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早衰症
“我老公很多年前就死了，只留下一个患有‘早衰症’，才年仅十岁的女儿和我相依为命……这些年来，为了帮女儿治病，我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都卖光了，可还是远远不够，最后，我甚至不惜出卖灵魂走上注定没有好下场的不归之路，人们都劝我说，我女儿的病根本就无药可治，让我不要再做无用功，可我只剩下她这么一个亲人，那怕是能让她多活上一天，我也愿意付出所有去争取，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现在，我也要死了，如果没人照顾她的话，她除了等死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活路，我死在你手上是自己罪有应得，我一点也不怪你，可我女儿是无辜的，求求你，救救她吧，她就住在市中心医院住院部428号病房，我卡里还有些钱，麻烦你帮我给她送过去好不好？求求你了……”可能是回光返照吧，青年妇女的脸色忽然变得红润起来，连说话都变利索多了。
她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全靠一股意志力在支撑，正是为了把女儿托付给程前，现在是她的最后机会，当然舍不得轻易放弃。
程前手里拿着青年妇女的皮夹，整个人好像石化了一样突然一动不动，他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被皮夹中的一张照片给吸引住了。
照片中是一个身穿病号服的小孩坐在轮椅上，无法判断出性别，因为她头上光秃秃的连头发都没一根，明明是个孩子，却长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庞，身体也显得有些伛偻，让人看了莫名会感到心痛。
最吸引程前的其实是对方的眼神，在普通人看来，那只是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而在程前眼中，却读到了很多东西，有不甘、有倔强、有无奈……这些东西，在前世程前的眼神中同样出现过，同病相怜的人最容易引起共鸣，所以，程前已经被这个小孩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心底忽然产生出要保护这个人一辈子的冲动，这绝不是一时意气用事，而是发自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她叫什么名字？”程前忍不住脱口问道。
“秦……露……”青年妇女用尽最后一口气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含笑而终，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总算不用饿死街头了。
程前蹲在原地近五分钟时间，始终一言不发，最后抽出秦露的照片小心收好，将皮夹放回青年妇女兜里无比认真地说：“你安息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女儿的。”
至于青年妇女卡中的存款，程前却没有要去取的意思，一是因为青年妇女忘了告诉他密码，二是如果冒然去银行取钱，到时肯定会被录像，而这些人今天之后将集体人间蒸发，一次性消失那么多人，万一有亲属追究起来闹到警局里去，那程前可真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最后，除了青年妇女的尸体是由程前亲手掩埋的之外，其余人尽数被哮天吞入腹中，程前又将飞车党众人骑来的重型机车全部扔下山崖，他自己则驾驶着吴夜华的奔驰轿跑直奔市区方向。
山顶上很快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地上莫名多出几个深坑，就好像今晚这些人根本没出现过一样。
……
d市，市中心医院露天停车场。
程前早在十分钟前就已来到目的地，可他却坐在车上一直没下来，不知为什么，他刚一走进医院就感觉背脊凉飕飕的浑身不自在，心里还没来由发怵。
当他开启天眼后豁然发现，整座医院都被一层厚厚的黑气笼罩着，看起来就像被一个大黑碗反扣住了一样，给人的感觉极端阴森冰冷。
程前知道，那是枉死冤魂散发出来的滔天怨气，照常理来说，在医院和殡仪馆这类极阴之地出现这种现象并不奇怪，连普通人平时进入这类场所都会莫名感到心里发毛，更别说敏感得多的超度者了。
更何况，现在是凌晨时分，正是一天之内阴气最盛的时候，所以出现如此浓郁的冤魂气息貌似并不奇怪，可程前的直觉却总是在提醒他，眼前这栋巨型建筑很危险。
“来都已经来了，总不至于又被看不见摸不着的第六感给吓回去吧？看来，感应太过灵敏也并不一定是件好事啊，再这样疑神疑鬼下去，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给逼成个神经病了，哈哈”程前自嘲的笑了笑，将天眼收回，迈开稳健步伐向医院大楼走了过去。
他之所以会连夜赶过来，正是想趁着人少的机会把秦露接走，不然等白天再赶过来，到时人多口杂，指不定就会碰上什么麻烦？毕竟，他和对方根本就不认识。
市中心医院地势坐北朝南，由两栋十八层高的大夏组成，中间是一块正方形露天花园，两旁有廊道衔接可通往来，整体造型大气磅礴，占地极广，各项设施一应俱全，是d市唯一的一家三级甲等医院。
秦露所在的住院部在医院南大楼，所以程前直接选择从后门进入医院，穿过人迹寥寥的一楼急诊大厅，乘坐电梯上到四层。
医院的住院部大多大同小异，程前前世去得最勤的地方正是医院，所以，他只需扫上一眼就能猜出楼层的大概格局，根本就用不着去问人。
此时已是午夜，楼道里静悄悄的几乎针落可闻，除了前台后面有两个值班护士在打瞌睡外，再看不到半个人影，给人一种异常诡异的感觉。
进医院之前程前会感到心慌，进来之后反而还平静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懂这种情况到底是好是坏？
想那么多干嘛？等找到秦露我就马上带她离开，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程前定了定神，然后尽量放轻脚步缓缓向走廊深处走去。
各个房门上都有门牌清楚标识，程前顺着数字找，很容易就来到了428号病房门口。
轻轻推开房门，入目一片漆黑，想来是关了灯的缘故。
程前用左手顺着墙壁摸索，找到开关并按了下去。
节能灯管很快就亮了起来，并没有像恐怖片中的那样先得闪烁一阵并发出滋滋的怪声。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双人病房，与程前前世所住的豪华病房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见大门旁边有一间三平米大小的简易卫生间，正对面有窗户，不过被窗帘挡住了，通过玄关进入里面可以看到两张病床和两个床头柜，床尾摆放着几张白凳子，除此之外再无别物，陈设非常简单。
此时靠外的病床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套医院制式被褥和枕头孤零零的摆在上面，而靠里病床的被褥却是打开的，中间微微有些隆起，想来肯定就是秦露躺在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