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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马云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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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迷的状态其实可以和睡眠一样,细致的划分为浅层和深层,一般情况下,人因为自身意识而造成的昏厥,大多属于浅层的昏迷,或者说昏厥。

  这种情况下,人是可以模糊地感知得到外界的变化的。

  当然,只是一些并不真切的片段。

  比如尖叫,比如呼喊。

  他可以听得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但是却听不到,女人在说些什么。

  只能依稀的辨认出,那是尖叫,和呼喊。

  并非呼唤!

  那个名字,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马云!

  一个人的名字是他在人类世界里最直接的区别于其他同类的东西,甚至要比相貌身形都要优先;它可以作为通用的称号,也可以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号,总之是一个外在的代号。

  这个外在的代号,对于一个人而言,或许会是他在这人世间接触时间最久的,也是最为认可的一种东西。

  他自然有他的名字。

  马云这个名字,是这另一具的身体所附带的,是属于另外的一个人的。

  这个名字对于他,只是一个伪装。

  他朦胧的意识并没有分辨太多东西的能力。

  只知道耳边传来的忽近忽远的女人的声音不是在叫他。

  不是叫我的话……

  他的意识产生惰性,向着更加深沉的昏厥转变。

  黑暗笼罩的意识中,刻骨的仇怨纠缠着灵魂。

  “这孩子精神上受了打击了。”老头说道。

  他很平静的讲述这个事实,没有一般的医生的痛心或者冷漠,医者仁心抑或是事不关己的态度,似乎都不适用于他。

  这是一位医生,在经历漫长的一生,在生命尽头处才会有的平静。

  老人一生行医,眼前的大男孩的症状见的多了,也就不以为奇,不以为怪。

  “娃儿,你刺激他了?”他平静地问,即便是谴责,也春风化雨,绵润悠长。

  “没有。”大姐连忙摆手否认,她面色愁苦,眼中还带着一些茫然。

  她其实是最无辜的。

  因为什么都没有做。

  马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

  谁能想到,一个人好好的收拾人民币,精神会受到打击?

  这是什么情况?嫌钱扎手?

  她很懵。

  但是眼前的老人确实是可以信任的医生。

  人都说穷医生就穷一生,这个老人是她所知的人里,少数的坚持这自己信念却能够挣到了一份家业的医生,专业能力上毫无疑问是可以信任的。有一些别的因由,她才能带着昏厥的马云来到这里,请老人帮忙看病。

  老人的话是可以信任的无疑。

  但是这个诊断结论,还是挺令人意外。

  出乎意料。

  她想过太多的可能性。之前在别的地方,检查做了一大堆,也都没有查到什么确切的病症,这老人的诊断……

  精神上受到了打击么?

  她苦笑着。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带回去吧。”老人说。

  “我能做的只是开几服药,帮着镇定心神,其它的,还是看你们,”他走到书桌后,取了钥匙,又向外走去,一会功夫,回来时候已经拿了几服包好的药物。

  “要以武火起,文火收,四三熬炼,其它的,没有要求。”老人递了药材过来。

  她连忙接住。

  “谢谢。”

  老人看着她,眼神古井无波。

  “这孩子过个一两个小时就应该能醒,到时候别再刺激他,重要的是,要找到他的心病,这一点,医生是没办法帮忙的,因为无论如何,医生始终是陌生人,能帮他的,只有你们这些熟人。”

  人在面对陌生人的时候,会有本能的警惕心理,鲜有能够在陌生人面前敞开心扉的,这是常理。

  她点点头,算是记住了要求。

  老人见状,向着门外等候的人喊道:“你们可以进来了,把他抬回去吧。继续呆在我这里,反而不利于他恢复。”

  门立刻打开,几个背吉他的男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素雅整洁的房间里,他们格外的拘束,一个个粗气都不敢喘。

  这是他们本身对于贫富差距的自知之明在作祟了。

  “那,大夫,请问,马……我们这位小兄弟这是怎么了?”一个人犹疑着问道。

  他语气小心翼翼,透露着对于资本的丝丝敬畏。

  “精神上受到了重大的打击。”老人平静地回答。

  他没有刻意做慈和状,也没有表现出冷漠和蔑视,长久的岁月磨砺,老人活的通透,行事上也更加的随性。

  这或许就是古人所说的,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带回去吧,好生的伺候着。”老人下了逐客令。

  “哦哦,是。”

  一群人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个个手忙脚乱想要去抬躺在内间床上的人。

  这个房间,准确说,分作内外间,是古代建筑的简化版,设计上更加符合现代人的习惯,摈除掉古代房屋结构中的三间制,去掉婢仆居住的中间那一间,外间书房,内间有床和桌椅,可供暂时休息。

  这样的格式,只在这里的私人别墅能够见到。

  当然,我们知道,能够在旅游业发达的古城中拥有自己私人别墅的人,非是大富,就该是大贵。

  胖子他们这一班人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拘束得厉害。

  缺钱的人,没有多少能够小看资本的力量。

  一阵骚动之后,默契的几个身强体壮的人摘下了身上背负的吉他和手鼓,递给身后的同伴,上前去抱住马云,将他从床上抬下来。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余人散尽,大姐向着老人鞠躬致谢。

  老人没有特别表示亲昵的动作,只是抬手摆了摆,示意大姐一同退出去。

  但是,大姐清楚。

  这一位老人既然肯见自己,并且肯帮自己为自己带来的人诊治,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疼爱的表现。

  她弯下腰,深深一揖:“谢谢爷爷。”

  ……

  走马灯一样的场景,一生历历。

  幼年时候向爷爷学戏,长大了却畏难,半途而废。

  在学校恋爱了,因为一点小事争吵,分开。

  后来一气之下选了电脑编程,又把一切的心思注入到里面,废寝忘食。

  爷爷死去,他都没有回去看。

  后来跟着那个人创业,在最为艰难的时刻里,他卖掉了爷爷生前留给他的东西,凑足了钱,如同输红了眼的赌徒,往漩涡里凑,每天烧钱不见收益。

  后面终于起步,他开始沾沾自喜。

  其实一切都只不过是那个人引导中的抉择而已,成功了也只是因为那人是重生之人,对于这些东西有着先觉性,其中自己的功劳能有几分?

  再后来即将辉煌,立在绝巅的时刻,那个人却从身后,一把将他推入无尽痛苦的绝望深渊之底。

  这一生啊。

  我都干了什么啊……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

  睁开眼,如同闭上眼一般无二的黑暗。

  那一段生不如死的岁月中。

  他用了一个信念麻痹自己,让自己活了下来。

  而现在,他连那一个信念也失去了。

  呵。

  这一生啊。

  他闭上眼睛。

  心神沉沦。

  希望、失望、绝望,都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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