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尹桦的幻觉 1
“我只是想告知你,你若是再对他有半分消想,我发现一次,便来同你比试一次。”
我的打算是,用血的教训让他断了念想,一次教训不够,我不介意多来几次。
站在门前的他,听了我的话,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后疑惑道:“她,又是谁?”
我自然不能直接了当地说出尹桦的名讳。
从我进入落日山庄起,我只敢在他瞧不见的地方,专注地打量他,他一向聪慧,我怕,若是我同他接触过多,总会被他瞧见端倪,总体让他失望地发现,他恨之入骨的师傅,并没有如他所愿那般死去,而是换了张脸,死皮赖脸地远远跟随着他,甚至,他厌恶的师傅,还密切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还可笑地插手他生活。
我做不到从他的生命中抽离,也舍不得奔赴没有他的黄泉,唯有瞒着他,已另一个身份在安全距离中,了解他的近况。
这便是我为何屡屡为落日山庄冲峰陷阵,却总是找尽各种理由,不去见他。
师傅死前,让我覆灭了落日山庄便不再出断崖,师傅活着的时候,我活着,是因着师傅。师傅死后,我活着,是因着尹桦。
尹桦想复兴落日山庄,那我帮他便是,我从不是为了落日山庄冲峰陷阵,能让我如此的缘故,不过是一个他。
我收了思绪,也并不打算说出尹桦的名讳让他人注意到我对尹桦执着的心思,淡漠对着一脸迷茫的男子道:“至于他是何人,你自个想便是,如此你该在意的,并不是知晓我是谁,而是我手中的剑。”
男子呆愣地看了我半响,忽然笑了:“以比试的名义想来见我的人不少,执剑上门挑衅,你却是第一人。”
我蹙眉,对他这番拖拉的态度不满,故而不悦道:“你很啰嗦。”
男子眼中的惺松之意褪去,他双手交叉抱臂,慵懒地靠在门边,道:“嫌弃我啰嗦的,你也是第一人。”
我眉头拧得很深了,他这番姿态,似乎对同我比试一事并无兴趣。
他扫了我一眼:“你相同我比试,也要拿出点本事,不如,你先耍一套剑法?”
“为何?”
他蹙眉,颇为苦恼道:“至少,我得看看,你到底配不配让我动手。”
若我不是山庄中人,我也不必同他多舌,直接开打便是,可我偏生被不得内斗这一庄规束缚着,虽浑身不自在,却不得不按着他所说而做。
我方出了一个招式,他便道:“停。”
我停了动作,不解地看向他。
同我对视的他,勾唇笑得意味不明:“你唤作何名?”
我蹙眉道:“这并不重要。”
“你告知我你的名讳,我便依你所言,断了消想如何?”
他轻飘飘的语气让我有些不敢相信,可从他眼中,我却看不到半分作假的痕迹。
我纠结着:“莫要欺我。”
他眼中的笑意很满:“我并无消想之人,为何要欺你?”
我默了半响,纠结着他的话是否可信,未了想到不过告知名讳罢了,无伤大雅。
“凌芙。”
他垂眸,似在细想凌芙二字,片刻之后,他睫毛微动,那双清亮的眼眸直勾勾地将我望着:“我曾从庄中口中听过这两字。”
他的话,让我不自在。
他眼中的笑意越发深了,笃定道:“你方才说不能消想之人,是否是庄主。”
我自然没有给他答复,而他也并不需要我的答复。
至此之后,生活单调的他,开始多了一项乐趣,这项乐趣便是不分时间场合地来寻我,至于寻我做什么,这五个月来,我摸不清他半分想法。
有时,他来是为了向我讨教剑法,有时,他会带些吃食来我房内,有时,他会什么都不做,只是呆愣地看着我。
因为这事,童微常常闪着眼眸,用意味不明地眼光看向我同他,啧啧有声地看后,她还会冲我比一个加油的手势。
无论怎么说,我的做法还是起了一定效果,从此之后,童微再也不会磕着瓜子,八卦着尹桦和铭一的事,虽然,她看着我同铭一的目光越发怪异了。
如今庆幸的是,童微因为要寻紫云石的缘故,并未回山庄,我也不必因她怪异的目光而弄得不自在。
眼前的铭一十分自然地落座在我对面,直接忽略了我所为何事的提问,瞅了一眼我放在身边的《女戒》,淡声道:“抄了那么久,还未抄完吗?”
我将毛笔放在砚台上,又将《女戒》以及抄本叠放整齐:“抄写抄写,便习惯了,或许待我有一日厌烦了这个习惯,便不会再抄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点头过后,神色凝重地看着我:“凌芙,庄主此番人在莫县。”
我淡淡应道:“嗯”
他轻笑一声:“凌芙,你真冷淡。”
尹桦的下落我是知晓的,他去莫县,不过是处理几个背叛山庄的亡命之徒,虽然我并不晓得为何这样的事他会亲自出手,可凭着他的本事,万万不会出事。
所以,他此行,无需我多余的关心。
铭一将笑收回,凝重道:“可是凌芙,你可能不晓得,庄主从墨城回到山庄后,每日在房内焚烧一种怪异的香料,而且,本就不喜人接近的他,如今甚至不让任何人进入他房内。”
“那你又是如何晓得,他在房内点这样的香?”
他蹙眉:“无意中知晓,且庄主这一个月看似正常,却总让我觉得违和,听闻墨城有一种香,可以让人陷入幻觉,我只是怕庄主一时想不开,做些傻事。”
我左思右想,却想不出尹桦为何要让自己陷入幻觉中,想不通,自然觉得铭一多心了些。
“他并没有不顾及自己的性命,将自己陷入危机的动机。”
铭一漆黑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有的,兴许,他是想见到某个,他早已经死去的人。”
我煞白着脸,心下十分不安,这份不安一部分是属于对尹桦的忧心,一部分是因着我对他造成的伤害。
他真的会不顾及幻觉对他的伤害,不惜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也要见死去的血亲吗?
他的血亲,当真,如此重要?
那我,又该是多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