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直直闯进老君的太极殿，发现空无一人，只有殿中打扫仙童。我拦了仙童，被告知老君去长白山布道去了。我放开手中瑟瑟发抖的仙童，思索片刻，能料到水神求去金丹救旭凤的，还能在其中做手脚的，除了当今的天帝，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便转身去了璇玑宫。
璇玑宫增加了许多仙侍，不再如同过去那般死气沉沉。润玉正坐在一树晚香玉下喝酒。见我现身，周围仙侍大惊，欲拿下我，我挥起穗羽扇放出威压，仙侍比不得将士，一时间无人敢动。
“退下。”润玉出声制止，仙侍们领命退下，一时间，偌大庭院只剩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你已如愿当上天帝，赢得水神，还有何不满？”我出声冷冷质问。“穗儿还是这般好打抱不平。”只听润玉轻笑，“在洞庭湖时，也曾这般维护我。”
我压下胸口的涩意，回道：“今日穗禾不是来叙旧的，还请陛下告知，那金丹有何问题。”
“不过是去了一味上火的草药罢了，旭凤如今成为魔尊，魔力蒸蒸日上，他都不在意这区区反噬之苦，穗儿又何必在意呢？”说话间，润玉又饮下一杯酒。
我走到桌前，接连发问：“少的是哪一味草药？”润玉忽得站起来靠近我，伸手拂在我的脸上，看着布满星辉的双眸，我一时间忘了躲闪。月光下，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分外暧昧。耳边传来润玉温润的声音：“黑色不衬你。”
我当下回神，后退几步与润玉拉开了距离，说道：“天帝陛下竟然在金丹中做手脚，不怕水神知道伤心吗？”“魔尊若知道求取金丹的是水神，他又会有何感想。”润玉冷冽的声音传来，仿佛刚刚的举动只是我的错觉，“你可还能如愿嫁给魔尊。”
“这是穗禾自己的事，不劳天帝陛下费心。”我平静地回道。
润玉坐回石凳上，背对我，说道：“既然穗禾公主如此想要这味药草，本座便成全你。只是穗禾公主，准备拿什么来换呢？”
“只要陛下开口，穗禾定当尽心竭力。望陛下金口玉言，信守承诺。”我转身，心口突然悸痛异常，只能加速飞回鸟族。
飞至半道，我突然失去了意识，只感觉寒意夹杂着黑暗袭来，我又梦见那条大蛇拉我入水。惊慌失措之际，看见鲤儿哥哥从金光中出现，挥剑将那大蛇拦腰斩断，带着我直直浮上水面，我终于踏实了下来安稳睡去。
晨光骤降，夏日的阳光总是那么热烈。
我缓缓睁开眼，看到了身旁的润玉。“穗儿，你醒了？”润玉扶起我，将一碗药水举到我嘴边，“快喝了吧。你是如何中了那貘瘅之寒毒？”
我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确认眼前真的是润玉。我笑道：“天帝陛下何必明知故问？自然是为了替魔尊求取仙药落下的病根。”我没有喝药，“天帝陛下来我飞鸾宫此举不甚妥当。穗禾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喂药的手一顿，“你喝完药我就走。”润玉敛下了眸子，看不清眼中的神情。我接过润玉手中的药，一饮而尽。润玉幻出冰糖递给我。我摇头拒绝：“陛下请回。”
润玉将糖放置一旁，告诉我：“我与锦觅的婚事，取消了。”空气一片寂静，我思索良久，直视润玉双眸，问道：“你是想让我牵制住魔尊，与魔尊尽早完婚，让水神死心，如此便能将金丹缺的那味药告诉穗禾？”
润玉周身散发着寒气：“从小到大，你们只是一味地给我些什么，却从来不管我想不想要。”
“陛下如今是天帝了，还有什么想要的？”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我在心中轻叹，想起一条条接连消散在眼前的生命，“陛下已经令旭凤死了一次了，说起仇怨，眼下欠你的，只有穗禾这一条命了。”
润玉正欲开口，侍女进来告诉我，旭凤邀我去魔界有要事相商。“那请天帝陛下自便，穗禾先行告退了。”我起身行礼告退，前往魔界。
魔界，暗夜湖。
魔女将我引至暗夜湖边。旭凤正站立湖畔，我移步上前：“拜见尊上。”
“穗禾不必多礼。”旭凤扶起我，一阵光影变幻，身边突然换了景致，鲜花盛开，香气弥漫。旭凤看着我，问道：“穗禾，你可愿嫁于我？”我看到了不远处的藏在石柱后的锦觅，低头依进旭凤怀中低语浅笑：“尊上可是因为复活一事？穗禾只是保住了尊上的魂魄。而那枚救命金丹，确实应当是水神求得的，穗禾相信月老所言。”
我接过旭凤手中的凤凰花，继续说道：“即便如此，尊上还是愿意娶我吗？”旭凤伸手将我头发撩到耳后，说道：“愿意。你呢？”。
锦觅冲了出来，哭道：“凤凰，我知道我做错了，你能原谅我吗？你不要娶孔雀仙好不好。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退出旭凤的怀抱，行礼道：“尊上还有旧事要处理，穗禾先行告退。”
我出了魔族，又不想回鸟族，我幻化成真身漫无目的地飞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来到了洞庭湖。
湖面之上已经是鸟族的领地，我在湖面盘旋了几圈，化为人形停在水面上，幻出一叶小舟，坐在上面看着天上的星星。
一抹水汽出现，破了这寂静，彦佑现身在了小舟之上，说道：“穗禾公主来访，不知所谓何事。”我才意识到如今洞庭湖湖面之下归彦佑管辖。
“湖面之上是鸟族地盘。”我无聊得倒了杯酒，看着星星发了一会儿呆。“蛇仙还不走？”我皱了皱眉头，“想再受火刑？”
“穗禾公主如此讨厌彦佑？”彦佑说道。“不讨厌、不喜欢。”我喝着酒，“穗禾这些年习惯了一个人，不喜欢别人扰了清净。”
“公主对旁人真的是无情之至。”彦佑顿了顿，“公主当真喜欢旭凤？”
“与蛇仙何干？”我不悦地皱眉。
“公主若真心喜欢旭凤，应当希望旭凤幸福，且月老已将事实告知旭凤，公主好自为之。”彦佑留下一句警告，终于消失在湖面。
我想了想，笑出声来，明明我与旭凤有着一纸婚约，在他人眼里，我倒是更像话本中千方百计插足他人姻缘的第三者吧。我再次化为鸟身，将头埋在羽毛中在小舟上睡了过去。
小舟摇摇晃晃，不知飘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