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4
宇文泰忙问:“怎么了,小妹,我们惹你伤心了?”独孤如愿也停止了萧声。
高烿爧连忙擦去眼泪,笑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太好听了,忍不住要流泪。二哥再给我倒碗酒好吗?”
宇文泰拿过酒袋子,给高烿爧倒了半碗酒,高烿爧喝了一大口,体会着热辣的感觉。然后眼望星空,任由泪水淌落。宇文泰和独孤如愿看了,都觉心痛,分别坐在高烿爧两边。宇文泰道:“小妹,不要如此伤心,有什么心事不如跟哥哥们说,或许我们能帮你也未可知。你这般伤心,可是让我们心如刀割一般呐。”
高烿爧摇摇头道:“两位哥哥不必担心,我只是想到了些往事而已。”宇文泰和独孤如愿看着高烿爧不语,听她继续说道:“本来我父母初丧,孤苦伶仃,好容易我家大哥大嫂收留我,刚刚过了没几天安生日子,便听说战乱又起。我经常想,为何世间有如此多之灾难,又为何有如此多之难民。我虽为女子,可看到这许多人四处逃难,总是心中不忍。将来战火一起,更不知有多少人背井离乡,又会有多少人骨肉分离。每每想到这些,我就难免哀叹自家身世。这天下太平就真的那么难吗?”
宇文泰和独孤如愿听了面面相觑,高烿爧又喝了一大口,忽然笑道:“两位哥哥,你们不喝吗?”宇文泰和独孤如愿一听,连忙各自倒了一碗酒,咕嘟嘟一饮而尽。高烿爧笑道:“真有趣,看你们喝酒就好像我自己喝了一大碗一般爽快。原来喝酒要一块喝才过瘾。”说完咕嘟嘟一口将碗底喝干。宇文泰和独孤如愿一见也是豪情顿起,每人又斟了一碗酒,给高烿爧倒了小半碗。高烿爧眯缝着眼睛笑道:“哥哥看不起我吗?我也要满满一碗。”两人见她脸颊绯红,脸带泪珠,娇艳无比,心头不由的突突直跳。既怕她喝多了,又不知为何竟还有点盼着她喝多。
于是又给高烿爧倒了满满一碗,高烿爧笑道:“这是我今生第一次喝酒,不知为何竟如此开心。你们不要看我又哭又笑的,其实我心里开心的很。遇到你们两位大哥,我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畅快。来,咱们一块喝一碗。”说完一饮而尽。宇文泰和独孤如愿哪里肯落后,连忙举碗,一口喝干。他们喝的虽然是马奶酒,这时也有点酒意上头。
高烿爧便让两人教她唱歌,三人边喝边唱。高烿爧笑道:“我家二哥高泓北曾说过,这天下不过是强者夺之,仁者拥之。我总是不懂,现在有点明白了。想想这天下也换了许多朝代,如果历朝历代的君王,都如唐尧虞舜一般,贤德圣明,天下又岂会乱?民又岂能反?朝代又怎会更迭?前几日我二哥与那三王子元修辩论,让他当朝施仁政,而扶乱民。元修却以为他军力强大,岂可示弱。二哥说的明白,他即便打赢,也是耗了无数钱粮,根本之处还是当朝者不施仁政,祸害百姓所致。如不清理朝纲,只怕乱子一个接一个,按下葫芦浮起瓢。”
宇文泰叫道:“你家二哥所言妙哉,真真说到我心坎之中。贤人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他不为民做主,凭什么还要听他的?倘若天赐我良机,我便替之。”高烿爧笑道:“宇文二哥真英雄也,我大哥高欢也早有此意。大丈夫就该如此,清平天下,此生何憾?可惜我为女子,如若不然我定随我大哥而去。”宇文泰笑道:“女子便又如何?他日我若去荡平天下,安抚万民,妹妹可愿助我?”却见高烿爧将头靠在宇文泰肩上,哈哈笑着,嘴里说道:“荡平天下,安抚万民。好,好。”独孤如愿惊的一下子酒意全无,叫道:“二弟三妹轻声,此乃大逆不道之言语,当朝虽有瑕疵,然我等既然居此朝代,食其俸禄,便当忠心伺君,以忠言讽谏,以良策进献,方是我等本分,岂可动辄犯此大逆。”
却见宇文泰已和高烿爧搂在一处,哈哈大笑,自己的话全然没有听进去。高烿爧笑道:“独孤大哥,快,再给我们填点酒来。”
独孤如愿道:“好啦,妹妹,你喝醉了,不要再喝啦。”
高烿爧笑道:“醉了,我这就是醉了?真好,我还要喝醉,来大哥,快填酒。”独孤如愿气道:“二弟,烿爧初次喝酒,你怎么也跟着添乱?”宇文泰笑道:“大哥,我从未有今天这般痛快,三妹真我知心者也,我岂能不一醉方休。”说完转身抓起酒袋子,咕嘟咕嘟开始大口喝。高烿爧躺在地上笑道:“二哥好样的。”独孤如愿知道宇文泰素来稳重,也不善饮酒,今日可是大失常态。上前一把夺过酒袋子。宇文泰仰面倒地,哈哈笑道:“痛快,今日诉我平生之志。”
独孤如愿回身看高烿爧,见她还躺在地上,嘴里喃喃道:“二哥好样的。哈哈,好,好。”独孤如愿无奈说道:“二弟你不要再喝了,我去给你二人找些水来。”说完起身离去。
宇文泰翻身坐起,爬到高烿爧身边,笑道:“妹子,不知怎的,自打见了你,我心中说不出的晴朗畅快,今日对你吐我内心之志,真是大快吾心。不知妹子…”他本想问高烿爧是否婚配。却见高烿爧双手枕在头下,满脸粉红,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还在咯咯笑着:“二哥好样的。”宇文泰忽然内心一股冲动,对着高烿爧的嘴唇便吻了下去。
高烿爧身体僵硬,想用手推开宇文泰,却又浑身无力。这时只听“啪啦”一声,高烿爧一惊,用力将宇文泰推开。只见独孤如愿铁青着脸,呆呆而立,地下两只水碗摔的粉碎。
宇文泰也一下子酒醒,面上尴尬,叫了声:“大哥。”高烿爧羞的无地自容,低头跑了。
独孤如愿气的双手发抖,指着宇文泰叫骂道:“好你个宇文泰,你这个畜生不如的家伙,枉自我结识你这么多年,却不想你是个如此下流无耻的东西…”宇文泰虽然羞愧,可是被独孤如愿这么骂还是头一遭,心中恼怒,顿时火起,叫道:“大哥住口。刚才之事虽然我酒后冲动,但却也是一片爱慕三妹真心,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这般辱骂与我。”
独孤如愿吼道:“简直是混账言语,让我说你什么可好。如此龌龊之事你也竟敢做,就不要怕什么我辱骂与你。像你这般猪狗不如,厚颜无耻之徒,也配叫我一声大哥?”
宇文泰怒道:“独孤如愿,你休要在口出秽语,我敬你一声大哥,是为了不忘结拜之情,你若敢再对我污言秽语,我宇文泰认的你,我的拳头却不认得你。”
独孤如愿笑道:“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趁三妹酒醉之危,行那苟且之事,天下人人尽可骂你,你还有脸跟我逞强?”
宇文泰手指独孤如愿叫道:“独孤如愿,你少在这跟我摆正人君子,你垂涎三妹以为我不知吗?你不过是在嫉妒我,三妹并没有拒绝我,你不过是看我眼气罢了,少在那里装假装正经,谁心里真正的龌龊,谁心里知道。”
话未说完,宇文泰只觉得自己眼眶,砰的一声,挨了一记重拳,顿时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