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惊鸿
焦焦没有想到，子昂会到拍摄现场来。
他的身形混在剧组人堆里，并不显然。但他手里握着的那一大捧玫瑰太显眼了。
咩姐看到他，不免脸一沉，迎了上去，客气地说，“刘导，好久没见啊，你这是……”
“咩姐，好久没见你又变漂亮了啊，我来找焦焦，她在吗？”
“呃她……可能在化妆间补妆吧。你过来，她……知道吗？”咩姐怀疑地问。
“我想给她一个惊喜。”刘子昂示意了下手里的花束，笑着说。
“到底是惊喜还惊吓……”咩姐嘀咕。
“什么？”
“哦没什么，我是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哦我正好来上海去车墩影视基地谈点事，看了下陈导的微博，放了今天的拍摄花絮，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这个地方。嗯，环境果然很好，陈导很有眼光。”
“刘导能找到这个地方，也是费尽心思不简单哈，我第一次开车过来差点迷路。”咩姐笑说。
焦焦和高飞正在拍摄高飞学中文的镜头。
高飞饰演的沥川在学了“悔”这个汉字后，试着造句，写了一行“我爱小秋，永不后悔”的经典表白。
陈导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个环境会出问题：高飞的汉字写得比以前好了！
这就不符合剧情了！陈导逼着高飞写得再笨拙些，“要写得笨，又不能写得太丑”。
高飞很认真地练习着。
焦焦也不打扰他，只歪着脑袋，微笑着看向他，培养自己的情绪。
男人认真听话时的样子，还挺像个小孩子呢。
陈导看准备得差不多了，点点头。副导大喊了一声，“各部门注意了！action！”
小秋甜甜蜜蜜地教沥川学汉字，沥川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地借造句表白，让小秋又惊又喜。即使被“罚”抄写告白一百遍，沥川也是无限宠溺地注视了小秋一眼，乖乖执行，甘之若饴。
他低头写字时，光洁的长睫毛反射着夕阳的光芒，在清俊的面庞投下淡淡的影子；神情专注认真，薄而柔软的嘴唇尾角上扬，仿佛早已知悉对方的顽皮偷窥，却并不点破，半宠爱半享受地任由对方的眼神随意侵犯。
他实在忍不住，慢慢抬头，用眼光去捕捉对方，她却受惊般地躲开，慌乱中将后脑勺转向他，别扭地将身体拧成麻花状，假装研究身后的那盘无辜的龟背竹。
他含笑低头，继续写字，脑海里全是那个受惊的后脑勺。她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趴在椅背上，害羞地咬着嘴唇，笑意浓浓。
全景，逆光，两个坐在桌子两头，却朝着同一个方向低头含笑的年轻人。
“cut！”
再拍完高飞写字的近景，拍摄暂告一段落。工作人员收拾着东西，小心地保护设备从狭小的书店内空间撤离，苏澈招呼着，以免书柜被碰上。严谨的陈导认真地蹲在摄像机前，仔细地回放着刚才的拍摄内容。
书店的角落里，阳光还未完全落尽，透过天窗玻璃散射下来。刚刚还被灯光、摄像机环绕的焦点，因为无人关注，立刻恢复了僻静和清幽。
焦焦拿起高飞费劲写出的汉字，忍不住笑，“写字什么的，一般来说人家都是由坏变好难，你是由好变坏难啊。”
“唉，你知道吗，对于一个学汉语没多久的人来说，对他有太多额外的要求，真的有一点点为难。”高飞用手指比划了那“一点点”。
“你表现得很好了。”
“我对这场戏也还算满意，你知道吗，”高飞忽然低声说，“我似乎回到了四年前，……我觉得，沥川回来了……但是，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焦焦看着他，有点恍惚。
高飞是入戏了？这是好事……他为什么又要担心……
“焦焦！”刘子昂捧着一束鲜花，从忙碌的工作人员中挤过来，站在他们面前。
他就是高飞？个子比预想地还要高一点。刘子昂对高飞客气而又强硬地笑了一下。
焦焦猝不及防，看着刘子昂的鲜花逼到跟前，有点无措。
咩姐适时跟了过来，“我替你放车里吧”，她伸手替焦焦接过鲜花，警惕地看了看这个局势，转身去放花。
“这位是？”高飞疑问地看着焦焦。
“我的、朋友，刘子昂导演。”焦焦干巴巴地介绍着。
“刘子昂？”高飞隐隐觉得这个名字在那儿见过。
“焦焦，你怎么不跟我介绍下这位先生是……”刘子昂笑说。
“高飞。”焦焦简单明了的说，眉毛微微有点皱起来。刘子昂明明认识高飞，这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哦！高飞，你好，我是焦焦的男朋友，知道你们在这里拍戏，我就过来看看焦焦，平时多亏你们照顾。”刘子昂伸出手来，做出气宇轩昂状。但因为身高的差距，他不得不刻意昂首挺胸。
“boyfriend？”高飞迟疑着跟他握手，眼神却是询问着焦焦。
焦焦沉默不语。
咩姐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我的片子《十二太保》马上也要开拍，是根据美国电影《十二怒汉》改编的，届时还要请你们多多捧场。”
“好的。”感觉到焦焦的压抑和沉默，不明就里的高飞敷衍地说，“12angryn》我看过，不过，太保……是什么意思？”
“太保就是流氓的意思。”咩姐意有所指地说。
“哈哈哈咩姐，你太幽默了！”刘子昂志得意满地大笑，转而对焦焦说，“焦焦，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地方随便挑，你想去哪里？”
“我累了，晚上还要看剧本，就不去了。”焦焦淡淡地说。
刘子昂难堪地沉默了下，忽然伸手抓住焦焦的手腕，“我们去那边儿私下谈一下！”
焦焦受惊，本能地想要挣脱，却没挣脱开。
“嘿！”高飞一把抓住刘子昂的手腕，控制住他的力气，另一只手则扶着焦焦的胳膊，怕他被拽痛。
高飞皱眉，语气强硬，看向刘子昂，“请你对女士礼貌点！”
“高先生，这是我和焦焦的私事，外人请不要干涉。”刘子昂一脸阴郁。
“我觉得焦焦可能不太想跟你去，我希望你尊重她。”高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衬衫里肌肉紧绷，眼睛里是满满地警惕和警告。
刘子昂心里盘算了下，渐渐放松了手劲。
高飞缓缓掰开他的手，把焦焦的手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焦焦的手心已经冰凉，沁出一层细细的汗水。高飞暗暗稍稍用力，给她鼓励，示意她不用害怕。
“焦焦，你何必这样呢，我只是想跟你澄清一下我们的误会。”刘子昂忍住脾气，狠狠瞪着焦焦。
咩姐挺身而出，不满地，“不管有什么误会，刘导，在公共场合，还是要注意下自己的形象。焦焦今天拍了一天戏，也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今天幸亏这个场景偏僻，没什么媒体在场，否则，你知道会对我们的工作产生多大困扰？”
“子昂，等我想清楚的时候，我自然会联系你。”焦焦平静地说，“你不要来找我了，也不要影响大家的工作了。”
“什么意思？！”刘子昂不甘心地逼问，声音低沉，“你是要跟我分手吗？”
“如果你这么想……”焦焦失望地看着他，半晌，痛苦地说，“那……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说出来，焦焦的内心深处有一点莫名的放松。
这几年来，刘子昂给她的爱，令人窒息和压抑。
也许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焦君艳，你不要后悔！”刘子昂猜想到了开头，但没猜想到这个结局，众目睽睽之下，难免颜面扫地，转身愤愤离去。
咩姐把焦焦揽在怀里，由衷地对高飞说，“刚才谢谢你了。”
“不客气的，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都会这么做的。焦焦……还好吧？”
焦焦对高飞无力地笑了下，“我没事，谢谢你。”
高飞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地说，“不是说好了吗，摄像机前，你罩我，摄像机后，我罩你。”
“我带她先去休息了。”咩咩带着焦焦离去。
高飞担忧地望着他们离去。
毛哥和咪咕从外面匆匆赶回来。
“毛哥带我去附近吃到了好吃的太妃糖布丁，外加一球香草冰淇淋！”咪咕幸福地说。
“好吃吗？……”高飞无语地看着他俩。
“我带去的地方，能不好吃吗？”毛哥自得地。
“那，麻烦你再去买两份，我也要吃。”高飞转身离开。
“两份——那还有谁？”
“焦焦，她现在需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