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们带着好奇与畏惧的目光，他们打量着这名行走在街道上浑身沾满黑血，拧着一颗滴血的妖怪头颅的面具男。行人见了纷纷绕开一条道，偶尔会有小孩子好奇的跑来观看，面具男没有理会周围怪异的眼神、人们的窃笑以及恐惧的私语，只是一声不吭行走在道路上，他有明确的目的地。
轩辕的脚步停在了一家偌大的门庭前，大门口上的烫金匾赫然印着四个大字：安亭学阁。
当然，轩辕可不是来这里读书的，他也没心思做这些，这座学阁前院有着都城最大的委托所，内庭则是唐门和汉家两大剑派的学院，后院则有供给像轩辕这样的人住处。
可不要小看这一处学阁，光是里头唐门和汉家枪派学院分别的楼阁，都远远超过他故乡的城镇面积，更别说后院提供给侠客义士的住所还有酒所和茶楼，整个学阁就好像小型城池般。有诗人提诗曰：“皇都城内城中城。”，城中城指得便是这座安亭学阁。
“瞧，那个怪胎又来了。”
“还以为他死了呢，看来命挺硬。”
委托所里有一些剑门弟子喝着酒，当他们看到轩辕的出现便没了兴致，这也难怪偌大的委托所内只有他一人拧着妖怪的头颅，并且还散发难闻的腐臭味，轩辕毫不在意这些目光默默地走到柜台前。
“委托完成。”
他拧起妖怪的头颅让前台的事务员仔细看了一会，很快对方点了点头故意大声说：“确认修罗阶妖怪头颅一颗，朝廷委托金6000两请收好。”
身为委托所的事务员，王余昌早就看不惯这些白眼看待轩辕的人，大多除妖的任务充满危险和不确定性，其次一些偏远地方缴纳的委托金又太少，基本没有人会主动接这种脏活累活来干，大多数人更愿意接巨额悬赏犯的单子。
然而，轩辕和其他剑客侠士不一样。他似乎对妖怪达到一种偏执的地步，丝毫不在意委托金有多少，只要有妖怪的单子他都一律照接不误。
对此，关于朝廷上派发解决修罗阶妖怪的任务，年老的事务官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告诉给了轩辕。
因为他相信这个人有办法解决。
“修罗阶妖怪？”
本来以为只是普通妖怪的人纷纷侧目，这怎么可能，仅凭一人就把修罗阶妖怪给杀死了？历史上从没出现过这种事。
人们又重新打量起这名其貌不扬的面具男，他的腰间仅挂着一把短剑，背后有短弩，穿着简陋的皮革甲，这种人居然能杀死修罗阶妖怪？
“我说，老头你能断定这妖怪的头颅是修罗阶吗？”几名青年从座位上站起走向这边，为首的人还特地调侃了一下：“怕不是随手杀一只小妖怪冒充的吧。”
“哈哈哈哈哈。”委托所响起人们的嘲笑声。
“既然如此你要和我一起去看么？”轩辕的回答里没有丝毫的感情，他只是盯着对方，就能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切，为啥我要和你去看，再说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杀得了修罗阶妖怪，糊弄人也该有个限度。”挑衅的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他语气逞强地回应道。
“如果你的家人被杀害，赖以生存的故乡被摧毁，甚至不得不躲在井里听亲人的悲嚎，所有一切都被洗劫一空时——”轩辕用平淡地语气说着令在场人无言以对的话，他接着说：“你还会保持这张笑脸吗？我会找到妖怪，不放过它们当中任何一个，杀个精光不留活口，哪怕是百妖之首我也会杀掉它。只要你拥有像我这样血海深仇，那么杀一两个修罗妖怪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你……你这家伙是疯子吧。”挑衅者再次向后退后了几步，他没心情再继续和轩辕说下去了，索性转过身和同伴们回到座位上。
“大家都这么说。”
轩辕这句话没有谁听到，他是说给自己听的。没错，我本来就已经疯了，自那一天起，过去的我已然死了，现在站立在这的，只不过是仇恨的化身。然而，正是这股仇恨作为动力驱使着我，直至走向地狱的终点。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教给你了，不过，如果不控制住这股仇恨，总有一天你也会因它而死。”
若是杀心太重，迟早会反噬自己。
这是师傅最后对自己说的话，虽然轩辕一直铭记于心，但他并不在意。若自己的死能换来孽鬼王的死，那他会毫不犹豫牺牲自己。
“对了，那件事有消息了吗？”
“没有，委托我帮你发出去了，还是没找到一个叫陈铭的人，或许他早就离开了皇都。”
“那再加6000银两。”轩辕想了想把刚到手的委托金全都推给了王余昌，对方发出惊叹的声音。
“一直以来你都这样做，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吗？”
“嗯，只要见一面就好。”轩辕沉声说道，他只想知道小时候的挚友如今过得还好吗？他还活着吗？只要能远远见上一面，他就心满意足了。
轩辕不会打扰对方平静的生活，因为他们已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还有妖怪的委托吗？”
“有是有，不过离这边有点远。”王余昌声音有些发怯说道：“你不打算休息一下再出发吗？”
“我可以休息，但妖怪不会。”
“给，这是一个从南方送上来的委托，委托人似乎不是我们国家的人。”
轩辕接过委托单仔细看了看，任务是清除水鬼，署名的字迹扭扭曲曲，名字是乔斯·马提尔。不像是东方人会取的名字，他想起了师傅，他说自己来自于遥远的西方，那么委托人应该也来自西方人。
“委托这次任务的可是胡人，你会说胡语吗？”
“会一点。”轩辕把委托单收下了，事务官惊讶地说：“你还会说胡语？”他递给了轩辕一杯凉茶。
“当然，我师傅是西方的猎魔士，也是你们口中的胡人。”轩辕接过凉茶把面具稍微拉开点，仰头小饮了一口。
“谢谢，茶很好喝，告辞了。”轩辕用手背擦拭一下顺着面具缝隙流出的茶液，冰爽的凉茶微微滋润干燥的喉咙，却平息不了轩辕内心的仇恨，他正欲转身走出委托所。
“等一下。”王余昌在后面叫住了他，他估计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叫住这个奇怪的男子，最终老人呼出了口气低声说：“算我老头求你这年轻人了，别死啊。”
“嗯。”
轩辕短促地应了一声后，此时外面夜幕刚降临，街上一片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突然夜空升起五光十色的烟火，听说是庆祝永安公主平安归来才放的，然而这一切仿佛与他相隔两个世界。
轩辕只是停留了一小会，最后迈出了脚步，就像无数次那样，他将步入世界的黑暗面，走入熟悉的阴影之中，而那里不会有丝毫的仁慈，更不会有温暖等待着他。
他将踏碎黑暗、撕裂邪恶，直到身歇力尽的残躯化做折断的利剑，将锋利的前端深深地插在孽鬼王的心脏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