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十五章
清晨鸟鸣声嘈杂，我的小舟不知何时靠了岸，一双手突然拎起我的翅膀。
“雀娃我不过出去游历了十几年，你都被打回原形了？”一张稚嫩的脸突然凑到我的眼前，原来是那青丘的狐帝。
我化为人形，笑道：“参见狐帝，修为是弱了些，倒不至于被打回原型。没想到竟能在此处遇见狐帝。”
“我来寻那护肤的水草的，没想到先拾了个雀娃。”狐帝摸了摸自己油光水滑的头发，“要不要去我那玩耍几日？这次游历我寻了好东西给你。”
“那就叨扰狐帝了。”我笑笑，狐帝拉着我转身就走。
“狐帝，水草可寻到了？”我问道。
“无妨无妨，也没那么紧要。”狐帝继续拉着我乐呵呵地腾云回到了青丘。
青丘还是一片祥和，一直是一副世外桃源的样子，不过狐狸洞常年未住人倒是积了满满一层灰。我施法整理干净，住了进去。又去见了见一起打牌喝酒的伙伴，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雀娃你的寒毒，我得来一处偏方可解，你要不要试试？”我用完午膳，狐帝端着一碗稠乎乎的药汁走了进来。我心下有些抵触，笑道：“有劳狐帝挂心了，穗禾现下挺好的。”
狐帝笑了笑：“别怕，你喝下去我就让我侄媳妇给你做绿豆糕如何？”
“我没那么喜欢绿豆糕。”我摇了摇头，坚定道。
“那加上椰方糕和樱花饼如何？”狐帝继续诱惑。我瞅着几乎无法流动的药汁，继续摇了摇头。
狐帝有些着急，原地踱步，咬牙道：“狐族酒窖任你畅饮如何？”我扇了扇手中的扇子，说道：“穗禾可不是什么酒鬼。”
狐帝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我刚从酒仙窖中搬回来两坛千年的桃花醉。”说完端着药转身欲走，我好笑地看着他出门，又折回来。
狐帝软声说道：“我与你爷爷、父亲相识多年。把你当作亲孙女来疼爱，我游历多年，回来才知晓天界与魔界的变故，雀娃受苦了。”我心下一软。
“这是我游历期间一位高人所赠的秘方，秘方有了，药引也不好寻，我巴巴地将药配好，雀娃却不领情，哎，雀娃可是怨我回来得太迟了。”看着狐帝又要抹眼泪。我接过狐帝手中的药，叹了一口气：“狐帝刚刚许诺的那些，可还算数？”
“自然算数。”狐帝期待地看着我，吩咐着侍从，“快将糕点端上来。”
看着眼前的糕点，我心下一横，饮下手中的药汁，只觉得里面有股淡淡的铁锈味。“雀娃，你好好睡一觉，睡醒起来看看效果。”我合上眼，沉沉睡去。
醒来时，我睁眼，却发现一片漆黑，闻不到，只能靠着听力和触觉感受外界。
“雀娃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狐帝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我心下不安，问道：“天黑了吗？”“没有呀，青天白日的。雀娃，这是几？”我眼前仍是一片漆黑，我扯出微笑：“狐帝，你能把手给我吗？”我伸出手，狐帝将手放到了我的手上，我顺着手摸到了狐帝的耳朵，用力一扯：“我瞎了！！怎么办！”
狐帝闪身就躲开了我的魔爪，只听见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穗禾莫慌，大概是副作用，等毒全解了就好。”
我咬牙：“要多久？”
“至少三个月，雀娃你这毒不好解。你别急，我去找人来照顾你。”
我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中，自己摸索着开始下床，我摸索着穿好鞋，不知被什么物什一绊，直直倒地。一双手突然出现拉住了我，我松了一口气：“多谢狐帝。”。
手的那端没有声音，我开始不安了起来。“狐帝？狐帝？”我连着叫了几声，狐帝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雀娃，怎么了？”我有些惊慌地甩开那双手。
“雀娃别怕，那是我找来照顾你的，他是潭中一尾小鱼，先天不会说话。我不在的时候便由他照顾你。”狐帝的声音飘至我的身前。
“原来是这样，多谢了。”我抱歉地笑笑。一只手执起我的手掌，我手掌微微发痒，一笔一画写下了两个字，无妨。
“不知该如何称呼？”我又问道。手掌又传来两个字，鲤儿。我触电般甩开了他的手。
“雀娃，有什么不妥吗？”狐帝在一旁问道。
“他叫鲤儿？”我问道。
“他是一尾鲤鱼，我便起了名叫鲤儿，雀娃不满意这个名字？”狐帝问道。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人。”我笑笑。
“雀娃，离用晚膳还有段时间，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狐帝又问道。
“我想出去走走。”眼睛看不见之后，连看书解乏也做不到。我也不想成日在狐狸洞躺着。
“行，那鲤儿陪着你去，我先走了，雀娃需要什么尽管告诉鲤儿就好。”
我朝着狐帝声音传来的方向点点头，鲤儿扶着我走了出去。
我的眼睛虽然瞎了，鲤儿尽职尽责，帮我找了刻字书籍，我也无他事可做，摸索着看着刻字书籍看了起来。
“鲤儿，我饿了。”一连几日，我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读着话本，“你把糕点递给我吧。”
我伸手，手上却没有传来糕点的重量，而是传来了两个字，张嘴。
“无妨，我自己来便好。”我拿下鲤儿手中的糕点，放入嘴中，“你把盘子给我吧。”
手中终于传来盘子的凉感。我摸索着将盘子放到身边，甚是惬意地一口糕点一页书地看了起来。
突然想起魔界的旭凤，我又唤道：“鲤儿。狐帝何在？”鲤儿在我手上写下：“药房。”药房中的狐帝绝对是禁止打扰的，我思来想去，唤了一只鸟儿。感受到鸟儿落在了我的手上，我施法写了一张布条绑在鸟儿的身上。
“去找魔界的魔尊，把布条交给他。”我抚了抚鸟儿的翅膀，施了一道保护咒，“去吧。”小鸟扑腾而去，身边鲤儿在我手上写下两个字：“夫婿？”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答非所问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掌间又落下四个字：“青梅竹马？”
“兄妹之情罢了。”我笑笑，沉默了一会儿补充道，“或许将来是要嫁给他的。”
为何？掌间又落下两个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已的，”我说道，不愿意再言语。
手上也没有传来笔画，我开始继续摸索着看书。
看完一本话本，晚膳的时间到了，鲤儿引着我去到席间。狐帝的声音传来：“雀娃，今日感受如何？”
我瘪了瘪嘴，说道：“我的眼睛何时能复明？”
狐帝的声音悠悠传来：“雀娃你之前一直压抑着毒，现下用了药第一步毒发了出来，造成了眼睛失明，多用几次，体内余毒清完之后就能复明了。”
“可是我眼不能看，着实无聊。”我闷声说道。
“那我明日叫狐孙带你去看戏如何？”我点点头：“好久没见到他们了。打牌看戏喝酒还是狐族中人最为了解。”
不知怎的，狐帝话锋一转：“雀娃，你瞧我老糊涂了，我那帮狐子狐孙明日要去游历，怕是这段日子都不在青丘了。”我有些失落，回道：“那好吧，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三日？十日？不，一年之后才回来，雀娃眼下安心养伤吧。”狐帝声音有些慌乱，“先吃饭吧。”。
感受到一柄勺子落到我的唇前，我笑道：“吃饭我还是能自己吃的，你帮我布菜即可。”
“雀娃，你就让鲤儿喂吧，不然不小心烫到，伤到怎么办。现下老夫内心甚为愧疚，你可不能再出差错了。”狐帝絮絮叨叨。我不再逞强，任由鲤儿喂着。
无所事事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我看不见，鲤儿虽不会说话，但方方面面细致周到，简直比芷姬还要贴心。风起了，下一秒，就感受到一件披风落在我的肩上。口渴了，刚抬头，就有一盏温度适宜的茶递到手边。肚子饿了，糕点永远出现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狐狸洞大大小小的摆件撤去不少，方便我行动，无法撤去地也覆水了柔软的皮毛。最贴心的是，我只能靠听觉分辨方位，鲤儿便在自己身上挂了铃铛，好叫我分辨他的方位。我时常拉着鲤儿说，不知道以后哪家男仙有福气，娶了你。鲤儿总是没有接话，大概是羞涩了吧。
随着毒性的散发，狐帝又整出药浴让我泡。温暖的药汤松懈了我的神经，总令我忍不住昏睡，鲤儿似乎不喜欢汤药的味道，每每泡澡时，都令托人来照顾。
这日泡澡时，我靠在池壁上，一不小心睡了过去。隐约间似乎听见一声叹息，再次醒来我已经不在浴池之中。隐隐间，我能见到几丝光亮，我下了床，坐在镜子前万物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我看着镜中的模糊的人影，是男是女都分辨不清。
一道铃铛声传来，在门口敲了敲。“进来吧。”我说道。一道白影移到我的身后，开始为我梳理头发。“我还以为鲤鱼都是那五彩六色的，没想到鲤儿竟然一身白衣。”梳理头发的手一顿，我感受到鲤儿探向我的印堂。
“我现下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影子了，就是看不真切。”我颇为开心。鲤儿继续为我梳着头发，又像往常那般引我用了早膳。
狐帝听闻我的情况，赶来探了探我的印堂：“雀娃你不出三日就能痊愈了！”
“多谢狐帝。”我跪下身向狐帝行了大礼。狐帝扶起我，声音有些不自然：“雀娃还是该谢老夫遇到的那位高人。”
“狐帝可否告知高人栖处，穗禾自当登门拜访表达谢意。”我有些期待。
“云游四海时相遇，也未来得及深交，要令雀娃失望了。”狐帝捋了捋长发，“雀娃你先休息着，老夫在再研究研究。”我点点头，去到院中晒太阳。
“鲤儿？”我出声唤道，没有听见铃铛声，一袭红衣窜了出来。
“公主有何吩咐？”声音清脆好听，“我是新来的仙侍，弦儿，公主有何事就吩咐我吧？”
“鲤儿呢？”我随口问道。“似是家中有事便回去了。”弦儿应道。
我点点头，说道：“能帮我拿些点心吗？”“奴婢这就去。公主先喝口茶。”弦儿递给我一杯茶，便跑着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