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狂妻

  桌上死水一般的沉寂，偶尔筷勺交错，衬得院中的鸟叫声格外刺耳，烈日当空，更是漾着几分沉闷。

  方浸茳知道这种状况绝对不利于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放下筷子，看向谭送“侯爷，你们三人本是旧识，本该感情更好些，这般疏远，可是因为茳儿这个外人在这儿？”

  方浸茳故意将“外人”两个字咬的很重，说完准备起身离开。

  谭送抓住她的手腕“茳儿多想了，只是楚咎和莫回本就不是多言的人，在我面前更加拘谨罢了。”

  方浸茳坐下，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莫回绝对不是普通的丫鬟，谭送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自称过侯爷，而且可以看出谭送和楚咎都在保护她。

  一直低头沉默的楚咎忽然开口“大家都不要这么干吊着行吗？夫人既然把我们召集在一起，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听楚咎的口气，他似乎还什么都不知道，方浸茳看了谭送一眼，她很想问谭送昨夜到底跟楚咎说了些什么，又说到什么程度。

  不等她开口，谭送已经轻轻摇头“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要不还是茳儿自己说吧！”

  方浸茳努力控制自己想一掌拍死他的冲动，亏方浸茳还如此的相信他，却被他摆了一道。

  楚咎抬头看着方浸茳，逼着她不得不开口:“那个，楚公子可认识百毒门前任掌门周麟瑾？”

  一时惊住的楚咎看到谭送微微点头才放下心来，缓缓答话:“夫人既然都知道了，就开门见山吧！这里没有外人，也不必拐弯抹角的，楚咎也懒得去猜想。”

  “楚公子果真是爽快人，我当真有一事想与楚公子商议。”方浸茳看到莫回手中紧握着丝帕，嘴角轻扬，接着道:“我想让楚公子带领百毒门帮助我。”

  楚咎蹙眉“舅舅过世后，虽是将百毒门交给我父亲，现在又由我来看着，但是百毒门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

  “楚咎！”开口的是谭送“若是周掌门的儿子回来，可否能接任百毒门？”

  楚咎这下真是吓得不轻“儿子？舅舅过世的时候尚未娶妻，何来的儿子？”

  “那楚公子可认识长辛？”方浸茳轻声问。

  “长辛……”楚咎思索片刻，却更加疑惑“那不是夫人的姨娘吗？是曾听父亲说过，她与舅舅有过一段姻缘，可是后来舅舅遭人杀害，她就嫁与令尊为妾，还有了丞相府的小公子方炎景……难道……”

  楚咎一脸错愕的看着方浸茳，方浸茳重重的点头“楚公子猜的不错，方炎景就是周掌门的儿子，长辛姨娘嫁给我父亲时就已经怀有身孕了。”

  方浸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清清楚楚的跟楚咎说了一遍，谭送则负责点头默认，莫回像是不存在一般，始终低头不语。

  楚咎听完了的方浸茳的讲述，俊朗的脸上尽是不可思议，也有些许愤恨“这么说方丞相不但不是方炎景的父亲，反而还是他的杀父仇人！而方炎景真的是舅舅的骨肉，我的表弟！”

  “不错，长辛姨娘早把实情告诉了方炎景，所以现在方炎景想借助百毒门为他亲生父亲报仇。”

  楚咎还有些疑惑“若这一切是真的，方炎景为父报仇无可厚非，可是夫人……”

  方浸茳叹了一口气“我那可怜的母亲，又何曾不是死在他方振的手上！”说着方浸茳有些咬牙切齿。

  这下一直低头的莫回也受到了惊吓，抬头看着方浸茳，像是想要说什么，又不知怎么开口。

  楚咎告诉方浸茳，认亲的事情不必担心，百毒门的历代掌门都有百毒不侵的能力，方炎景虽自小不在百毒门，但他的血液必定与别人是不同的，也说若是百毒门证实了这一切，一定会帮助方炎景为他父亲报仇。

  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方浸茳回畔浮院的时候心情大好，谭送有些疑惑“茳儿很开心？你可知道，你是要为母亲报仇，要亲手把亲生父亲从高位上拉下来，甚至弑父！”

  方浸茳不以为意，对上他的眼睛“作为晚辈，我不能责怪母亲的盲目，况且母亲逝世多年，我现在若能为她报仇也算了了心愿，至于我那父亲，他欠炎景的、欠母亲的、欠江湖人士的，终归是要还的。”

  谭送伸手轻抚方浸茳的耳侧“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真的能这么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手刃你的父亲吗？”

  “我不妨和侯爷说实话，我会帮他们把父亲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也会让父亲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我将拼尽全力护他性命无虞，哪怕用我的生命去换，只当回报他的生养之恩。”方浸茳脸上有那么一瞬的柔情。

  夜深，些许繁星，弯月朦胧。

  谭送站在窗边，回头看了看床榻上的方浸茳，他知道自己在帮她行不孝不悌之事，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帮她。

  低声轻语:“我到底是在帮你，还是害你呢！”

  莫回院里，晓音守在门外，倚着廊柱有些睡意，屋内楚咎与莫回对坐，久久无语。

  最终还是莫回先开口:“夜深了，你该回去歇息了吧！”语气平淡却并不冷漠。

  “对不起！”楚咎思索良久颓然的冒出一句，很多很多的话卡在他的喉咙里，很痛，却又说不出来。

  楚咎起身准备离开，脚步沉重，开门的声音惊醒了门外的晓音。忽然楚咎腰间一紧，莫回从背后抱住他，声音低的只有两人可以听见“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

  晓音走了过来，莫回放手转身进屋，楚咎愣了片刻快步离开，袖下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楚咎把方炎景带回了百毒门，门徒还有所疑虑，三位百毒门的主事老者却毫不怀疑，因为方炎景和他的父亲周麟瑾不仅外貌极其相似，通身气派也如出一辙，取出周麟瑾冰棺里的血液，真正让方炎景认祖归宗。

  方浸茳让任肃查清楚方振所有的秘密操练场和兵器藏处，不过方浸茳始终是自私的，一切准备妥当后，她让任肃把大部分人撤回了沿江一带。

  方振呆在房里，忽然一把冰冷的匕首挨上他的脖子，来人武功了得，方振却处变不惊。

  “父亲果然镇定！”方浸茳摘下遮脸的面巾，将匕首收入袖中，绕过桌案走到中间的茶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方振眼底有转瞬即逝的惊讶，走过来坐在方浸茳对面“为父竟不知音音何时有如此高深的武功。不知道音音深夜来此，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听到这样的称呼，方浸茳浑身都不自在，面色淡漠“花拳绣腿罢了！女儿来，当然是帮父亲办大事啊！父亲觉得当圣上如何？”

  “皇上圣明，国泰民安！”方振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语气淡然。

  方浸茳难掩嗤笑“父亲和我就不必来这套了吧！父亲只要许诺长念姑姑和侯爷性命无虞，女儿自然会帮父亲实现心中所想！”

  方振沉默思索，看不出任何情绪，良久“我如何信得过你？”

  方浸茳起身绕到方振的身后“父亲费尽心思把女儿嫁入侯爷府，难道就不打算相信我？何况……”

  “什么？”方振回头，原本淡漠的脸上无法抑制的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