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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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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未见仇人又起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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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的那个少年剑客就像是专程来为沐阳博来拔疮的,又像是沐阳博特意从不远万里雇来的帮手,因为还没等他听到沐阳博这个老板发出出击的指示,这个少年人就已经勇猛的由窗子中冲击了出去,几个空中翻越之后,就站到了街上,瞬既的三下五除二,身上所配的长剑都没有使,就将五个汉子用铁链子像捆猪似的,将五个打手都已经捆成了一个大粽子,令他们今后永生都再也耍不了横了。

  坐在地上的酒楼掌柜的,脚踝被筷子击穿的洞,依旧有血在咕咕的往外流着,他用双手使劲的握着摁着被击穿的伤口,以尽量减少血流出的速度。他已经疼得满头的汗珠了。

  这客栈酒楼掌柜的是相当有心计的一个人,他久历江湖,又跟着他的连桥不断的与高官贵人们及驻江浙的将军们频繁接触,故交际的经验丰富,鬼主意也甚是多的。他本只是脚踝受了伤,也能站起来的,也能瘸着腿走路的,可是他就不起来,仍旧的坐在地上,装出了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他是在磨蹭着时间,在耍着一切的诡计,在拖延着。他知道,只需他再多等一会儿的时候,哪怕是一个时辰,那定会有人回府报信的,也定会有府里的看家护院的高手即刻赶到,前来这里,来营救他的。故此,他没话找话的问那少年叫啥名字,家是哪里的,又师出何人?在地上一个人不短的在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这少年见掌柜的眼珠滴溜溜的乱转,知道他不会打甚么好主意,心里恨他出手歹毒,光天化日之下,竟会去欺负一个弱女子,对之还痛下死手。心道:“这次是让我碰到了,这掌柜的那没见到的做过的坏事恶行,哪还不知会有多少呢?既然这次他的不义之行让我碰上了,那就决不轻饶。这种歹人,死了也罢,没有任何可惜的地方。”他气不打一处来,大踏步的过去,上去一把就提起了这个掌柜的,接着拔出了自己身上的长剑,就要向他的脖颈中抹去。

  生死的关头,容不得任何的疏忽,哪怕是头发丝大的懈怠,就会导致一个生灵的灭亡。

  那掌柜的也绝不是个一般的人,只是平日里他的武功深藏不露,没人知道而已,甚至就连他的连桥涂步伦都不知他竟会有这身极强的武功,而且一般的江湖人士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值得他来出手。生命仅仅是在一瞬之间,这时掌柜的武功是再也不能去藏着掖着了,哪怕是再晚丁点的瞬间,他就会被这少年的一剑给弄得身首异处。就见他猛然间冷不防的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身子竟簌的一下子拧了过来,脱离了这少年对他背脊的掌控。紧接着,他又使出了全部的力道,一双手掌挟带着浑猛的疾风,在猛地向这少年的胸口如雷霆般的袭来。

  他使的第一招是南海门的脱身之计“狡兔脱困”,任你即使是蛟龙的捆缚,使出了这一招,也会立时摆脱任何的束缚,就如会了缩骨之术,任何再紧固的铁链,也束缚不了人一样。接着掌柜的他的双掌的出击可就艰难得多了,因为这是在咫尺之间,要聚力、收肘、出掌、发力等要完成一连串的动作,还得将浑猛的力量在仅只有不到一尺之间的距离发击出去,这个功夫。若是没有个十年八载的习练,那是是势难做到的。更何况这一猛击可是在面对面的两个人的咫尺之间,也是在瞬既之间,而且这击来的双掌必须力猛,还得手法毒辣,是这掌柜的势在必得的重要的一击。

  那少年没想到这掌柜的竟会挣脱开了他的手掌,接着又被这掌柜的猛然的力大无俦的一击之势给惊得呆了,他只能是还来得及脸露苦笑,霎时之间竟不知该自己倒是如何去躲闪避让了,他手里持着的长剑也毫无目的的在歪歪斜斜的指着地面,整个人已经在傻愣愣的竟杵在了当地,竟是一动不动,真的是在等着被动挨打了。

  众人大惊之下,实在觉得这少年是躲无可躲之地了,立时就要血溅当场,尸横街上,不免有人惊恐得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这残忍的一幕,人人都为这英俊的少年而感到大为惋惜。

  沐阳博见了,岂容这奸诈的小人得逞!街上的人忽听得“呲呲”的声响,沐阳博是后发先至,还没等这掌柜的双掌击到这少年人的身上,已经有两根筷子由酒楼的一个窗户里从高而下的疾飞射了过来,“噗噗”的两声过后,掌柜的鸠尾与玉堂两穴,已各被飞出来的筷子击出了两个血洞。那本来是满身功夫的掌柜的,绝没有想到,将要毙敌于眼前的人,倒是自己先被不知哪里来的人给彻底的击毙了。随着咕咚的一声,酒楼掌柜的身体已经倒到了地上,立时气断身亡。

  只听沐阳博身后有一个餐桌上的人突然的念叨道:“嗯,这小子摘叶飞花的功夫还行,还算说得过去。不过吗,还是有点火候未到,要是下次筷子击出去的时候让人听不到声音,那这功夫才可以说是于静默之中杀人,才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人又接着幽幽的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看来,若是达到炉火纯青,这小子还得有待时日啊!”

  沐阳博被听得一愣,立即转身望去,却见得身后说话的人见有人转头开始关注了他,竟然“呼”的一下,神龙不见首尾,竟由窗户向后院激飞了出去。

  沐阳博在一怔之下,也亟亟的由后窗飞出,去追击那人。追得片刻,已经跑了十几里的地,但还是不见与那人拉近了距离。这时只见得那人已转至远远的一片浓密的柳荫之下,竟突然间站住了。他的脸上像是戴一副焦黄的面具,一副龇牙咧嘴令人恶心人的形象,让人认不出来他到底是啥个模样。

  就听那人远远的对着沐阳博道:“小娃娃,快回去吧。别追了!你不知道吗?你的女伴都已经被人掳走了!”

  沐阳博听了,不觉得惊讶得“啊?”了一下,突然猛然间这才反应过味来,口中道:“遭了,遭了,这下是真的遭了。我怎恁地糊涂,竟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不再理那个轻功高强的人了,反正那人也没有害他的本意,何必非要看出个子午壬卯呢?他便又急急的返回了酒楼。

  酒楼里,果然失去了刘芳的影踪,连刚才在酒楼里吃饭喝酒的那些一众的众人,也都俱皆已不见了身影!但桌上的杯碗盘碟菜肴倒是依旧都在,只是吃饭的人,这时竟是全没了。一桌子一桌子的菜,此时全已失去了主角。

  再往街上望去,不由得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刚才还在激斗的地方也是已经见不到一个人影了,街面上也见不到有任何的大滩的血迹和曾经打斗过的痕迹,街面干净得就像才用水洗了似的。街面上,原来打斗的地方,竟是连个灰尘都少见。

  这回该轮到沐阳博发呆了,诺大的湖州镇,让他上哪里去找刘芳和那个少年剑客的影踪?脑子一恍惚之间,他想起来了,那少年就是那个曾经冒然的问他是要做流星还是做蜡烛的人了,并由此将他仅有的盘缠给盗了个精光,那小子说话的声音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怎么到了此时才会想起来昵?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得一乐,咋就没想起来呢?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沐阳博在空荡荡的酒楼里呆愣了半响,又返回他与刘芳共同住宿的房间,能依稀的闻到她的味道,但还是不见她的人影。

  他一股怒气直冲胸臆之中,他愤恨的道:“这定是涂步伦他们耍的鬼魅伎俩。今日即使涂步伦的府里布满了刀山火海,我也要闯进去,搅他们个天翻地覆,杀得他们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他又一想,想到了刘芳曾经说过的一个字“逼!”对,她说的就是这个方案,搅乱涂步伦的所有主要的生意,让他损失巨大,到涂步伦所属的最大的几个产业中捣乱,最后才到涂步伦的府邸捣乱,逼迫他现身。已经知道了涂步伦的买卖离不开吃喝嫖赌抽这几行,这五毒的买卖他涂步伦竟样样都有,不知都害死了多少条的人命,破坏了多少个无辜的家庭。对,就去他最大的几家店铺去,这样影响大,或许还能将他的这些买卖全都都烧个精光。为了虚荣和面子,为了他的财富,他涂步伦也不得不接着。只要在这个过程中自己再小心一些,倒也无妨,说不定到时就会寻到芳儿和那个不知名姓的少年剑客的踪迹呢。

  夕阳已经西下了。太阳捧着红彤彤的大脸庞,在西边的天空中,正不远不近的冷冷的打量着如万花筒般的这个世界,对在他眼前脚下发生过的事情,太阳一概都不感冒,竟是不闻不问,真的是做到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水平了,对地面上发生的一切,都冷淡也冷漠得极了。

  沐阳博到客栈的外面和街上,都仔仔细细的转了几圈,也走了好远的地方,问了好多的人,竟都是没有人曾经见到过刘芳和那个少年剑客,就像这世界他们俩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似的,竟像是空气样的,被风刮走了,却没有留下任何的哪怕是丁点来过的痕迹,就这么一下子就从人间蒸发了。就连在酒楼门前已死了好几个人的那场打斗,街上的人竟都异口同声的说是都没有一个人看见过,也没见过那里曾经发生过甚么事情。

  沐阳博想,这可是真真的奇了怪了!莫是自己遇到了鬼了?或是倒是自己做了个梦了?怎么会一忽之间,人竟都没了?此时的他,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是真实的了,他狠狠的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掐得肉都紫红了,疼得他嘴一咧,才意识到,这一切,都,确实是真的!

  天已经慢慢的变黑了,他还在街头踯躅着,哪里都依旧见不到刘芳和少年剑客的身影,更听不到一点关于他俩的消息,他还是一无所获。他沮丧极了,本来是到这里报仇来的,仇人没见着不说,倒将自己的人给弄丢了两个,你说窝火不窝火?

  为了这俩人的安全,他心里惶惶不安,虽在绞尽脑计的想,但还是满头的雾水,依旧的在懵头转向。

  街边一间幽暗但显然是一个高大的建筑的黑影越入了眼中,这个黑影几乎将路边的街面都给掩盖了,显然是一个极其宽阔高耸的建筑。沐阳博定睛一看,都有点乐了,这建筑极不对称的是,这莫大的一个建筑,竟是在街边只是开了一个极小极小的小门。门是半掩着的,小门的上方还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上面分别书有两个大字“典”、“当”。

  是典当行!

  沐阳博心道:“真是想啥来啥。好,既然最先撞到了典当行,今天就拿你来开第一刀。”他精神抖擞了起来,迈出了大步,昂首挺胸的就步入了典当行。

  与外面形成截然对比的是,典当行里却灯火辉煌,只是没有设置一扇的窗户,厅里的四周,到处都是点着了的粗粗的蜡烛。大厅靠墙的边上设置了一溜的椅子,茶桌上面还放有早已冲好了茶的盅盏,在冒着丝丝不绝的热气。厅里还有两个岁数不大的伙计,穿着干净利落的短衣小褂,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在不时的这里挥腾两下,那里又轻轻的拂撸一下,看视着空旷的大厅,照顾着前来典当的客人。

  此时的大厅里空旷,几乎没有几个人。只是那大厅里用来典当的柜台给设置在了高高在上的地方了,一进门得需要仰望,才能看得见那里,而且还得需要在大厅里走过一连气十几阶的台阶,才能近到柜台的附近。

  那里的柜台很高很大,可是柜台的上方仅只留出了一个不到半人大的小窗口。柜台很高,若是个子稍矮点的人前来办理典当的话,只能是踮起了脚后跟之后,才能勉勉强强的看到柜台里高高在上、正在俯视你的朝奉。

  来典当的人到了这里就显得很渺小了,几乎是十分的渺小,因为甭管是谁,也无论是你来自哪里,到了这里,都是来求人的,他只能是仰着头说话,否则就看不到里面的朝奉,见不到柜台上任何的情景。沐阳博想,估计俗话说的低三下四,就是这么来的吧。

  柜台里接待沐阳博的朝奉是一个中年的男子,正在以一副冷漠镇静的表情,用严峻刻板的目光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柜台下的沐阳博,就听他道:“请问先生,您当甚么?”

  沐阳博道:“当人!”

  那朝奉听了,显然的一愣,也是大吃一惊,仿佛是自己听错了。

  湖州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四海典当,是涂步伦总兵大人的买卖,由他的大儿子涂四海所掌控,向来是没有任何人敢来这里捣乱的,今日怎么会有个疯子来当人了?不会是玩笑话吧?不过谁又敢到这里开着莫大的玩笑呢?若是真的,那这人真的是吃了熊心,喝了豹子胆了!就比如晴天白日的竟出来了月亮,这人岂不稀奇古怪?那朝奉摘下了厚厚大镜片,用抹布轻轻的擦了下,又戴上了,这才接着又镇静的问道:“啥?我没听明白,劳烦你,你再说一遍,客官要当甚么?”

  其实朝奉这么说是要给人一个台阶下,给人一个改正错误,缓冲改口的机会。俗话说得好,棍棒不打送礼之人,更何况柜台下是来典当的人了,那是给他送银子的,更是千万不要得罪的了。

  沐阳博没有改口,依旧镇定的,而且是一字一顿的说道:“当人!”

  那朝奉知道了,这人纯粹的是来胡闹捣乱的,是来砸场子的!今天可有麻烦了,他一面示意另一个朝奉快去喊护院的武师,一面应承着笑脸,皮笑肉不笑的道:“客官,历来咱们典当行都有个规矩,那就是当死,不当活;当物,不当人的。不管你当的是谁,这笔买卖咱是不能接的。咱店本小,利薄,还望客官见谅。您刚才说过的话就当做我没有听到,客官那边请吧。”说着举手示意厅里的伙计恭送沐阳博出门。

  沐阳博转身一看,见西首的一个矮柜上,端坐着一个一丈来高的大铜牛,便走过去,双手一叫劲,便撑了起来,又走了几步,接着猛的又将之摔在了朝奉的柜台之下,铜牛的四条牛腿深深的插入了地上,他高声的道:“好吧,不让当人,那我就当这个铜牛。”

  这铜牛是这典当行的镇店之宝,寓意生意兴隆,牛气冲天,日进斗金,自打开业之时,就始终纹丝不动的端坐在那里,没有人会想到,今天却让这个年轻人给一把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插进了泥土之中。

  这下可了不得了,就听呼啦的一下,不知从大厅的哪里,立马冲出来了四五位在这里护院的武师,口中骂骂咧咧的,喊着“哪里来的疯子,竟敢到总兵大人的买卖里捣乱!这不是自己寻死吗?”似若疯狗,各个抡拳踢腿的就向沐阳博凶猛的扑来。

  沐阳博待得他们一个个的近了身子了,这才倏忽之间转过了身子,单指伸出,簌的将他们的鸠尾穴挨个的点住,就听得噗通噗通倒地的声音响起,这五个武师一个个的尽皆倒在了地上,昏晕了过去。沐阳博又冲着窗口,单手往里一伸,呼的一下子就抓住了里面毫无任何防备,正傻愣愣不明所以的盯视着武师的朝奉的脖颈,猛的将人给薅了出来,也是扔在了那五个人摞成的人堆里,接着又朝着柜台里面大声的喝道:“再加五个手残臂断的恶狗武师,还有一个会胡说八道的朝奉,共当十万八千两的纹银!”

  柜台里的另一个朝奉见五个护院的武师都被人一招之间给收拾得五体投地,自己的师兄也被人掳了出去,那自己就更加不是这年轻人的对手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人是活的,可钱是死的。钱没了可以再挣,可人要是没了,那一切也都呜呼哀哉了。一时间心里就已打定了主意,决定还不如顺从这猛撞的少年,他不就是想要银子吗?这里可是典当行啊,应有尽有,别的没有,可金子和银子,这里倒是有的是,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要就给呗!又一想,就随她要吧,反正要多了银子,那么的沉,看他咋能带走?主意虽然拿定了,但在他的心中,还是惊恐得直叫饶命,更何况柜台里有的朝奉已经都被吓得屎尿直流了。

  沐阳博怒道:“咋的?你们都聋了?快,怎么还不快点的取银子来?”

  柜台里的那朝奉早已吓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慌张的道:“是,是,是。大爷!莫着急,我立即就叫当里给你取银子出来。”

  沐阳博像是忽然间想起甚么来,突然的对柜台里的朝奉道:“好了,我也不难为你们了,我现在不要现银了,都给我一千两一张的银票吧。”

  一千两一张的银票都不用现写,哪个典当行都会时时刻刻的备有一摞摞的,而且随用随花,方便兑换。一忽之间,柜台里的朝奉已经数好了十万八千两的银票,并摞成了一打,用纸条还捆扎了一下,共是一百零八张的银票,从窗口中递了出来。

  沐阳博接了,看也不看,就揣入了怀中。

  至始至终,这当铺的掌舵的——就是那位涂步伦的大公子,涂四海,竟一直都没有现身。

  当铺的外面,不知何时起,早已经聚集了好多闻听而来、看热闹的人群。见沐阳博只身一人竟斗败了湖州的第一大的当铺,并狠狠的敲诈了他们一笔,人人无不兴奋异常,但俱怕涂步伦家族残暴的势力,仍是不敢大声的言语,怕他们报复。后来又听得沐阳博说还要接着去斗涂步伦家族的大烟馆,这些人才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跟在了沐阳博的身后,更有人走在了他们的前面,为沐阳博领道。

  没有不透风的墙,跟何况这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事情,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的,消息传得非常的快,不到一会儿的时间,沐阳博的身后已经聚拢起了上千人的队伍,而且还在不断的增加壮大,队伍浩浩荡荡的就奔到了涂步伦家的大烟馆外。

  你知道的,人一上千,那就缕缕夯夯,连续不断。人若上万,那就是不见天际了,那规模和架势,足以吓悔任何胆大的人。

  涂步伦家的大烟馆开在距离典当行几个街区之外的偏僻的地方,周围没有几户人家,是他霸占了一大户人家的一座四四方方的祠堂,经过改造而成的,里面被隔成了大大小小的一溜溜的房间,设有床和小小的火炕,供人们躺在上面,吸食毒品及大烟膏,已不知有多少人家都被这烟馆害得倾家荡产,亡命天涯,妻离子散了。

  湖州的百姓一听到有人要大闹烟馆,立时便大快人心极得民意了,人人都想早日铲除这个害人的毒瘤,故此来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烟馆的周围几乎被挤得已经水泄不通了。

  大烟馆也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一溜十几人的护院武师围着烟馆的大门,威武的已经站成了一排,正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沐阳博。

  大门的里面,还有十几个手持刀枪棍棒的彪形大汉,在全身心的戒备着,以备不测。

  沐阳博来到了近前,高声的道:“怎么!就这样子待客啊?我是来吸烟的,抽你们的大白面,吃黑烟膏的,今天是你们的客人。咋啦,难道是不让客人进去吗?”

  一个相貌威武的领头的汉子怒声的喝道:“对喽,就是你!谁进去都可以,但是你,只有你不行,我们不会让你进去的!”

  沐阳博道:“天下就没见过这般做生意的,做买卖的还欺负送上门的客人来了。给你们送银子竟都不要。你们不会都是傻瓜吧?”人群中响起了一阵哄堂的大笑。

  这时,烟馆的一扇小门开了,走出了一个年轻人,年岁有二十岁上下。人群中有认识他的,道:“这小子人模狗样儿的,顶数他最坏,他叫涂闻,行五,开烟馆,专门害人。杀了他,杀了他。”

  就见他一身青色的长袍,手持羽扇,对人群里的喊骂声竟是视若不见,听而不闻,他向着沐阳博走来,边走边说,道:“不知这是哪位朋友来了,小可未曾远迎,还要请朋友恕罪啊。”

  沐阳博见涂步伦的五公子涂闻羽扇纶巾,面色粉白,步履轻捷,英气勃发,像是身拥相当的功夫,自是不可小觑,没想到涂步伦这个大恶人竟还有这般文质彬彬的儿子,不觉微微一怔。

  涂闻倒是大大方方的,将手里的羽扇哗的一下收拢了,身子一躬,向沐阳博合身施了一礼后,道:“不知这位英雄如何称呼?还没请教阁下英雄的大名。但能够不吝相告。”

  沐阳博双手一抱拳,道:“复姓沐阳,单名一个博字。不知你和涂步伦是啥关系?”

  涂闻道:“沐阳博兄第,涂步伦大人那是家父。可惜的是,家父身有要务,前日就已到朝廷洽商军机事宜去了,还得几日之后才能返回。要是兄弟不弃,舍下倒是备有薄酒,不妨到舍下喝些小酒,兄弟意下如何?”

  当兵的遇到了个大秀才,那是有理也讲不清的。沐阳博也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个彬彬有礼的家伙,一时竟也有点懵了爪了。不过一想到涂步伦灭村之仇,又害得自己丢了芳儿与那个不知名姓的少年,心中的激愤又被燃烧起来了。再说了,甭管多么的道貌岸然,可他家开的是贻害无穷的的大烟馆,不仅荼毒了四方的百姓,更是让人们丧失了生存与拼搏的斗志,这烟馆,今天是必烧不可!

  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沐阳博这才道:“看涂公子一表堂堂,仪态万方,想是也必得饱读诗书,明理知性,但不知何以竟会开这烟馆,贻害四方乡邻?荼毒我泱泱大国的百姓?”

  涂闻道:“我到没兄台所说的那么大的能力,这烟馆是家父所开的买卖,我也仅是在此帮忙照顾打理而已。至于这个烟馆吗?既然存在,那就有存在的道理。平常,这附近及周围的人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小灾的,都会来到这里,求医问药的,所以说这里还是很有益处的,对百姓也是提供了很大的方便的,并不是一无是处。”

  沐阳博道:“如此说来,这烟馆竟成了医馆了。那为何烟馆一开,就会不断的有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涂闻听了,知沐阳博是一心奔着烧他的烟馆来的,还是须臾推诿,拖延时间的为妙,以再待时机,便理屈词穷的狡辩着道:“这个吗,烟馆提供的是百姓的精神食粮,就如人们修身学佛一样,只是道不同而已,但最终的目的,是帮助人们升入更高的理想的境界,这也是如同修炼的人一样,是人生的另一种修炼。但也不可因为这个而因噎废食,荒废了自己的产业。至于那些负债累累的人,那都是他们自治和控制的能力不够,根基较弱,以至于慌怠了他们的主业,才引得家庭的落败。这个吗,但究属是属于社会的责任,那就与我这小小的烟馆无关了。”

  人群里的人们一听,见这小子强词夺理,胡搅蛮缠,胡说八道,立时有人大声的喝呼道:“你开烟馆,让人们吃了中毒,想戒都戒不掉,只能不停的吸食。你害死了多少的家庭?有多少的儿女被你害得成为了无依无靠的孤儿?流落街头!”“你说,你说!”

  还有人不停的喊道:“烧了它,烧了这害人的烟馆!”

  街上的人们已经群情激愤了起来,后来一拨又一拨的在一齐的喊着“烧了烟馆!烧了烟馆”竟成了呼喊的主题了。愤怒和怒吼的声音,像海洋中不断上涌的波浪,一拨比一波的高。吓得那刚还在道貌岸然滔滔大论的涂闻,早已偷偷的溜回到了烟馆里,再也不敢与沐阳博当街对峙了。

  那刚还在凶蛮的挺着脖颈的护院打手们,见了这群情激愤的场景,也都吓得晕了,一个个也灰溜溜的溜进了院里,不敢再出一点的言声。他们心道,这多的人,就算是一人一口的吐沫,也得将自己淹死,那他们谁还敢抻头呢。

  沐阳博见了群情激奋,摆了几下手,便站到了一处高地,人们的吼声停息了下来,沐阳博便大声的道:“我听大伙的,既然大家都说这烟馆祸患无穷,贻害四方,那咱们今天就烧了它,叫他永世不得翻身。各位乡亲父老兄弟姐妹,我叫沐阳博,这烟馆的主人涂步伦是我的大仇人,他灭绝人性的屠杀了我家108口的亲人,今天我是找他来报仇来了,可遗憾的是他今天溜了。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抓住这个大坏蛋,将他绳之以法,为我那屈死的108位亲人报仇。望大家记住了,放火烧烟馆的是沐阳博,这事与你们大伙无关。大家若是真想帮忙的话,那就帮我准备些火把吧,将火把都点着了,等我喊一二三,咱们再一起扔进烟馆去。”

  接着,沐阳博又冲着烟馆大声的喊,让屋里的人都出来,就要放火烧烟馆了。吓得屋里的人只能是乖乖的溜了出来,躲到了一边,亲眼看着烟馆笼罩在一片熊熊的大火之中。

  火光熊熊,热浪滔天,升腾的火焰已经照耀了夜里半边的天空。街上的众人无不拍手称快,大呼过瘾。他们庆幸,今天终于有人敢领头了,亲手铲除了积存在他们心里的一个大大的毒瘤!

  忽然,路边一个旋风席卷了过来,沐阳博正在看着燃烧的火焰,他怕火焰延烧到无辜的别人的房子里,故早已派了人,拎着水桶,在一旁盯视。对于别人的袭击,此时的他没有任何的防备,人正在兴奋之中,突然的,他一下子便觉得眼前一黑,立时就啥都见不着了,脑袋与身子一起,就已经一下子被套到了蜷缩到了一个不太大的布袋之中,接着就感觉布袋子已经被人抬起,给扔到了马车之上,马车跟着便狂命的奔跑了起来。在车上,他能听得到马蹄翻飞的声音,像疾速行驶在官道上了。

  沐阳博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是谁会来这里擒拿他,而且还竟会用如此稀奇古怪的招法。布袋的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但空气虽说有些稀薄,应该还是透气的。他蜷曲着运起了内力,将内力汇集与手掌之中。他用指撮,用掌砍,使牙咬,想在布袋子上弄出个豁口,逃出这个牢笼。可这布袋子不知是甚么特殊的材料做的,布袋子竟是丝毫不为所动。他折腾了半天,竟还是没有看到袋子上有任何被撕裂的痕迹。

  沐阳博是真的拿这个布袋子没有任何的办法和招术了,他只能是乖乖的呆在袋子里,如一个囚徒,只能是任人摆布了。

  抓他来的人,至始至终的竟没有听到一丝的声音,他也看不到到底是谁抓他来的。他像个小猫似的身体蜷曲着,缩在了布袋之中。布袋子在车厢的地板上,随着马车的颠簸,在里外左右来回的轱辘着,一会儿被撞到了这边,一会儿又给撞到了那边,没有一时的消停。他估计自己,应该已经全身上下,都被碰撞出了一个个的大鼓包了。

  约有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这辆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套着沐阳博的布袋子又被人抬起了,像是在往一个小山上行走,因为沐阳博明显的感到了身体的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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