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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川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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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缘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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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组开拔前往云南昆明。

  昆明的记者很早就跟进,与制片人和导演联系好,要进行一次采访。采访安排在翠湖宾馆。

  “四年前电视剧《遇见沥川》在金马坊拍摄时,我就采访过两位,没想到今天在电影《遇见沥川》的拍摄,还能由我来采访你们。”记者笑说。

  “这说明我们有缘。”焦焦接话。

  记者跟焦焦和高飞简单聊了下四年前后对昆明的看法,焦焦和高飞都夸昆明的公共设施、交通卫生都远远超过四年前,城市越来越漂亮了。

  显然记者并不满足于此。

  他看了一眼采访本,笑说,“在电视剧里,沥川和小秋,相处了三个月,分开了四年,重新相遇发展了一段故事。我听说,焦小姐和高先生,当年也是在剧组初次合作,呆了三个月,然后高先生回温哥华,焦小姐继续在大陆发展,两位分开四年,现在又因为电视剧热播和电影拍摄,重新聚在一起。现实和电视剧的这种时间上的巧合,网友们很是关注,那,你们自己怎么看呢?”

  焦焦和高飞对视了一眼。

  高飞谦虚地说,“这说明我们有缘。”

  焦焦想笑,又忍住。

  记者不死心,继续问:“前一段时间,焦小姐似乎陷入了一点舆论风波,高飞先生适时在微博上发声,能说一说真相到底是什么吗?”

  焦焦看向高飞。

  高飞一脸认真地说,“我觉得,无论何时何地,男士有责任去照顾和保护女士。焦焦是个优秀的演员,非常善良,有个性,我觉得她不应该被利用,或者被伤害。”

  答案这么官方?焦焦心里掠过一丝如有若无的失落。

  记者问,“那观众们也很关心的是,焦小姐,你以后想找什么样的人做伴侣?”

  焦焦思考了下,“以前好像被问过同样的问题,呵呵,我不找有沟通障碍的。”最后一句好像带了一点点情绪。

  记者转向高飞,“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学中文?”

  高飞:“……是的。”

  记者低头,快速在采访本上写了一句笔记,“焦君艳找伴侣要求沟通无障碍高飞为佳人努力学中文”。

  咪咕瞟到那行字,差点笑出声来,低声对咩姐说:“这个记者,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

  昆明的拍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焦焦扮演的小秋回家过年、被父亲误会、沥川因为担心匆忙赶来看她的段落,一部分是沥川骨癌严重、为了让焦焦死心离开、不告而别来到昆明独自等死的段落。

  为了追求真实效果,父亲和小秋因为王沥川的存在发生争执,掌掴小秋时,焦焦依然坚持真打。她亲自上阵,戏一拍完,脸就肿了起来。

  高飞连忙跨前一步,把裹着冰块的毛巾捂在她的脸颊上。

  剧组其他人员彼此看了一眼,默默腾开空间。扮演父亲的烟演员想上前跟焦焦道歉,也被陈导一把拉走了。

  “疼吗?”高飞低头看着焦焦,满眼都是关切和……心疼。

  心疼?不会吧,是我多想了吧。焦焦抬头,任他托着自己的脸颊。那一巴掌把眼泪都打出来了,但她还是笑笑,“不疼。”

  因为脸肿了,那笑容也有点勉强和古怪。高飞用手碰了下,焦焦疼得叫起来。

  高飞从鼻子长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埋怨她的逞强,“还说不疼?”

  “这算不错了,起码导演没有设计一段戏,让我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跳湖。”

  “如果有这么一段戏,那你会跳吗?”

  “加工钱吗?”

  高飞略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如果我跳进湖里,突然发现自己不会游泳,你会不会来救我?”焦焦嬉皮笑脸地。

  “有劳务费吗?”

  “哈哈哈哈高飞,你越来越像我了!哎哟哎哟疼,轻点……”

  沥川与小秋在昆明终于会合,这对恋人热情相拥。因为之前过分担心和紧张,沥川开始发烧,身上起了许多红点,小秋在宾馆照顾他一夜。第二天早上,沥川给小秋汇报好消息,烧退了,身上的红点也消失了。

  小秋强烈要求掀开他的衣服看一看,确认一下。她扯开沥川的衣领,一抬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脱口而出,“沥川,你的耳朵红了。”

  高飞一愣,剧本上没有这句话啊。

  “嗯……咳,可能是有点热吧。”高飞胡乱接了一句,按剧情设定,把小秋扑倒,假装要亲吻她。两人在床上嬉闹不止,情意绵绵。

  “cut!”陈导喊了一声。

  焦焦和高飞起身,来摄像机前看回放。

  陈导一边看,一边夸赞,“焦焦,你刚才临时加的那句台词,很好。”

  焦焦窃笑。

  高飞的耳朵又红了。

  晚上,宾馆房间里,焦焦看着剧本,准备明天的拍摄。咪咕帮她整理衣物。

  “现在的小花们啊,红了一圈!有的红得发紫,没什么空间了,有的红过了头,差不多快烂了,这风水轮流转,怎么也该轮到我炮哥了吧!”咪咕嘟嘟囔囔地啰嗦着,自得其乐。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起码能自己挑剧本,而不是剧本挑我了。”焦焦满不在意地说。

  “炮哥,我最近看了你的那部《路遥知马力》。”

  “盗版?”焦焦抬头,瞪她。

  “我买了优视会员!”咪咕做发誓状,“那一段你推倒朱亚闻的镜头,帅气!霸气!邪魅狂狷!爷们儿啊!朱亚闻是谁!人称行走的荷尔蒙啊~~”

  咪咕一脸迷恋。

  “你知道怎样才能推倒行走的荷尔蒙吗?”焦焦邪恶一笑。

  “你快说!”

  “要么你得很瘦,瘦到不用推,手指一点,他就倒了~~要么你很胖,一屁股坐过去,他不想倒——哈哈哈,也得倒。”

  “炮哥!”咪咕一下子就听懂了,焦焦是在取笑她太胖,气呼呼地喊了一声,又接着八卦,“说起来这不是你第一次推倒别人吧?四年前拍《遇见沥川》,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段?好像是在……苏黎世拍的?是你演艺生涯中第一次拍床戏吗?”

  焦焦直接扔出剧本砸了过去,“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真的,高飞脱光了身材怎么样?”咪咕抓住剧本,殷勤地递过来,坚韧地继续问。

  “什么怎么样?我们在拍戏啊,我们可是正规剧组!也就是让他脱了上衣而已。”

  “我懂!盖着棉被谈恋爱嘛!——那他皮肤滑不滑?”

  “咪咕!”

  “你看你,说朱亚闻,你很淡定,说到高飞,你就急了。”咪咕嘿嘿笑着。

  “我在看剧本!不要打扰我工作!我正在看这段,对我来说最难的戏。”焦焦有点郁闷。

  “不可能吧~还有能叫你怕的戏?前两天,在个旧拍戏,在那条陡得要死的山路上,让你骑着自行车冲下来,我都快吓死了,看你都面不改色。”

  咪咕不相信地拿过剧本,看了看。

  是那段沥川独自在宾馆等候死亡的场景。小秋和他的家人朋友匆忙赶来,看到濒死状态的沥川,情绪立即崩溃了。

  焦焦沉默地抬头,看着天花板,似乎陷入了回忆,“四年前,拍这段戏时,太入戏,在翠湖宾馆,我看到沥川静静躺在床上时,我的心,当时真的就痛得不行……整个心狠狠揪起来……我第一次知道,心痛这个词,是真的会痛,生理上的那种痛……”

  “那……你后来从戏里出来了吗?”

  “当然得出来,只是花了很长时间。苏黎世的戏杀青后,咩姐介绍了个中医,吃了一段时间中药,才慢慢调节过来。”

  咪咕同情地看着焦焦,“我记得这一段,电视剧演到这时,我哭得一包薯片都弄湿了。”

  “又是薯片……”焦焦叹气,然后手一伸,“有吗?给我一包解解压。”

  “有!”咪咕回自己房间去。过了好半天,人才回来。

  “怎么去那么久?”

  咪咕扔了两大袋零食过来。

  “这么多?”焦焦吃惊地。

  “刚才遇见了高飞,问我干吗。我全部告诉他了,他就去超市买了这些,让我给你。”咪咕嘿嘿一笑。

  焦焦只顾低头翻袋子,“这么多开心果?”

  “action!”陈导全神贯注盯着摄像机。

  服务员把709房门一打开,小秋等人冲了进去。

  沥川静静地躺在灰白色的被褥下面,嘴唇苍白,毫无生气。在他身上,连阳光都跟着凝固,死掉,变成一片毫无生气的混沌的灰色。

  像一道闪电从脚底冲出,直击心脏。小秋的心瞬间撕裂。她趔趄了几步,几乎是摔倒在床边。

  眼前,沥川的手像一根灰色的稻草,轻轻地放在床沿。

  她几乎本能地抓住他,生怕他离开。

  他的手清瘦,冰凉,无法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度,似乎已经融入冰冷的空气,形神渐渐消融。

  小秋紧紧抓住他,慌乱地吻着他的手背,试图把自己的力量,温度,渴望传递过去,撕心裂肺地呼喊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眼泪夺眶而出。

  沥川!你想让我走!我听话!我走!我会oveon!我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远远地离开你!我不再执着了,不再要跟你在一起,不再给你任何压力,不再要求你留下来,我不会再缠着你!

  我放手,我会放手的!

  只要你醒过来!醒过来!看我一眼!

  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我统统都不要了!

  沥川的脸依然毫无生气。

  时间,空间,都凝固了。沥川气若游丝,他的时间,温度,生命像流沙一样,从小秋的掌心缓缓溜走。她把自己满是泪水的脸庞紧紧贴在他的手背上,被失去他的巨大恐惧紧紧攫住。

  沥川宁愿把自己的生命当做祭品,为了小秋的幸福。

  比起他的生命,两个人的相守,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沥川!只要你醒过来,我就oveon,只要你醒过来!你听到了没有!我不能失去你!

  你不能离开我!求你了!

  医务人员们匆匆赶进来,把毫无声息的沥川放在担架上抬出去。

  小秋的手抓着他的手,不舍得放开。似乎这一放手,就是永别。

  沥川被抬了出去。

  小秋失魂落魄地靠在床边,低头痛哭起来。

  旁人不知该如何安慰,静静地站在一边,注视着焦焦瘦弱的背影。

  焦焦抓着床单,把脸埋在里面,用力发泄着小秋的痛苦和绝望,泪水无法控制地汹涌而出。

  一双手缓缓从背后伸过来,轻轻把脆弱的她,圈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脑袋,以示无声的安慰。

  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都屏息凝神,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焦焦抬头,泪眼朦胧地望过去。

  “哭吧,我在这儿。”高飞温柔地说。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受到他的怀抱如此宽大而柔情,妥帖而温暖,似乎容得下她所有的喜怒哀乐。

  仿佛即使这一刻,天塌了下来,他会依然守候,提供庇护,将自己一直安全地保护在怀抱里。

  她把脸深深地埋进他怀里,哭了个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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