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呢。”她说。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包括你，从陈铭变成了陈香儿，从大少爷变成了大小姐，我们都。”
“我得知自己是女儿身，是在和你分别不久以后，那时还闹了不少误会。”陈香儿说到这脸一红，自从在皇宫发生那场误会后，她才慢慢开始学习女性的衣裳打扮，为此还吃了不少苦头。
“呵。”轩辕能想象得出记忆中爱出风头的“男孩”，正在笨手笨脚地穿着女性衣服的模样。
“你……你刚才笑了吧！”
陈香儿脸上泛起红晕，她交叉双臂责难喊道。“虽……虽然我也知道自己没有女人味，但被你这样笑真的很火大。”
“恰恰相反。”轩辕恢复一如既往地语调，他平静地说：“你非常的好看，陈香儿。”
“欸。”
突如其来的赞扬让陈香儿措手不及，本以为轩辕会像以前一样说一两句挖苦的话，这让她一时之间慌乱了起来。
事实上，轩辕的内心同样乱成一团，多年未见的挚友以女性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他无数次想当两人再次见面时要说的问候语，顿时忘得一干二净了。
轩辕轻轻地深呼吸，正常交谈就好，就像平常一样，只是，平常又到底是怎样呢？
“我……真的很好看吗？”
陈香儿有些害羞又有些认真地说道。
“嗯，是的。”
事已至此，轩辕只能率直地发出赞叹的声音。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随后问道：”伯父他过得还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陈香儿原本有些喜悦的心情渐渐低落下来，美丽的脸庞也染上悲伤的阴影。
“爹他五年前生了一场大病，虽然皇上请了御医，但还是没能……”
“是吗？”
轩辕无言地闭上眼睛，陈乔峰伯父从小教会他许多事，帮了他们家许多的忙，没想到却连最后一面没见到。
“抱歉，原本我还想将玉佩亲自交给他。”轩辕解开胸前的钮扣，摘下胸口的龙形玉佩，“这是你们的传家之宝，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
“你知道龙凤玉佩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怎么了。”
“就是……”陈香儿正打算开口时，眼前的景象突然颠倒过来，她的四肢一阵无力，整个人即将往前倾倒的那一刻，轩辕伸出手扶住了她。
“药起效了吗？”
陈香儿听见轩辕轻轻说道，她的大脑很清醒，可是四肢却不受支配，为什么会这样？陈香儿这时想起了那片马肉干。
“长期的黑暗会让人在方向感、平衡、时间等各个方面都产生误差，我们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地底深处，但刚才的吹动的火苗提醒了我，风是从左边吹来，而不是从上往下吹，证明了左边有出口。”
轩辕知道陈香儿的意识正处于清醒状态，因此，他把发现出口的事毫无保留告诉了她。可陈香儿想要听到的却不是这个，她想知道为什么轩辕要这么做。
“这场战斗注定凶多吉少，稍有不慎便是一去不回，因此，我只得出此下策。”轩辕慢慢将抗议的陈香儿平放在地上，他将龙佩取下，放入她的掌心中，说：“抱歉，我已经再也不想看到认识的人死去了，此生还能见到你，我已死而无憾。”
不要，你不要走。陈香儿想大喊，此时麻药已扩散至全身，想要出声只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轩辕一步步转身离开，她抱着满是不甘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迈向黑暗和死亡的影子，却只能从虚无中抓住一抹尘埃。
轩辕慢慢地用匕首刮去石堆缝隙泥土，风就是从石堆上方较大的空隙呼呼吹进山洞的，站在石堆下隐约可见外面的星空，和他之前推断一致，这里并不是地底世界。
“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地震，这些石头都是从上方掉下，日积月累形成石墙堵住了出口。”
轩辕扫清缝隙的泥土，用力一推石墙便轰然倒塌，一条通往森林的道路很快显现出来。此时一阵清风吹来，他感到脸上凉丝丝的，天空中乌云密布、星光黯淡，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轩辕回望了一眼，过了一会他提了提腰间的匕首，迈开脚向熟悉的黑暗和死亡走去。
——
天空下着灰蒙蒙的大雨，一位男孩满身泥泞坚挺在滂沱大雨之中，他拎着一把匕首，背着一张木弓，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洞窟，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找到了。”轩辕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道，他爬上最高的树梢注视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村落。一切又仿佛回到第一次除妖时刻。
此刻是午夜时分，一切都和那时候一样，天空下着磅礴大雨，这个山脚下的村落在狂风骤雨中摇摇欲坠，村民们正拼命支撑各自房屋的支柱，防止自家茅草盖的屋子被暴雨狂风吹倒。
在狂风骤雨中，他看到了有一处屋子亮着明亮的烛光，在倾盆大雨和狂风怒号声中纹丝不动，轩辕不自然会忘记这是哪家的房屋。
“庆九爷……我们还有笔账没算呢。”
轩辕注视着底下的景象喃喃自语，如果他没猜错，莉莉丝一定被关在这间屋子里。
现在的问题是，他如何从这些村民的眼皮子底下潜入庆九爷家中。
一阵闪电在夜晚如同白昼般闪过，惊雷炸响于狂风暴雨中
轩辕毫无声音地从山坡上跳了下去，伴随闪电和雷声以及暴雨声从天而降潜入村里。尽管他的身边站着了数十位手持武器的村民，但却无一人注意到有人多出一人，也没人注意到脖子边多出了一道痕迹。
妖怪和人一样，都是靠感官去确认周边的动物。只要隐蔽自己的气息、彻底消除存在感，就能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一击必杀。
“到底是，逃脱不了老本行啊！”
轩辕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利刃，脚下倒下的数十具毫无生气的躯体，这些人至死都无法看清是谁杀死了他们，轩辕把目光看向庆九爷住的屋子，轻声呢喃道。
在北境边疆，数百年前一直是妖魔施虐的地方，地方官府抽调不出多余的兵力去铲除妖魔，中央王朝也鞭长莫及，当地人民对此苦不堪言
三年前，一支名叫狼獾的佣兵团突然出现，仅用两年的时间便将北境的妖怪铲除得一干二净，他们的力量足以让小国消失，一旦发现妖怪踪迹便不惜一切消灭干净，为此不惜将被迫侍奉妖怪的村落彻底消灭，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和妖怪的数量几乎相差无几。
佣兵团为首的六人分别戴着代表各自身份的面具，名为六刀，而被奉为六刀之首的人，也就是狼獾的副团长，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没人见过他除妖的方式。
直到，他厌倦了那段日子，选择一人离开狼獾团，离开了北境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