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陈年旧事
长念身体看起来还是很虚弱，方浸茳赶忙上前搀扶，秦承恩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方浸茳，方浸茳在心里嗤笑，这般样子如何敢做坏事？
“小姐过的可好？那乐北侯是怎样的人？轻儿可还好？”面对长念一连串的问题，方浸茳都含笑点头。
十余年的陪伴，终究是感情深厚，方浸茳一直拉着长念，生怕一松手她再次不见了。
许久方浸茳才开口:“姑姑没事儿，我就什么都好！”看向站在一边的秦承恩“承恩哥哥也坐下啊！你何时在浸茳面前如此拘谨过？”
秦承恩坐到她们对面，仍是一语不发，银冠束发，额前竟有一层薄汗，让方浸茳怀疑他是怎么在那么混乱的江湖中活了那么多年？
长念开始长吁短叹“哎！真没想到，小姐竟然已经嫁人了，还为父母报了仇，夫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很欣慰吧！”
方浸茳心里忽然有些不顺，她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用母亲来刺激她，秦畴是，谭送是，长辛姨娘和长念姑姑也是！
思索及此，方浸茳强装出些许笑意“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姑姑可曾去看过长辛姨娘？”
“去过了，本想让她出来跟我做个伴儿，炎景也劝她，可她偏不肯，就是要待在那静心庵里！”长念说着有些无奈。
方浸茳又和长念说了许久的话，从外公来找自己到谭送是曾经遇到的美人哥哥，又说到轻儿年纪虽小，却好像和方炎景有些情愫，长念听得笑出声来，一如双木山的光景。
不知不觉已是午时，谭送的茶已经换了好几次，心中暗想“早知你们只是闲话家常，我就不来了！”
秦承恩抬头说了第一句话“念姨，出来久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说话间还是很躲闪，生怕对上方浸茳的目光。
长念点点头，正欲起身跟方浸茳拜别，却被方浸茳拉住，方浸茳感觉到她的手僵住片刻。
“姑姑和承恩哥哥那么忙着走，莫不是要回去好好弥补错过的十年母子之情？”方浸茳满脸笑意，示意两人坐下，接着道:“说起来，这十年姑姑也是为了照顾我，承恩哥哥可不要因此记恨我！浸茳在这儿给承恩哥哥赔不是了！”
方浸茳自顾的端起茶杯，大有以茶代酒赔不是的样子，完全无视两人已经几尽抽搐的脸。
过了许久，长念才缓缓开口“原来小姐都知道啊！”
一旁的秦承恩更是一脸错愕，开始方浸茳的话他还有半分迟疑，听了长念的话才确信这是真的，心中像是打翻了百味瓶。
方浸茳呡了一口茶“起初看到承恩哥哥和姑姑面相有些相似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不过姑姑这次竟然愿意冒着性命危险帮助承恩哥哥救下自己最怨恨的人，想来不是对承恩哥哥有深厚情感，就是对秦畴有所不舍，我就随便猜猜罢了，谁知竟全猜对了！”
愣了许久的秦承恩这才回过神，转头看着长念“念姨？”
“怕是该改口了吧！”方浸茳接过秦承恩的话，面上的笑意却早已敛去。
长念也回望秦承恩，神色有几分凄凉“小姐说的都是真的，夫人出嫁的时候，老庄主让我和长辛陪嫁，可我那时候已经怀有身孕，你爹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一时赌气就跟小姐走了，夫人让我呆在雪院直到生下了你，我把你送给你爹，谁知他竟然选择瞒了下来，对外说你的母亲已经过世，我心灰意冷，从此就很少回聚龙庄，偶尔回去也就看看你。”
秦承恩僵在那儿，不知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忽然觉得幼时在念姨怀里哭诉自己没有母亲，念姨跟着哭时，她心里是有多无奈，但她又是那么绝情，这么多年，这些事竟连自己都不曾告诉。
长念忽然转身叫了一声小姐，想要跪下去，已有两行清泪流过那有些苍老的脸颊，方浸茳忙拉着她，手上用了力度，坚决不让她跪下去。
重新坐回位置，长念轻语“小姐连让我认错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方浸茳看到这个照顾了自己十年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心软，叹了一口气“姑姑救心爱之人，承恩哥哥救父亲，皆是情理之中，何况你们对秦畴的所作所为并不知情，又何须认错？”
长念很清楚，眼前的女子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了，自己和秦承恩的偷梁换柱之策又怎么瞒得过她！
“你们最大的不应该，是瞒着我做这么危险的事，在一起那么多年了，难道姑姑就信不过音音？”方浸茳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泪珠滑落。
长念忙拭去方浸茳脸上的泪水，自己却也是泪流满面“姑姑怎么可能信不过音音，可是秦畴毕竟是害死你父母的凶手！”
方浸茳站起身，背对两人，平复了一下情绪“既然事已至此，我也不能置你们于危险之中，就当报姑姑十年的爱护之恩，不过我话说在这儿，若是再让我遇到秦畴，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看着方浸茳离开的背影，长念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愧疚，那些事情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当初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方浸茳平安无事。
方浸茳刚出了房门，就见洛馥凡候在门外，见她出来也不说话，只是眼神一撇，看向旁边的房间。
推门进去，谭送正正坐着，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方浸茳更是胸中闷的慌。
“侯爷都听到了，妾身可没有害你之心。”方浸茳语气清冷，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谭送轻喃“茳儿！”终究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安慰人，谭送是真的不擅长。
谭送起身向前一步想要抱住她，方浸茳旋身躲开，谭送悬在空中的手愣了片刻又放下，眼中尽是说不住的思绪。
方浸茳嘴角一抹嗤笑“侯爷现在可放心了？”
不等谭送开口，方浸茳已经转身离开，谭送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告诉她，自己来醉锦阁是怕她有危险，而不是监视她。
方浸茳看着两扇挨着的门，一阵酸涩，长念和秦承恩已经离开，谭送又……，来醉锦阁之前方浸茳看了德叔送来的信，是炎辰律写的——江湖混乱，危及朝廷，必平之！
方浸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步母亲的后尘，毕竟自己也算是江湖的人，若是谭送和炎辰律知道盟主令在自己身上，谁又会顾及什么情谊呢！
踌躇片刻，方浸茳还是来到了任肃的院子，任肃有些惊讶，习惯了她的清冷孤傲，看到她满面的泪痕更是不知所措。
方浸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只觉得眼泪不听使唤，脚下有些轻飘飘的，竟直接搂住任肃的腰，任泪水打湿任肃肩头的衣裳。
任肃一脸错愕，双手楞在半空中，许久才轻叹一口气，轻拍方浸茳的背，却并不抱她。
追来的谭送不偏不倚看到这一幕，负在背后的手攥紧，最终停下踏出的步伐，转身离开。
洛馥凡也看到了这一幕，回到房里哭的很是伤心，把房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她虽然知道任肃心里一直都是方浸茳，可还是控制不住的心痛。
不知过了许久，洛馥凡哭得累了，回到院子里，方浸茳已经离开了，任肃还楞在原地。
“愿世事浮沉，终是本位！”泪再次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