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可否借我一套衣裙
我将还在滴血的剑插回剑鞘，一把掀开早被血液浸湿透的面纱，扔在地上。一身粘稠的充满铁腥味的血液，让我很不舒服。
紧紧抱住女婴的尹桦，冷冷地看着我。
“半个月”我指了指尹烨紧紧抱在怀里的女婴:“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将她送到都城木家。我在断崖山脚下等你。”
尹烨被我折断的那只手无力地垂下，他另一只手将女婴抱得更紧了，他的反驳是下意识的:“半个月？这不可能。”
我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师傅说过不可能。
我转身离开:“半个月，做不到的话，你也没有必要活着。”
师傅说过，无用的人，不应该活着。
走了几步，突然忆及尹桦的一只手臂被我弄得骨头错了位。若是尹烨的手臂半个月没有能治疗，手臂怕是会废。
我回过头，不顾尹烨防备的目光，将他自然垂下的手往上一提。
“咔嚓”是骨关节发出的声音。
尹烨紧紧咬着下唇忍着突如其来的疼痛，或许是过于疼痛的缘故，他抱着女婴的手力道不由加大，引得女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如梦初醒的尹烨赶紧放松了力道，不过顾自不暇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去哄女婴了。
尹桦倔犟地看着我，被汗水浸湿的唇似想张开，却是无力。
我望了一眼他紫色的眸，此时这双眼睛便是充满了冷意，却也漂亮得不可思议。
我迈步，转身离开。
背后似乎传来了尹桦虚弱的声音。
可，我并不认为尹桦会说出什么能让我停下脚步的话来，所以，我没有回头。
穿着这一身黏乎乎的血衣回到断崖，对我来说到底勉强了些。
所以当我在路上看到被树木环绕着的湖水时，毫不犹豫地脱下这一身染尽血液的衣裳。
我赤着脚踏入湖水中，冰凉的湖水将我身上的血液洗去，萦绕在我鼻尖许久的血腥味终于消失殆尽。
只是，身体上被划伤的口子，经过湖水那么一泡，更疼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望向岸边，湖水边的青青碧草摇曳着，倒是养眼。
待我想要上岸时，我才想起自己并没有干净的，能够换上的衣裳。
幸而这时，岸边传来并不清晰的马蹄声。而且，这马蹄声听起来，是向着这个方向。若是我没有判断出错，他们应该很快便会经过这里。
我将注意力集中，很显然，我或许可以从他们身上拿到干净的衣裳。
不过一会儿，伴着马蹄声，我的视野里出现了滚滚烟尘。
我运气而起，赤足踏在水面，拂过紫阳剑时，顺手将剑拾起。我一跃便跃在了跟前离我最近的马背上，骑着马的男子虽然猝不及防，却及时地猛拉住缰绳，马呼啸着，被缰绳紧紧勒着的脖子往上仰，两只马蹄在空中挣扎。
马啼叫了几声，便安静了下来。
因为要和男子谈判的关系，此刻的我与男子是面对面的。
方才紧急的事件被男子完美地解决，精神一直集中在马上的男子，此刻带着淡淡地笑意看我。
我对上男子似笑非笑的目光:“请问，你有衣裳可以借我吗？”
男子的视线从我的脸上慢慢下移，很快又淡定地将目光挪开，不紧不慢地解下披风，将我整个人包住。
做完这些，他才慢悠悠地开口:“衣裳是有，可不晓得姑娘打算用何物来换？”
“换？”师傅可没有教过我这些，我对上男子似乎含笑的目光:“我们那里，从来没有换这一说。”
男子好看的眼睛直视着我，俊秀的眉头一挑:“哦？姑娘这是打算要硬拿？”
“硬拿？”这是断崖外的规定吗？我喜欢这个解决方式。
我立刻提剑，脚踏马头，俯身刺向男子。
男子一手握着缰绳，俯下身来，朝着一边躲去，同时，男子在马背上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稳稳地坐在了我先前坐着的地方。
而我，因为没有命中目标，收了剑在空中翻了个身，双腿紧紧夹着马背，也稳稳地坐在男子先前坐着的地方。
这番动作对于浑身伤口的我来说，似乎还是勉强了，我感觉身上的伤口，似乎再次流出了温热的血液。
当我看到身上披着的披风被血色染红时，我晓得，自己的猜测成真了。
男子似乎能察觉到我的不适，他冲我淡淡一笑，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劝姑娘还是莫打了的好，再打下去，对姑娘无益，欧阳靖华着实不想当乘人之危的小人。”
“换”我果断地开口，现在这种情况，再打下去，确实是我吃亏无疑。
“哦？”自称为欧阳靖华的男子，嘴角划出一个玩味的弧度:“那，姑娘打算拿什么来换？”
欧阳靖华的马是方才经过的马匹中最后的一匹，所以，方才靖华的马出现了意外。其他人根本没有及时察觉，可现在，我听到马匹返回的马蹄声。
我将紫阳剑一把扔给对面的欧阳靖华，不确定道:“这把剑拿来换一套衣裳，可以吗？”
我从来没有出过断崖，并不晓得断崖外的规矩。
欧阳靖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稳稳地接过紫阳剑，指腹轻轻地在紫阳剑剑刃中划过，紫阳剑剑刃发出一道寒光。
欧阳靖华将紫阳剑握在手中，笑得如沐春风:“自然可以。”
说完，我看到一片尘土飞扬中，几个人骑着马而来。
这时，欧阳靖华突然离我很近。
我疑惑地看着他。
欧阳靖华并没有向我解释他的这番行为，他修长的手落在的我披风上，将我捂得紧了些，又将披风系好。
我不解地将欧阳靖华望着，我实在想不通欧阳靖华的这番行动，是为了什么。
这时，几匹马同时停在我和欧阳靖华的周围。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男子，提心吊胆地开口:“公子，你为何突然停下来，我们行了许久，这才发现公子没有跟来。若是将公子跟丢了，老仆还有什么脸面见老爷夫人？”
其他人均认同地看着那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
当然，也有人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欧阳靖华耐心地等着那个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将话说完，才浅浅笑道:“成叔，可否拿一套女子穿的衣裙来？”
成叔显然很不解:“公子要女子衣物做甚？”
这时，靠得离成叔近的男子用手肋抵了抵成叔，并冲我这边眨眼。
在这个男子的示意之下，成叔往我这边看来，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半响露出愉悦的笑:“公子，这姑娘，当真好看，比此前老缠着公子的那些姑娘家顺眼多了。”
我专注地看着他们说话，却并不是很懂他们话里的意思。
欧阳靖华颇有深意地看我一眼:“成叔，看人可不能仅仅看外像。”
成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欧阳靖华的话打断:“成叔，时候不早了，快些拿出一套衣裙给这位姑娘，别耽误了时间。”
欧阳靖华说得认真，成叔也敛了笑，去寻衣裙去了。
不过一会儿，成叔将一套浅紫色衣裙双手捧在我跟前。
我伸手接过，立刻将手放在披风的系扣上。
欧阳靖华却是同时将手附在我的手上，我眨着眼睛，不解地看向欧阳靖华。
欧阳靖华一直温文儒雅的脸上出现了裂痕，抽了抽嘴角，附在我耳边轻声道:“穿衣裳的动作快些。”
说完，欧阳靖华一只手抵在马背上，双腿腾空在空中旋了半圈，拉住缰绳，突然马发疯似的跑开，杨起浓浓尘土。
我望了一眼控制着马的欧阳靖华，和因为飞扬的尘土的因故隔着浓浓尘土而看不见其他人的四周。再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浅紫色衣裙，立马解开披风，穿好衣裙。
我看了一眼尽力不往我这边看，艰辛地控制着缰绳的欧阳靖华。脑子难得的呆了呆，然后腾空而起，往断崖的方向赶去。
师傅说，血洗了落日山庄，便永不出断崖。
现在，距离覆灭落日山庄已过了许久，我不该再耽误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