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努力找茬
站在教室中央的化学老师异常生气,淡淡扫一眼门外的人,毫不留情道:“顾云深,又是你,每一次上课都迟到,下次不用来了。”
顾云深笔直站在教室外,他满头大汗,并不是跑出来的,只是刚下球场。
他巨大的一声报告原本是想引起老师注意,却没想惊吓了站在台上正写字的小姑娘,他顿时觉得有点好笑,她怎么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小鹿,这样就被吓到了。
他慵懒倚靠着墙壁,两手插在裤袋里,也不解释迟到的原因,径直盯着台上那抹白色身影。
老师被无视了更愤怒,气急败坏地找个台阶下:“元素周期表背了没有?上来一起写。”
顾云深没有立刻上去,沉默了几秒,慢悠悠开口:“没背。”
显然老师不打算放过他,沉着声音:“默不出来站一节课。”
教室里所有目光均集中在顾云深身上,死气沉沉的化学课氛围突然变得有趣许多,特别是凌枫看热闹不嫌事大,立即兴致冲冲高呼:“云深,你倒是上去写啊,别怂。”
顾云深笑了笑,微微活动脖颈,漫不经心走向讲台。
阮阮低下头去捡白色的粉笔,似乎有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她眼角余光中突然出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顾云深停在她前面,单手拎着白色的校服外套,挡住了门外映进来的光线。
她下意识抬头望去,撞上一对漆黑的眸子,眼角眉稍微微挑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阮阮第一次和男生有这样近的接触,心里有些慌张,她故意往旁边挪了挪,不着痕迹地拉开一小段距离。
顾云深却又凑了上来,一样不着痕迹地微微低下头,默然望了她两眼,然后径直抽出她手中紧紧握着的粉笔。顺势在她耳边轻轻低语:“我站不站一节课就靠你了。”
阮阮有些发懵,反应两三秒才想起他指的是默写元素周期表这回事。
周围都是嘈杂的说话声,阮阮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窗外透进来柔和的阳光,打在她身上,显得她柔软又廋弱。
顾云深跟着阮阮的字迹一个一个把元素周期表抄下来,很奇怪,他平时不学无术,厌倦学习,可黑板字却写得方方正正,带着一丝风骨的韵味。
顾云深与凌枫一样,每次考试成绩总排在一千名开外,但学校里却没人敢真正逼迫他们。因为凌枫父亲曾是学校党高官,现在又任南大教授。而顾云深的爷爷退休前是南大校长,父亲又是南城声名显赫的商人,对学校里一直有着资助。
总有人说他们俩仗着家里的势力不学好,可顾云深多少是与凌枫不一样的,他不是学不好,而是不愿学。
一节化学课很快结束,铃声一打响,同学们闹哄哄跑出教室,有人往厕所跑,有人往小卖部跑,寂静的走廊瞬间占满了人。
阮阮把刚发下来的化学卷子收起来,她没有课本,一节课下来,却一点毫无压力。
“阮雨晴,柳老师在门外找你。”阮阮刚把卷子塞进书包,教室门边就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
教室里频频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柳谓风除了担任高三尖子班班主任之外,还是学校党总支书记,看来这又是一个有背景的转学生那。
同学们突如其来的目光,令阮阮有些不知所措,她表情僵硬,轻轻答一句:“知道了。”
午后的风吹了吹,夹带着夏日的闷热。
阮阮走出教室,就看见柳谓风怀中抱了一堆高中课本,还有一套校服。他屈肘放在栏杆上,眼神清淡注视着这边。
隔着一条走道,阮阮有些不知所措地绞住手指,她低着头,缓慢前进,每一步都走得好艰难。
在父亲去世的这两年,都是柳谓风在照顾她,他这人,表面严厉,实则分外体贴,他可怜她,所以留她在身边,供吃住,供上学,却一点不求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他是爸爸的朋友,却超过了对朋友女儿之间的照顾,他心性分明,对人对事都一个原则,可在阮阮这件事上他却让步了许多。
在这一年里,阮阮只接触过他这样的人,在他把自己当作朋友的女儿去对待的时候,阮阮却没有把他当作父亲一样的存在,那是一个小女生对自己另一半美好的幻想。
“把手伸出来。”柳谓风看她走近,淡淡开口。
阮阮犹犹豫豫摊开了双手。
她瞧了一眼他不好的脸色,该不会想要打她吧,刚刚在办公室他就一眼没看她,为了阮阮无理取闹地要转学这件事。
阮阮之所以要转学,只因为柳谓风也在这所学校教书,她相信以自己的成绩,到了高三一定会分配到尖子班,然后她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学生。
柳谓风只是抬手轻轻一放,那些课本和校服正好落在她手上。他没什么表情,只顺口说了句:“换了学校,不可贪玩,老实学习。”
他的语气不凶,听上去也没生气,阮阮惆怅了一上午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柳叔叔……”小姑娘心思一动,非分之想就随之而来,“今天老师布置了许多数学作业,我不会,放学可不可以去找你?”
柳谓风似乎是笑了一下,抱紧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阮阮被盯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她的话没毛病啊,真的是想请教他作业。
气氛一阵微妙变化,柳谓风气定神闲开口:“还有什么数学题能难得住你?我记得高三所有知识都已经提前教给你了?”
小诡计措不及防被拆穿,阮阮瞬时一阵脸红到脖子根,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她没想到自己的谎言在他面前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阮阮是个没什么心思的人,在这样的情景下,她所有隐藏的心思都露了出来。
柳谓风倒是没生气,抬手揉揉她的头发,有些心情愉悦地开口:“快回去上课。”
阮阮像得到特赦令,拔腿就走,被他这么一闹,她平时的冷静自持全没有了。
阮阮慌慌张张走进教室,穿过周围不停打闹的学生。
顾云深破天慌的头一次没在课间睡觉,他大大方方坐在第一组倒数第二桌靠走廊的位置,两条长腿交叠伸在过道上,和坐在旁边的凌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阮阮坐他后一桌,想要回到座位必须经过这里,她瞧着这条大长腿卡在走廊上,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当事人却像没看到一样,依旧和凌枫聊着待会儿放学打球的事。
“同学,麻烦能让我过去一下吗?”阮阮低着头,唯唯诺诺开口,声音小得几乎淹没在嘈杂的打闹声里。
顾云深余光瞥见站在旁边的人,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故意忽视她,连头都没抬一下。
阮阮静静等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完全没有收回脚的意思,她抱着很重的书,不想浪费时间,小声挤出几个字:“你不收脚的话,我就这样过去了?”
阮阮是那种典型的南方姑娘,皮肤白,性格好,声音柔柔弱弱的,她柔柔说出这么一句,就像春日里拂过最温柔的风,吹得人心里舒服极了。
阮阮说完准备抬脚跨过去,顾云深却在这时勾唇一笑,脚稍稍往右移了一点,刚移动步伐的人一落脚便踩在他脚踝处,她心里即刻慌乱,一个没刹住,身子向前倾去,双手努力晃动想抓住旁边的桌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