室，以后好在本地进行血液透析。然后还要办理在渡口城中心医院看病治疗的报销费用。
等他处理好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五点半。他还来不及吃饭，就又得赶去车站。
县城到他家，还有半小时的车程，外加一个小时的山路要走。
这一次从蓉城回来，他就没有真正到家里去过一次。
忙完该办理的事情，郑晨赶到了汽车站，坐上了回家的绿皮面包车。
“这次回来，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曾经想要在大都市里立足，买房买车，结婚生子的愿望也许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陈文静现在应该过得很好吧……”
陈文静，是郑晨在蓉城时候的女朋友，因为听说他的父亲得了尿毒症，而他要回老家，便在那一刻选择了离开。
其实郑晨能够理解那个女人的决定，因为接下来，他郑晨的路注定充满了无数的艰辛和苦难。而陈文静只是想选择一条更好的路，而郑晨拦不着。
“十三公里到了，要下车的下车了。”
绿皮面包车司机的话打断了还在沉思中的郑晨。
郑晨连忙下了车，抬头看向眼前盘旋而上的山路。距离他家，还有一条最艰难的山路。郑晨家，在这座大山的半山腰上，而这座山名字叫做——崩崩山。
“加油！”
给自己打了一口气，郑晨踏上了回家的山路。
因为是五月天，山路泥沙很多，踩上去滑滑的，并不太好走。郑晨走一段路，就要休息一会儿。
爬上山顶就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接下来顺着山顶的泥土公路再走二十分钟到了一个大大的水库旁。这座水库是郑晨他们村子里，以前放水栽秧种地用的。
等到了这里，郑晨知道，马上就要到家了。
在顺着水库大坝走到头，下了大坝向前走十多分钟，眼前出现了三栋土胚房，而那里便是郑晨的家。
郑晨老家的小村庄，名字叫蚂蟥田，听说很早以前这里的蚂蟥特别多，还叮死过人。所以村民们就把这里叫做蚂蟥田。
在这里，附近没有手机塔，信号特别差，在很多小角落，手机只是一个摆设。他们家父母的手机，很多时候都固定放在一个有信号的地方。
这里地处贫困县的偏远山区，经济交通条件等等都十分落后，一共只有五十多家农户。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土胚房。
这种房子下面用石头打地基，上面架木头模具，用泥土冲打而成。这种房屋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抗地震，08年的那次大地震郑晨家的房子就被震垮过一次。但是后来，政府补贴修缮，都恢复了。
郑晨家是三栋土胚房中间那家，左边这家是他的四姨家，而右边那家则是他的二叔家。
郑晨刚刚走过去，四姨家的房门打开了，郑晨的四姨夫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四姨夫。”郑晨连忙喊道。
“哟。小晨啊。你终于回来了。”见到郑晨，四姨夫语气有些怪怪的。
郑晨自然能够听出四姨夫话中有话，但是他还是礼貌的说道:“是的，四姨夫。我先回去了哈！我爸今天出院刚回来呢。”
“去吧去吧。晚上我们也过来看看我哥！”
“嗯。”
郑晨来到自家门前，他还记得家里的这大门还是父亲以前自己做的木门。
郑晨家虽然是土胚房，但是房屋的建筑面积很广，大约有五百个平方左右。除了土胚房的正房三间，还有一个大大的院坝，院坝的外面又有几间土房子，那是用来喂牲畜的。在这个房屋的外围，还有一道围墙围起来。在围起来的地方，又是一个小院坝。
父亲是这个小村落的生产队小队长，在这里还是比较有能力的。所以他家里的土胚房，在本地算是最大的了。
大门是开着的，郑晨直接走了进去。穿过最外面的小院坝，又走进了家里的大院坝。
“爸，妈。我回来了！”踏进家里的大院坝，郑晨就拉开嗓门喊道。
听到郑晨的声音，父亲和母亲从中间的堂屋里走了出来。父亲笑了笑说道:“怎么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