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天色已出月白，树欲静而风不止，点点桃花，零落无去处。鸟回巢、风归江、人也是应该回家了。
走出青石板，绕过桃花林，踏在泥地上发出“塔塔”脚步声。
有时吴相识也在想，天门里的桃花为何始终不肯凋谢？在世俗里春日三朝的桃红，在这里早已经芳菲成林，一路走来簌簌落满肩头。
抬手扑落一肩，整个手心沾满清香。
再美丽的东西，若是持久不败，也会看得平淡，没了初始的艳丽吧。
远远的一抹黑点，泰然自若坐着板凳，似乎把身心都扎根土壤。
“你回来了。”
“嗯”吴相识点点头。
师傅每天都会坐在门口观望山川沧海，日日闻晨气、听午蝉、看夕阳隐没海面，这一天便圆满度过了。
有这时间读读古诗词多好啊。
吴相识走到师傅身旁，转身看了一眼天边暗淡的薄云，也不知是碎的还是整片的，隐隐约约没个轮廓。
忽的一想，沧海桑田在九十年里会发生什么变化？
“今天学的怎么样？”
“还行”吴相识顿了片刻接着说道：“就是讲师有些敷衍，是一个小兄弟教给我的。”
老者微笑道：“教给你些什么？”
吴相识微微一愣，从衣襟里拿出那份笔记，展开在老者面前。
没了余晖，密密麻麻的字迹在眼里稠成一团煤渣。
老者仔细的打量片刻。
“你这小兄弟写得不错，字挺工整的，人品应该也还不错吧。”
吴相识笑着点点头。
“给人感觉憨厚老实。”
老者抬起板凳。
“这人啊，有时候不能以貌看待。”
低沉的语气让吴相识有些陌生，一瞬间里，破云而来的月光在老者的脸上照出一抹幽蓝。
“有时候，和你相处很久的人却对你有了心计，和你作对的人，却是心盛义气。”
吴相识沉默片刻，应答道：“师傅说的这话我自然是懂。”
老者转身，新月映长他的影子，步伐沉稳。
吴相识心一登，好生熟悉的影子，只不过这次是月光映照，多了份苍白无力。
师傅的身份始终没有告诉过自己，也不想多问，九十岁依旧是孩童的模样实在是深不可测，可也没见过师傅练过什么功法。
难不成？每天看看景色也能延年益寿？
正在悠思时，凝香斋里突然传来一声低语。
“明天告诉你那小兄弟，贪狼口诀第三句记错了，是玄云龙阳则成袖。”
吴相识赶紧低头眨了两眼，一把折起。
纸上就是一团煤渣，哪能找到。
眼前突然一束微光，凝香斋的窗前轻轻摆动着火花。
听师傅说过，这是浑鲸蜡做成的烛，点然后可燃千年之久。
吴相识徐步走回凝香斋。
谁又能活千年之久，去证实一下？
“”
“”
“”
“王七，你这个地方记错了。”
王七傻傻的瞅着吴相识从袖子里抽出那份笔记，缓缓的在他面前展开。
吴相识目光在宣纸上来回片刻，手指一处。
“看，就是这里。”
王七低下头，仔细观察一会儿说道：“错了吗？”
吴相识说道：“我师傅说这里应该是玄云龙阳则成袖，是说运功玄云和龙阳两种气法，便会使真气贯通手臂。”
王七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抬起头对上吴相识，似信非信地说道：“我想着讲师就是这么说的啊”
吴相识皱眉。
难不成是师傅记错了，真是可惜，那天自己没来听课，根本不知道对错。
正在疑惑时，讲师和考核那天的长老一同走进了课堂。
嘈杂的弟子们顿时变得安静。
讲师笑吟吟地说道：“大家都认识这位吧。”
弟子们小声讨论着。
讲师两手向着长老一摆，一副恭敬的样子。
“这位是广河长老，是负责新弟子修行的。”
广河长老严肃地扫视一眼，一股莫名的威严压下弟子们好奇的议论。
这位就是广河长老？吴相识凝视着眼前这位体格魁岸的男子，就是他和讲师打的招呼啊。
可能是觉得登道途走了三万步，都累晕了却还是丁班，太打击人，不想让自己就此放弃吧。
想起来入门那天和自己说过的话，如此有师道的长者真实令人尊敬，但愿吧，我能有您说的道缘。
屋檐外几只鸟飞过，叽叽喳喳点缀此刻安静，听声音的去处，能辩出正在屋顶盘旋。
“我来时是想要讲几件事。”
全场肃静，屋外的鸟儿鸣了两声，识趣地离开了。
“这是什么班级你们自己清楚，尤其是那些已经修炼过半年的，甚至还有修炼了一年的。”
广河长老顿了口气。
“如果没有一颗上进的心，就尽早离开天门，留在这里只会被笑话。”
讲师趁着广河长老说完的功夫赶紧插上一句：“张三！听见没有！”
讲堂里哄堂大笑。
广河长老没有说话，凝视了片刻，声音便清净了。
“你们本来就比不上甲班的学生，更要努力修炼才是，尽早通过练气中期，这样还是有机会进入乙班的。”
话止，他撇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讲师。
“弟子们现在都是什么修为了？”
讲师和气说道：“有两三个已经快要到练气中期了，估计在学末比试后可以进到乙班，大部分弟子都在练气前期，还有新入门的弟子要等到承谊赛上见晓。”
广河长老将目光重新移回众弟子身上。
“那几个快要到练气中期的都是前半年的弟子吧。”
“是的”
广河长老深深的咽下一口气。
感慨道：“这些弟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不思进取。”
吴相识想起了昨晚王七和自己说过王朋现在已经是练气中期，修为已经碾压了班级所有人，自己仅仅三分灵音，在丁班里也是垫底，可知自己与王朋之间的差距。
“我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一下新入门的弟子，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认真修行，不可因为天资不如人就不用心修行，不然！难成大事！”
说道一半突然提高音量，整个讲堂回荡着那声粗吼，震人心脾。
“还有，过几天就是承谊赛，为了促进同门之间的了解，大家可以随意切磋，另外新入门的弟子也可以测试一下修为。”
说罢，他再次扫视一眼木讷的众弟子。
沉气说道：“不学无术”
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讲师赶紧恭敬的跟上，送广河长老离开。
眼看就要跨出房门，房屋内突然传来一声。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