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百句道歉
混乱中，阮阮双手松开，急忙抓住桌沿稳住身体，抱在怀里的课本也呈散状飞出去。
顾云深脚突然被踩，疼得闷哼一声，看阮阮站立不稳倒下去的样子，急忙伸手抓了她一把。
原本嘈杂的教室里突然出现这么一幕，所有同学不禁把目光都集中过来，刚好看到阮阮站立不稳，顾云深正牢牢抓住她的手腕，不禁又响起一阵不怀好意的起哄声。
凌枫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一瞬之间顾云深只一伸脚就轻而易举白白占了他女神便宜，他心里开始鄙视自己同桌，他肯定是故意的。
阮阮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顾云深还拉着她的手，周围男同学吹着口哨声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她迅速推开他的手想离远一些。
面对同学的挑逗，顾云深并不着急，垂眸看向她，轻轻握着她细嫩的手腕，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触感，她身上带有一股柠檬清香味。
阮阮使劲挣扎，顾云深却丝毫不放，周围同学的起哄声越来越大，她又羞又愤，咬着下唇微怒：“同学，请你放开。”
他“啧”了一声，接着咧嘴笑了出来，慢悠悠转过头去，呼了一声：“凌枫，告诉她我叫什么名字。”
凌枫倒是十分配合，提高嗓门对着众人骄傲开口：“我大哥叫顾云深，云彻雾倦的云，云深不知处的深。”
阮阮不知他此番介绍所为何意，却惊觉于这人不是一般的厚脸皮，她平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觉得难堪极了。
“顾云深，麻烦你放开我的手。”阮阮咬住下唇，一字一顿申诉。
顾云深“哦”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脸上笑意不减，忽而凑近她的脸庞，声音低沉：“放开你可以，但是刚踩过我的脚，是不是得道个歉？”
“我……”阮阮被堵得哑口无言，突然一点也不想跟这样的人讲话，她蹙紧眉头，深呼吸，憋了半响才挤出来：“明明是你……”
“嗯？”顾云深微微挑眉，抓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五指，威胁的意味显露无遗。
阮阮手腕传来一阵疼痛，他力气大，哪是她这种柔弱女生比得了的，她一下子就软下声来：“好，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诚意。”他得寸进尺。
阮阮胸口微微起伏，忍住甩他一脸书的冲动口吻轻描淡写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顾云深歪了歪头，好像真的认真思考了那么一秒，一本正经地提要求：“这样吧，你先欠我一百句对不起，什么时候我不开心了，来给我道歉。”
阮阮死死咬着唇，心里默念一百遍冷静冷静，从三角函数到派的小数点全背了一遍，她还是想一堆书甩到他脸上。
顾云深注视着她表情的变化，嘴边痞痞的笑意不减，然后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他肃然起身，抓着她的手腕径直往门口带。
阮阮被拉得莫名其妙，差点摔倒在地，他手一提，又将她给拽回来。
顾云深将她带到走廊尽头，一个转身把人锁在角落里，他人高马大往前一站就整个将阮阮罩在了小小的阴影里。
“你到底要干什么？”阮阮气急败坏地用手推他，脸上因为着急染上了不明显的红晕。她是腼腆内敛的性子，无论多生气也不会表现出来，所以她努力克制自己，尽量维持理智。
顾云深微微倾下身子，嘴角微微勾起，笑了笑，说道：“刚才跟你开个玩笑。”
阮阮“啊”了一声，抬头看他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玩笑一点不好笑。
顾云深懒散的靠在了旁边的护栏上，眉眼低垂，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坏笑。
她微微仰起头看他，借着夕阳，他才头一次看清，这张脸略显苍白，下巴尖尖的，神情有些恍惚，像带着冬日的寒雾，又清又冷。
“刚才真是玩笑。”他盯着她神色清明的眸子，低声重复。
“不过，我还真有事请你帮忙。”顾云深抬起眼帘，直勾勾盯着她看。
阮阮刚想走的脚步顿住了，他说有事请她帮忙，可她能帮什么。
她一抬头发现被人那么盯着，顿觉得浑身不自在，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她犹犹豫豫了一下发问道：“什么忙？”
“你愿意帮我？”顾云深语气拔高，有些不可思议，他刚那么捉弄她，她还能不计前嫌呢。
阮阮唇线抿紧，平静地说：“就当还了踩你脚踝这事，以后别找我茬。”
“行。”他爽快答应。
有温暖的日光从树梢照进走廊，有风，树叶在轻轻晃动。
她的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眼角微微上扬，脸部线条柔和而清晰，留着长长的直发，身上是恰到好处的过膝长裙，有种难以言喻的寂静，好像所有无关紧要的琐事都不能破坏她的表情。
难怪凌枫在操场第一眼就看上她了，难不成他顾云深现在的审美还不如他凌枫了？
然而眼前这人正经不过一秒，他歪着头，手撑在栏杆上，微俯身打量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认识柳谓风？”
“你怎么知道？”阮阮神色明亮抬头看他，意外从别人口中听见柳叔叔的名字，莫名地喜出望外。
顾云深嘴角挂着一抹笑，真想伸手敲敲她柔软的脑袋里装了什么，就在前几分钟她那么大庭广众出来见学校党高官，她还觉得别人看不见吗。
他两手悠闲插入口袋，转身斜倚在走廊上，光打在他的后脑勺处，侧影里他薄唇轻启：“请你给他带句话，我不想在这读书。”
她摇摇头，回答：“我不带。”
顾云深“哦”了一声，不着急，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
几秒钟的沉默后，阮阮有些含糊其辞道：“我……不是什么送信人，你找别人吧。”
柳叔叔从来不喜欢别人过问他的事，连阮阮也不意外。有一次，她把他写进了自己月考时的作文里，这篇文章获了奖，被一家杂志社刊登，但需要一张主人公的肖像照。
阮阮以为获了奖会让柳谓风以她为骄傲，便想给他一个惊喜，她偷偷把照片交了上去。后来柳谓风知道，非但没有夸奖她，反而被罚在院子里跪了一天。
以此为例，她从那以后再不敢过问一句他的事，只乖乖听话，他说什么便是什么。
阮阮说完便往回走，此时走廊上空无一人，显然是已经上课，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到了教室数学老师已经拿着练习册在讲题，正用蓝色的粉笔抒写着板书。
阮阮放慢步子，绞了绞手指，低着头，轻轻喊了一声：“报告。”
这老师在办公室见过阮阮，还有点印象，不过第一天上课就迟到，她顿时提不起什么好感。
她扶了扶厚重的眼镜，慢慢悠悠问：“干什么去了？”
数学老师姓高，年过半百的中年妇女，离婚一年多了，脾气有些不好，对待学生也刻薄，向来只给成绩好的学生好脸色，阮阮第一天来就不守校规，第一节课就入了她的眼。
阮阮低着头，脸颊通红，对刚刚的事，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上厕所。”正难堪之际，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