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战争前夜
赌徒和酒鬼们的身上弥漫着腥臭的味道，让穿过荣誉谷的尘埃，勉强照进竞技场的阳光也显得脏兮兮的。借着昏暗的光线，季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酒瓶和血渍，跟着一言不发的纳兹格林来到露天竞技场的吧台前。周围亡命徒们尖锐的口哨让季感到压抑，他原本以为自己初来奥格瑞玛会受到盛大的欢迎，就像熊猫人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举行流水席那样，却没想到自己第一天来到“友邦”就要到这种地方搏命！
“那么，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长黑眼圈黑耳朵的白毛‘熊怪’？”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季四处张望，却并没有找到声音的主人。
“长得比熊怪耐看，脑子却不如熊怪聪明，”声音继续嘲弄道，“你可不能蠢死在这里，伤害使节造成部落重大外交事故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季感到有人在捅他的腿，低头一看，一个扎着丸子头穿着黑色燕尾服背着火箭筒的女性地精正在瞪着自己，她的尖耳朵一抖，一只苍蝇被拍落在地。“部落真是卧虎藏龙，在这种地方竟然能遇到此等高手。”季在心中暗赞道。
“听着，胖子，你不会有危险，我在你的对手身上动了手脚，”地精一按手里的遥控器，她背后的火箭筒向地上喷出一股气流，使自己能飞起来平视着季，“那是一条饿了整整三周的鳄鱼，饿了一周的鳄鱼可以一口咬碎海加尔山的源质矿，饿了三周的鳄鱼却只能头晕眼花原地待宰。加尔鲁什那个麻烦精就要来了，我得去准备一下，记得你欠尊贵的巴泽法兰一个人情！”
女地精在半空中打了个转飞走了，火箭激起的灰尘喷了季一脸。纳兹格林递给季一块丝绢，仿佛没有听到巴泽法兰与季的谈话。季接过丝绢，把粘在脸部绒毛上的灰尘擦干净，伸鼻子嗅了嗅丝绢上的香水味，一脸戏谑的看着不苟言笑的纳兹格林。
纳兹格林仿佛猜到了季心中所想，竟开口解释道：“这是城里孤儿院的监护员托萨米纳小姐送给我的，她是我见过的最妩媚的兽人。”
季甚至在纳兹格林绿油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红润，他叹了一口气，“那一定是位善良又迷人的姑娘，在迷踪岛也有一位这样的姑娘，可惜我总惹她不快，现在她终于可以摆脱我的纠缠了。”
“我们不一样，老兄，”纳兹格林提起托萨米纳格外的兴奋，“她说过她梦想向血精灵新娘那样为自己举办一场华丽的婚礼，一路走来你也看见了，寻常兽人不喜欢这些繁杂的东西，我原本打算……”
“这么说，我们的客人等候多时了？”加尔鲁什突兀的声音从竞技场上方的看台通过仿侏儒传音设备从各处传来，打断了纳兹格林的谈话，“让我们来期待这场盛大的欢迎仪式吧，胜者将成为部落的勇士，而失败者将被雨水冲刷进奥格瑞玛的下水道！”
季在卫兵的带领下走进竞技场的中央，这片区域被铁网包围了起来，在季看来更像是一个牢笼。季就站在牢笼里的一侧，另一侧的闸门打开，一条庞大的鳄鱼缓慢的爬了出来，如巴泽法兰所言，饿了三周的鳄鱼似乎连用它的六条腿挪动自己的身躯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强被地精用炸药赶出自己的笼子后它便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加尔鲁什在台上根本看不明白下面的情况，他只知道季面对的是一条体型庞大的杜隆塔尔鳄鱼，激烈的战斗即使是凭空想象也能令他亢奋，“干掉它，向你的大酋长证明你的实力！”他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激烈战斗里，大声的呼喊。
季摇摇头，看到纳兹格林递给自己的眼神，准备结束这条庞然大物的痛苦。正当这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正落在鳄鱼的头顶，蓝色的血液从鳄鱼的眼睛、鼻子和嘴巴中流淌出来，显然这条鳄鱼已经死透。黑影转过身来，向季行抱拳礼，季慌忙还礼，并打量来者。只见其身着武僧短袍，头戴斗笠，腰间别满酒葫芦，甚至还用禅杖挑了一桶酒扛在肩上。
“陈叔！我都说了让你等等我！”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季身后响起，年幼的熊猫人带着彩色的遮阳帽，穿着粉色的旗袍，挥舞着被彩色蝴蝶结精心装饰的法杖一蹦一跳的走进竞技场，气呼呼的指责一脚踩死鳄鱼的熊猫人。
“别生气，丽丽，伊崔格跟我说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我哪会知道这家伙中看不中用。”熊猫酒仙带着诱惑的口气向生气的小姑娘陪笑道，“不过我们既然来到这里了，不如顺便去趟艾萨拉？叔叔带你去见识见识熊猫人传说中的暗夜精灵和他们的故都，保证我的小侄女大开眼界。”
“少来，你信誓旦旦的要带我游历艾泽拉斯诸国，结果船一到了棘齿城你就赖在德罗恩那里不走了，原来艾泽拉斯只有你徒弟家那么大！”丽丽毫不领情的讥讽道。
季刚想插话，却被纳兹格林抢了先，他学着季的样子笨拙的向熊猫人酒仙抱拳，激动地问道：“您就是同萨尔、雷克萨和沃金共同建立奥格瑞玛的陈?风暴烈酒？您这次回来是要重新回归部落吗？”
“我从不属于部落，何谈回归？”陈不以为意，“不过是受老友之托忠故人之事罢了。”
“加入部落，你们都将获得无上荣耀，堂堂正正的在艾泽拉斯生活！”纳兹格林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对陈大吼。
“没有部落，我和我的族人照样在这片土地上堂堂正正的生活了上万年。”陈轻笑一声，扭头向季拱手道，“少年郎，看来有人将不欢迎我留在此地，就此别过，万望好自为之。”
陈不再理会呆在原地用兽人语不停咒骂的纳兹格林，带着丽丽向竞技场外走去。加尔鲁什在人群的簇拥下来到竞技场中央，显然他只顾着听人们的献媚之词，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了生么，他握着季的手掌举了起来，高声呼喝：“部落迎来了新的勇士！总有一天，部落的勇士会踩着敌人的头颅踏遍艾泽拉斯！”
“lok’tarogar!”竞技场里的人都站了起来，跟着他们的大酋长举起武器挥舞着高声呼喝。
季看着狂热的人群，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群人反应如此激烈。他忽然看见巴泽法兰正在朝自己眨眼，巴泽法兰摊手无奈的向季笑了笑，然后又装作被加尔鲁什的一番演讲所感奋力呼喊。季忽然明白了，熊猫人的祖先很早就留下“从善如流”这个词，于是他也融入在激荡的浪潮中……
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把凡人战争留下的残骸冲上沙滩，泰勒一边祈祷不要在这里遇到部落残兵，一边艰难的从仅剩的半截先锋号爬了出来。如他所愿，外面果然没有部落，一群猴子像是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欢呼着向他跑来，嬉皮笑脸的用草杆编制的绳子把他像待宰的羊羔一样困了起来。
“不长毛的坏蛋我只见过锦鱼人和蜥蜴人，长得跟我们猢狲一样的无毛怪我还是第一次见！”其中一只猢狲口吐人言道。
“杀了它！杀了它！”几只猢狲举着石头跳过来跳过去，随时准备把泰勒的脑袋砸烂。
“蠢蛋！这种举世罕见的无毛怪应该献给卡哈卡哈酋长当宠物！”一只个头较大的猢狲提议道。
“你们会讲通用语？”泰勒打断了猢狲们的议论。
“无毛怪会讲人话？”猢狲们面面相觑，然后齐声问泰勒。
“通用语是联盟的语言，我生下来就会。”泰勒试图与猢狲谈判。
“蠢蛋！美猴王曾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生在潘达利亚，受皇帝陛下的恩泽与教化，当然要……”大个子的猢狲显然忘了最重要的词。
“书同文！书同文！”猢狲们七嘴八舌的替大猢狲补充。
“我是暴风城的海军上尉，如果……”泰勒还想与猢狲继续沟通，但被大个猢狲一掌拍在后颈晕了过去。
“无毛怪话真多，带回去给他洗洗装进笼子里，每天喂几个果子别饿死了，挑个好日子给酋长送去。”大个猢狲似是嫌弃的用身上的毛擦了擦手，心满意足地卷起尾巴昂首挺胸的指挥着其他猢狲干活。
几只猢狲踢了踢泰勒，发现其并无反应，一把抓起捆着泰勒的绳子，一边嬉笑着咒骂泰勒一边蹦蹦跳跳的拖着昏过去的泰勒回到了海边的山林中，只留下海浪拍打着半截战船，把猢狲们的脚印填满了海水。
山的另一边，马洛伊坐在熊猫人柔软的大圆床上，与两只猢狲怒目而视：“再说一遍！我不是无毛怪！会说人话的猴子才是怪物！”
“迪普迪普，无毛怪骂你是怪物！”一只猢狲气的拿起一条足有25磅重的咸鱼，挥舞着哇哇大叫，“尼普尼普都舍不得骂你，他居然敢骂你，尼普尼普要敲碎他的脑壳！”
“无毛怪骂的是你！”另一只猢狲挥舞着手中的鱼竿道，“尼普尼普，你真是个蠢蛋！熊猫人不许我们在他们的地盘动手，敲死他熊猫人肯定会把你赶出香里拉村的！”
“我没有针对谁，我说的是你们俩臭猴子！”马洛伊又好气又好笑道。自从他被当地的居民从风暴中救回来，每天都要跟这两只自以为天下绝顶聪明、实际上只会有样学样的猴子斗嘴。相比之下，不久之前还同他们搏命，如今因为当地居民的限制，在一旁像斗败的公鸡一般蔫了的兽人马托克倒显得没有那么可恨了——甚至还有些可怜。他试图挑战熊猫人在此地的权威，被一位手无寸铁的熊猫人在身上轻描淡写地点了几下便再也不能动弹分毫，其他熊猫人把他捆了起来扔在此地，并留下这两只猴子来“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
“嘿！过来！”马洛伊忽然想到一个逃出熊猫人掌控的绝妙计划，安度因王子依旧不知所踪，他绝对不能在此地浪费时间。“你们明明比熊猫人更聪明强壮，为什么要听他们的指挥？”
“蠢蛋！整片潘达利亚大陆都是熊猫人的地盘儿，我族自万年之前便追随美猴王效忠皇帝陛下，在少昊治下安居乐业，不服教化的暴民都会被赶到长城另一边，在螳螂妖的镰刀下自生自灭。”拿着咸鱼的尼普尼普有模有样的向左拱手，轻蔑的审视着马洛伊，“看你身上一根毛都没有，必然不是什么好人，尼普尼普一定要让他们把你，不！是把所有的坏蛋都送到长城那边去！”
“大陆？长城？”马洛伊心中惊疑，不由自主的脱口问出，但他明白此刻一切应当以寻找安度因王子的踪迹为重，只有支开这两只难缠的猢狲，他才有机会逃脱，如果能挑起村中大乱更好，若真如猢狲所言此地是一片大陆，他或许可以为联盟将来占有这片土地提前打算，“我看此地的熊猫人个个肥头大耳，庸碌之辈而已，若是由你们统治，此地必是另一番模样。”
“会有长满香蕉的大树和遍布金色鲤鱼的池塘吗？”拿着鱼竿的迪普迪普似是被马洛伊所惑，已情不自禁的陷入遐想。
“只要你们放我回去，联盟会……”马洛伊正要对猢狲夸夸而谈，不想头后传来一阵猛烈的重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蠢蛋想对我们用离间计，这种麻烦事还是交给熊猫人管吧。”尼普尼普晃了晃手中的大咸鱼，一手拿着咸鱼，一手拽着马洛伊的一根腿，瞪了仍在发呆的迪普迪普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快跟我一起把它拖到米丽?游酒那里去，这无毛怪怎么比四风谷养的猪还沉！”
迪普迪普上前拽起马洛伊的另一根腿，刚拖着他走出门口，又忽然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人，他放下马洛伊，回去把关押兽人的门锁上，又透过门缝看了看被困得丝毫动弹不得的兽人，这才放心的甩了甩尾巴，叹道：“这种事还得交给熊猫人管，你看这绿皮的现在多让我们省心。”
浓雾透过门缝源源不断的渗入，刺骨的寒冷将所有人包围在不算宽敞的船舱内。浓雾中从厚厚的一摞毛毯下伸出一条粗短的胳膊，摸向桌子上的酒杯，在他的手刚握紧钢制的杯柄时，冰凉透过手掌刺入骨头，伴随着矮人响彻云霄的尖叫，酒杯落在地上一路滚到舱门口，麦酒的醇香伴随着浓雾散发到船舱的每个角落。原本寂静的人群瞬间爆发出哄堂大笑。
“腌菜，才这个高度就把你冻成这个样子，你还是个矮人吗？”拉斯穆森下士一边照着镜子摆弄着他金黄色的头发一边笑道，“林荫女士的姑娘们第一次上天火号也就这个样子了。”
“整天在酒吧厮混，你才是个小姑娘，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湖畔镇人士，不是所有的矮人都能在丹莫罗那种地方呆的下去，”矮人从毛毯中冒出头来威胁道，“还有，我叫苏利?麦克莱利，不叫腌菜，再给我起外号，我以军情七处特工的身份保证，全暴风城的人都将知道，你其实从来没跟任何一个姑娘在镶金玫瑰单独相处超过三分钟！”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丹尼尔中尉伸出手在拉斯穆森的头上抚摸了几下以示安慰，刚好揉乱了拉斯穆森新整理的发型，又故作正经的向“腌菜”苏利示弱，“我们也知道了，以后要对军情七处的‘腌菜’苏利?麦克莱利长官保持尊敬。”
士兵们顿时哄笑的更厉害了，侏儒诺德?杰玛带头吹起口哨来，一时间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正在这时，舱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空军上将罗杰斯铁青的脸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阴森。“腌菜”苏利吓得从毛毯中跳了出来，慌忙立正行军礼。其他士兵终于反应了过来，迅速列队，齐声道：“长官好！”
“诺德?杰玛，这次我们带了多少炸药。”罗杰斯似乎并不想追究士兵们不按规定休息的事情。
“除了规定的两吨炸药，我们还收到了藏宝海湾送来的地精纵火型炸药三十箱，可以为三十台旋翼机装备，”侏儒偷偷瞄了一眼这个女性人类，发现她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小声道，“报告完毕，长官。”
“地精送过来的炸药，”罗杰斯表示怀疑，“这些小绿皮跟奥格瑞玛的大绿皮一样不可靠，不会有问题？”
“热砂港与部落在卡利姆多资源分配问题上的纠纷已经持续了十多年，而诺莫瑞根与藏宝海湾的技术经验交流也维持了十多年，”侏儒用他尖细的声音小心解释道，“热砂集团的地精们对近来棘齿城不顾集团利益，私自与锈水财阀勾结的行为非常不满，它们希望能借我们之手打杀一下部落的气焰，顺便警告一下加兹鲁维不要站错了队。”
“棘齿城，加兹鲁维，”罗杰斯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表情，她恶狠狠的念着这个名字，似是有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如果不是它给部落的军舰提供港口，塞拉摩也不会变成如今的局面，只恨我当时正在执行清剿暮光龙军团余孽的任务，没能阻止这场屠杀。”
塞拉摩像是梗在所有人喉咙间的一根刺，让人难以言语，所有人都默默的坐会到自己的位置，一切又归于寂静，除了嗡鸣的旋翼和翻滚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