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上兵伐谋
柔软的羊毛毯铺在平整的草地上，被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冬青树一圈一圈的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在人类花园的角落里开辟出一方幽静的小天地。洛瑟玛·塞隆扶了扶他的眼罩，从女侍手上托着的盘子中拿起一杯拉戈雷烧酒小酌一口，浓稠的酒液在摄政王的喉咙融化开来，干果和巧克力的味道在他的舌尖回绕，使他焦虑的心情暂时舒缓。在审美方面，血精灵与人类出奇的一致，对魔法的依恋使他们背弃了自己的暗夜精灵族人，定居在与世界之树泰达希尔相隔万水千山的东部王国北端，竭尽所能地与往日的同族划清界限。
卡雷德拉·晨风罕见的换掉了她的一身鳞甲，穿上一件与她的金色短发相得益彰的水纹连衣裙，高等精灵举起她白皙的手臂示意侍从退下，用她碧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血精灵碧绿色的眼睛，“瓦里安国王邀请我与你们共进晚餐，鉴于你们最近的会谈进展顺利，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我的出现，摄政王阁下。”
洛瑟玛从宽大的沙发上起身微微鞠躬掩饰了自己的尴尬，与晨风家族的会面并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与风行者家族一样，晨风家族是一个世代为逐日者王朝驻守太阳之井的将门，在天灾军团和魔瘾的双重威胁下加入部落是奎尔萨拉斯王国做出的最艰难的一个决定，无数固守己见的高等精灵因为他们的保守而死于政客的阴谋，这导致了以温雷萨·风行者为首的高等精灵拒绝向血精灵王朝效忠，并以此为耻，而一些极端的晨风家族成员更因此倒向燃烧军团，试图借助欺诈者基尔加丹的力量来颠覆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度。作为晨风家族的一员，卡雷德拉·晨风虽然身在暴风城，但仍有许多追随者潜伏在银月城盼望着她的回归，这是银月城的摄政王决不允许的，只有独揽大权才能维持局势的稳定，人口凋零的血精灵已经经不起再一次分裂，这也是他一直排斥大法师罗曼斯加入银月城执政团体的原因。他不想与对方有过多的言语接触，是以微微致礼，避免产生话题。
“我去过塞拉摩，战争开始的时候，从米奈希尔港出发的梅蕾女士号被懦弱的船长延误了行程，我远远地看着那颗炸弹以城中心的法师塔为圆点，向外悄无声息地扩散，我的老对头蓓恩被不属于凡人的力量挫骨扬灰。”卡雷德拉·晨风显然并不打算终止这场谈话，她轻佻的声音在这一刻变的阴沉，“如果我早到一步，必然会与蓓恩一同赴死，但现在，我会尽我所能为她复仇！如果不是罗曼斯派往塞拉摩的夺日者中出了叛徒，塞拉摩怎么会败得如此之惨？我绝不会允许乌瑞恩国王接纳一群背叛过联盟两次的魔瘾者！”
“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洛瑟玛无力辩解，只能劝对方适可而止。虽然身为摄政王，他对银月城的控制力尚且有限，怎么可能有机会染指远在达拉然受罗曼斯直接领导的夺日者，但他支持加尔鲁什出兵的行为使得他成为这场阴谋的最大嫌疑人，甚至连女伯爵莉亚德林都已多次公开表示对他的不满。为了自己的清白，也为了维持东部王国的和平，使银月城在兵力空虚的时候免于战火的侵扰，他不得不孤身出使暴风城，就像为了获取部落的信任他不得不率先支持加尔鲁什攻打塞拉摩的疯狂行动那样。
落日的余晖把连绵的山体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艾泽拉斯的两轮明月开始从东西方分别升起，将她们的光芒从暴风城的花园开始洒遍山河湖海。锦鱼人小卢带着军情七处的利尔·夜风和“腌菜”苏利穿梭在茂密的竹林里，猢狲的踪迹遍布翡翠林，他们必须小心避开那些猢狲聚集的地方，以及任何可能有潜在危险的地方。
几棵被拦腰撞断的竹子吸引了小卢的注意，竹子是一种极富韧性的建筑材料，在魔古族都阳帝勒令奴隶们大量开采幽冥铁矿以锻造钢筋之前，潘达利亚那些高耸的塔楼都是以竹子为骨架搭建好再灌注水泥而成的，直到几千年后雷掌帝率领的起义军在反抗魔古族的战斗中陷入了粮草短缺的窘境，雷掌帝才发现虽然竹子柔韧而不易折断，但竹笋可以作为食物为各部族联军果腹。年轻的锦鱼人十分好奇是什么东西能撞断这些堪比钢筋的竹子，猫着身子向前探查，向他的两个搭档汇报他的发现，“那是什么？是一种鸟吗？一定就是它撞断了这些竹子！”
“那不是鸟，那是一架飞机，小伙子。“苏利漫不经心的为少见多怪的锦鱼人解释，但稍后他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等等飞机！？“
矮人扒着横在眼前的竹竿一下子越了过去，大喊道，“那是安波·吉尔尼的飞机！”
大呼小叫的矮人低估了自己的嗓音，几只猢狲扶着森林里的树木向军情七处的队伍快速地跳跃，利尔·夜风亮出匕首迎上前为矮人和锦鱼人腾出空间，苏利架好火枪，瞄准来袭的猢狲抢先发动攻击。锦鱼人双手引导出一股水流熄灭了飞机正在着火的发动机，拿出走之前米希卡交给他的绷带和草药试图抓紧时间治疗坠机昏迷了不知多久的女特工。
联盟与猢狲再次爆发冲突，而部落的纳兹格林却踏上了与猢狲寻求合作的道路。在猢狲窝点林立的山林之中，一座毫无猢狲踪迹的小山吸引了他的注意，这些连部落都敢挑衅的猴子从不接近此处，即使不是他与周卓约定的“千言洞”，也必然有可以合作的强大盟友。兽人顺着山路，在尽量不招惹猢狲的前提下生劈了几只不长眼的猴子，终于在山顶发现了一座很浅的山洞，从洞口可以看到一摞摞书卷被安放在山壁上凿开的壁龛之内，一只年迈的熊猫人正在正理桌子上堆叠的竹简。
熊猫人显然也发现了访客的到来，示意兽人坐到一旁的桌子上，“你就是渡海而来的外乡人吧？不介意的话可以先饮一杯，稍等片刻，我很快就整理好这些书卷了。”
纳兹格林也不客气，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一阵困意涌上头来，扑倒在桌子上进入梦中。熊猫人仿佛没有看到纳兹格林的异状一般，仍在埋头整理他的书简。
在梦里纳兹格林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他坐在镶满各色宝石的鎏金宝座上，享受着熊猫人、猢狲和锦鱼人至还有一些未知的种族的膜拜，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仿佛束缚了他，除了能借助这具身体的眼睛观察四周，纳兹格林无法做出任何行动。赞达拉的巨魔使者向他纳贡，献媚道他将是江山永固的牢非帝，并建议他处死那些奴隶。牢非帝的身体站了起来，命令他凶神恶煞的守卫把那些向他跪拜的奴隶剁成碎肉，喂给这些受害者的家人，并宣布任何胆敢有一丝违逆他的人都将被诛连九族。饱受压迫的人们纷纷反击，他们赤手空拳地与牢非帝的爪牙抗争，把巨魔赶出了潘达利亚的领土，冲进皇帝的寝宫活捉了牢非帝。纳兹格林眼睁睁地看着愤怒的起义者割开了牢非帝的肚皮，用他肚子里流淌出来的脂肪点灯。切肤之痛感同身受，他惊恐地大叫，终于惊醒了自己。
心有余悸的纳兹格林警惕地后跳一步，拿起武器做出格挡的姿势，却发现熊猫人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并没有要进攻的意思，他又暂且放下武器，面上阴晴不定地等着熊猫人给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我这黄粱酒，等闲人饮上一小口便会昏睡一整日，你能将整杯酒一饮而尽却又这么快醒来，实属难得。”周卓对受到惊吓的兽人毫无歉意地，见纳兹格林没有任何表示，又耐心解释道，“你在梦中所看到的魔古族曾经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泰坦在创造他们的时候赋予了他们天生的魔法能力，他们妄想用自己强大的武力征服世界，正如你适才以刀斧恐吓猢狲，于是，魔古族的结局正如你所见。故我族自古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你们将如何选择？”
纳兹格林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放下了戒备，有了切身的体会，他能理解熊猫人的担忧，“部落拥有最可靠的盟友，是因为他们可以把部落当做自己的家，而不是惧怕的对象，武力只能带来敌人，压迫只会引起反抗，卡利姆多艰难的生存环境使所有部落的子民都认同这一点。”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这是一片由皇帝统治的大陆了，按照传统，我们需要在皇帝陛下的见证下缔结盟约，潘达利亚已经没有在位的皇帝，幸运的是，翡翠林中还有一位皇帝的陵寝，他应该愿意帮助我们。”周卓边说边走出山洞，他回头向纳兹格林招手，一朵洁白的云彩凭空在熊猫人的面前出现，年长的熊猫人在纳兹格林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坐了上去，并示意纳兹格林一同入座。纳兹格林不想被熊猫人看轻，咬着牙试探性地迈上一根腿试了一下，云朵并没有预料中那么不堪重负被一脚踩散，反而像血精灵家中柔软的鹅毛垫子一样，软绵绵地托住了兽人的脚，这才一屁股坐了上去。熊猫人口中念念有词，云朵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纳兹格林虽然也常带领卫兵骑着奥格瑞玛驯养的双足飞龙在空中巡逻，但坐在这种似乎随时有可能会被风吹散的“坐骑”上飞行可是头一次，兽人在此时有些后悔，“等等，你可没说我们要飞起来”
熊猫人哈哈大笑，眨眼间便带着纳兹格林飞过数座山峰，夜空中只剩下兽人不甘又惊恐的叫声。
夜晚的翡翠林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安静祥和，风暴烈酒家的叔侄俩居然在天禅院的山脚下遭到了林精的伏击，这些草木中生长而成的，稻草人一样的精怪，从藏身的橘子树上现身出来，尖叫着恐吓胆敢闯入他们地盘的熊猫人，见熊猫人并不害怕，随手摘下“武器”扔向丽丽和陈·风暴烈酒，直到丽丽的背包中装满了熟透的橘子。心满意足的熊猫人扬长而去，丽丽高兴地对陈说道，“这下我们有礼物上山了。”
见己方的攻击奏效，入侵者被击退的林精在树枝上兴奋地跳起了舞，把刚摘下的橘子相互扔过来扔过去，这场庆祝胜利的狂欢持续到很晚才归于寂静。整片潘达利亚在白女士艾露恩的月光下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