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香消玉殒
谭辞眼中微微失神,像是强撑着自己不倒下去,谭送这才意识到不对,刚想上前,却见谭辞拿起茶杯碎片,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很快有了红痕,眼角有泪流出。
“不要过来!你我既已是断情绝义,我便成全你的心愿。当初是我自以为是,如今……但愿这样,真的能让你睁开眼看看,孰是孰非!”
谭辞几尽嘶吼,虽已是满脸泪痕,看向谭送的眼神却是恶狠狠的,像是要把那快八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谭送被吓到了,楞在原地,悬在半空中的手不知该何去何从。谭辞强撑起身子,缓步挪到床边坐下,已是精疲力尽,手中的茶杯碎片颓然落地。
谭送只是扫了一眼地上打碎的茶杯,才真的是惊得不知所措,茶杯的底部还泛着青色。
楚咎刚入府的时候还是个孩子,一个下人看不起他,说了些不入耳的话,楚咎便想吓一吓他,在茶杯里下了毒,说是喝下就会肝肠寸断,愣是把那人吓得跪地求饶。
谭送一直以为楚咎不过是吓唬人的,后来两人走到了院子里,楚咎把端着的那杯茶倒在了花下,附近的话竟然全部都枯死了。
谭送实在是不敢再想下去,两步上前,想要给谭辞运功祛毒,却听到门外传来响动。
是灵简的声音“夫人,您就不要为难属下了,侯爷有令,在侯爷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并没有听到方浸茳答话,只是几声闷响,众人倒地的声音,随即方浸茳进了屋内,也顾不得多说,直接冲到床边,拉起谭辞的手腕,无视了站在一旁的谭送。
方浸茳面色越来越黑“辞儿姐姐,你怎么那么傻啊!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吗?”随即把谭辞翻过身去,打算运功。
谭辞却反抓住她的手腕,忍着巨大的痛苦,声音颤抖“没用的!没用的!且不说你根本救不了我,我自己也不想再这样活着了!”
方浸茳像是没有听到谭辞的话,强推开她的手,不过方浸茳的手刚在谭辞的背上停留片刻,又迅速收回,看着青色笼上谭辞的脸。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越是运功,这毒素反而噬入的越快?”方浸茳摇着头,一时也失了方寸。
谭辞嘴角竟是轻轻上扬,看向愣在一旁的谭送,满面凄凉“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信我呢?为什么……”话还没有说完,又呕出一口鲜血。
谭送才像是回过神来,忙上前扶着谭辞,不知道该说什么。手不住的颤抖,想抚上谭辞的脸,又像是不敢靠近。
谭辞喘着粗气,颤抖的手伸到一半又忽然收回,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像是喘不过气来,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
“辞儿!辞儿!”谭送唤着谭辞的名字,看着谭辞如此痛苦,却无能为力,眼中朦胧“辞儿,是哥哥错了,哥哥应该相信你的,你不能有事儿!不能有事儿!”
谭送不防被抓住衣襟,直接站了起来,楚咎退后两步手持长剑,直抵他的胸口,眼中已是一片猩红。谭送并不反抗,看着长剑一点点没入自己的胸口,竟缓缓闭上双眼。
“你们够了!”方浸茳猛地站起来,谭辞软软的倒下。方浸茳盯着楚咎“来不及了!”语气强烈,并不像是哀伤。
楚咎抽出手里的长剑,扔在地上,打横抱起谭辞,转眼便踏瓦而去。谭送像是感觉不到痛,站了许久,任由鲜血不停的涌出,面色慢慢变得苍白。
等楚咎走远,一切又像是恢复了沉寂,方浸茳随手扯一段帘幔按在谭送的伤口上,谭送才瘫坐下去,口中轻喃“辞儿!”
方浸茳忙解开门外众人的穴道,把谭送送回了畔浮院,请来了大夫,谭送只是剑伤,止住了血,大夫就离开了。
谭送紧闭着双眼,却深深的蹙眉,方浸茳想要叫醒他,却不敢惊扰,她还不知道谭送醒过来,自己要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早就知道实情,却没有阻止这些事的发生。方浸茳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很堵,喘不过气来,心里满是愧疚,对谭辞、对楚咎、对谭送!
忽然,方浸茳想起了什么,出了院门直接奔向酩轩院,谭鸣已经哭的没声儿了,呆呆的坐在柳绣娘的尸体旁边,手还紧紧拉着她的衣袖。
方浸茳上前打算抱起谭鸣,却听谭鸣忽然开口,声音沙哑“母亲!柳姑姑是坏人对吗?明明是我自己摔进去的,她却要说是别人推的。可是人们不是说做错事可以改吗?柳姑姑去道歉不行吗?为什么要死呢?”
谭鸣的声音越来越小,又开始抽泣,泪珠滚落。方浸茳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没有办法安慰他,只是轻轻跪下,把他搂到自己的怀里。或许谭鸣唯一的错就是出生在了这样的世家,若是平常百姓,何须受这样的折磨。
夜很静,方浸茳看着床榻上的谭送和谭鸣,心痛一阵接着一阵,独自坐在桌边,门敞着,有些细碎的月光撒在裙摆上,此刻显得如此凄凉。
府中的人皆是一夜无眠,轻儿和灵霜守在院中,大气都不敢出,灵简带领所有的侍卫更是将院子重重护住,生怕那“刺客”再次回来。
翌日天刚明亮,床榻上的两人还没有醒过来,坐了一夜的方浸茳忽然站了起来,走出屋门。
“轻儿!你照顾好侯爷和小公子,灵霜,去叫你哥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要进宫!”方浸茳吩咐完,就随意整理了一下衣裳头发,往脸上浇了许多冷水,才让自己清醒过来。
马车停在宫门口,方浸茳直接去了御书房,刘公公俯在炎辰律耳边轻语,炎辰律面色突变,只吐出两个字“退朝!”
炎辰律走到方浸茳面前,看着她还未来得及施些粉黛的脸,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谭送怎么了?”
“谭辞死了!”方浸茳语气清冷,像是没有听到炎辰律的话。
“什么?”炎辰律尽量压制着声音,却掩不住受惊的脸色“八年都没事儿,怎么忽然……”
方浸茳定定的盯着炎辰律“皇上果然知道谭辞还活着!”
“我……”炎辰律这才听出方浸茳的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的确知道谭辞还活着,他甚至知道八年前的真相,可是也瞒了八年,这又如何解释呢!
方浸茳忽然跪下,俯身行礼“臣妇逾矩,冲撞皇颜,还请皇上降罪!”
“音音,朕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不过你要相信,朕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乐北侯和谭辞的事。”炎辰律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把实情说出口,伸手扶方浸茳起来。
“敢问皇上,先皇的暗卫是否收入现在的的暗卫?”方浸茳语气缓和了些,她努力说服自己去相信炎辰律,毕竟炎辰律若是说谎,没有必要如此。
炎辰律有些不解“父皇的暗卫并不受朕的控制,在父皇驾崩的时候就已经私下散去了!”
“那现在还有谁能控制那些暗卫呢?”方浸茳眉头紧锁,像是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