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青湦道，“不捆着你你都肯去？”
“去呀！”
青湦点点头，“爱的力真伟大。”
她撑着那把桃花伞，脸上带着笑，脚步依旧慢吞吞的不紧不慢，路人看着这一对璧人似的公子小姐，皆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小姐撑着伞笑意融融，公子摇着玉扇温文尔雅，却不知这位小姐心中已是老大的不高兴。
青湦可不是傻子，她稍一思量就明白了星巽为什么忽然转变主意要和她去万印找绮妃了，什么降妖除魔拯救苍生，他星巽才不是这样的人，无非是为了保护他的秋夕罢了。
若是齐国继续攻打周国，早晚是要打到景州来的，要是景州陷入战乱，白依依母女哪还有好日子过，免不得又要颠沛流离。为了让白依依母女过上安稳日子，为了让他的雪儿安生长大成他心心念念的秋夕，与他日后情意绵绵，他自然要去找绮妃，自然要阻止两国交战。
反正横竖，他星巽的脑子里是没有什么“除魔卫道”这样的念头的，他脑子里怕是只有女人、女人、女人！
这算是什么神仙！
青湦心中很是不忿，笑盈盈得又瞥了他一眼，眼中尽是鄙夷。
“你看着我做什么？”星巽无辜得看她，“我不去你不高兴，现在我去你还不高兴？”
“我高兴得很。”青湦看着他，柔声说。
午后，卓群深给赵襄换药。
他小心得解下原先的纱布，仔细得看了看伤口，暗惊从没见过愈合得这样快的伤，不过大半日，那深可见骨的刀伤已经隐隐长出新的血肉，昨天还令人心惊的骨头已经被新长出的血肉包裹住了，也没有任何发炎的迹象，明明他用的药膏不过是普通货色，还有伤口越看越奇怪……
重新涂了药裹好纱布，长明小心翼翼捧着一碗药走进来。他早上抓了药后，按照卓群深的嘱咐在药壶旁眼睛一眨不眨得盯了两个时辰，这才煎好这一小碗药。平日里长明也是没做过家事的，如今在煤炉旁熏了小半天，灰头土脸的，脸上却是难掩的雀跃。
“二哥，快把药喝了吧！”长明捧着药，一脸期待得端到赵襄跟前。
“先放着凉一凉吧。”赵襄看一眼长明被烫的有些发红的手指道。
长明乖乖得放到桌子上，鼓着腮帮子吹药，赵襄见他那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你是傻子吗？瞎费力气，放着自己不就凉了吗。”
“我想你快一点喝药、快一点好起来嘛！”长明转头看他，“二哥，昨天究竟是什么人伤你的，是赌坊那个人？还是楚国……”
“我不知道，”赵襄闭了闭眼睛，声音低沉下来“可能是他们找来了吧……我没看清。”
“可是…我仔细想，觉得也不会啊，他们怎么会对你动手呢，只会把我们抓走吧，况且也不会只来一个人啊……二哥，我越想越不对劲……”
“不管是谁都好，我们快些离开这里就好了。”赵襄有些疲倦得闭上眼，“我们耽误的时间太久了，要尽快赶去万印才行。”
“嗯。”长明抿了一口药，见已经不烫了，忙端过去给赵襄，“二哥，可以喝了。”
赵襄接过喝了一口，入口满腔的苦涩，入喉后却又有有一阵隐约的草药的芬芳和回甘。他一饮而尽，看长明还一脸担忧得看着他，不轻不重得打了他一拳，“别担心了，我都好了，等我们到了万印就什么事都没了。”
“是啊，卓大夫真是神医啊！等我们回去了，一定要好好答谢卓大夫才是。”
赵襄微微一笑，“一定的。”
他要答谢的又岂止是卓群深呢。
青湦回到客栈，去到赵襄房里，见长明一个人在床边小榻上睡着了，满脸的黑灰也没擦去，忍不住偷偷捏了捏他的脸，谁知道他昨天折腾了半夜，一上午又紧盯着药炉，现下累的狠了睡得太熟，竟是一点反应都没。
“阿湦姐姐……”赵襄声音微弱得唤了她一声，她转头看见赵襄睁开了眼，正努力支起身来。
“嘘—”她竖起一根手指，冲他眨眨眼，走过去神神秘秘得说，“张嘴。”
赵襄还来不及反应，一颗硬硬凉凉的东西就被塞进了嘴里，一股子带着果香的甜在他嘴里弥漫开来，冲淡了不久前刚喝下的苦涩腥臭的药汤仍然留在嘴里的那股难闻的味道，清凉又混合着果香和桂花香，涤荡着他混沌的神思。
“说好了要给你们买糖吃的。”青湦笑眯眯得往他床边放下一个小油纸袋，装着满满当当的香糖果子，压低了声音轻轻问，“今天卓大夫给你换过药了吗？”
“半个时辰前换的。”赵襄也轻声说。
“唉，真麻烦。”青湦看了一眼一旁睡得正香的长明，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伸手去剥赵襄的衣服，“你没有告诉长明和卓大夫吧？”
“没有——”赵襄刚回答了一句，就见自己上衣被剥下，小脸蓦得一红，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我自己来！”
“别扭的小鬼。”青湦嘀咕了一声，在赵襄自己脱了上衣后，便给他解开了裹着药的纱布，看到愈合飞速的伤口，皱了皱眉头，“昨晚还是上药上多了，好的太快了，不知道卓大夫怀疑了没有……”
她又掏出那个小瓷瓶，这次更加小心得控制了用量，只小心撒了很少很少的量在他的伤口上。
“好啦，后天再上一次就差不多啦！”她晃晃小瓷瓶，冲赵襄调皮得一笑，“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许告诉别人哦!”
赵襄看着她，脸上又有些发红了，点点头，默默给自己穿好了衣服。
青湦又忍不住走过去逗长明去了，拿了颗糖放在他嘴边，待他在睡梦中闻到香味，忍不住伸出了舌头舔了舔了嘴唇时，又将糖果子拿开，反复几次后，长明翻了个身。她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却听见赵襄在她身后轻轻问，“阿湦姐姐……今早你去哪儿，怎么不在客栈？”
“我陪星巽出去买东西去了。”青湦漫不经心继续逗着长明。
“那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去万印？”赵襄声音里带了几分急切。
“总得等你伤好了，对了，昨天我还没有问你，你看清是谁伤了你了吗？”
“好像是…刘麻子……”赵襄迟疑了一下说道。
“他？”青湦眼神凝了起来，眉毛一皱看向赵襄。
赵襄顿时感觉那视线穿透了他的身体、他的心、他的骨血。
他迎着青湦的眼睛，认真得说，“他在楚国就出卖了我们，才让我们被一路追杀。他在周楚两国都有路子，如果我们不尽快离开这里，只怕他会引来更多追杀我们的人。我没有和长明说，怕吓着他。昨天他被我割下一只耳朵，就一直躲在客栈周围伺机报复，阿湦姐姐，你一定要保护好长明。”
青湦的指尖还捻着那颗逗弄了长明好半天的糖果，这次终于在他微微张口的瞬间塞进了他的嘴里，见他在睡梦里露出满足的笑容，青湦垂眼看了看傻小子的睡相，轻轻应道：“我会看好他的。你割了人家一只耳朵，也不要怪人家还给你一刀，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明日我们就启程去云里。”
赵襄闻声咬住了唇，点点头，却没再说话。
青湦又去卓群深房间给他送了一袋香糖果子。
方才从白依依母女处回来的时候她在路上买了好几大袋，回来才想到两个孩子也吃不了这许多，卓群深掂了掂那一大袋香糖果子，忍不住笑，“青湦姑娘，我又不是小孩子，给我这么多糖也吃不了的。”
如今周国正是战时，物资短缺，普通人家就是下厨做饭用的普通糖盐都得紧着点用，这一大袋精美的香糖果子恐怕是价值不菲。
“昨晚还没来得急问青湦姑娘，可是在赌坊赢了钱了？”
昨天明明还身无分文，现在又挥金如土，卓群深想恐怕也只有这一个解释了。
“是啊，昨晚我赢了一万两！”青湦得意得说。
“一万两？！”卓群深惊得跳了起来，又急忙收敛神色，慌张得去把方才没关的门关了起来，苦口婆心得劝道，“有道是财不露白，青湦姑娘往后莫再外头提起自己有这么多钱了，只怕引来贼人惦记。”
青湦一歪头，甜甜得笑，“来什么贼我也不怕。”
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姑娘，一看就是没见过真正的江湖险恶。就算是功夫再好以一敌百，能敌得过下三滥的迷药、下毒吗？
赌徒被逼急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招使不出来？
恐怕这景州真是呆不住了，要尽快走才是。
卓群深忍不住直摇头。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楼下大堂的客人和小二都在惊叫，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房间外也是脚步匆匆，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楼上彻底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卓群深打开门，想抓住门外的人问个清楚，那人却狠狠将他一推，麻溜得跑了，卓群深摔个大屁股蹲儿，气得直叫唤。
“给我一间一间得搜，一定要把那个妖女给我找出来！”楼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咬牙切齿得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