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公平
托尼回头看过去，安妮正俏生生的站在下一层楼的那段台阶上立着，身上仍穿着昨天被带走时的那一身装扮，阳光透过她身后绘了彩的那扇拱形玻璃窗照在她的侧脸和衣裙上，给她增添了一抹梦幻色彩。
“安妮——？”托尼脸上还没反应过来，脚下却自觉地朝她走了过去。
台阶上的安妮也笑眯着眼，拎着裙角两步并做一步的朝托尼奔来。
就在安妮将要扑上来的千钧一发之际，托尼左手中的手机飞速的变换了形状，险险挡住了来人藏在衣裙后的一刀。
托尼愣了愣，显然是被‘安妮’竟然想捅自己一刀这件事给弄懵了。
‘安妮’脸上的笑容不减，嘴角咧的极开，露出了森森白牙，淡灰色的眼眸虽然因为笑容眯成了可爱的月牙状，眼瞳中却凉薄的没有一丝情绪。
托尼只觉得肩颈处一凉，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砰’的一声响，楼阶处的彩绘玻璃被撞破，碎玻璃像烟花一样炸开，一个眨眼间，马克6已然半悬空浮在了‘安妮’的身后，一只手对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张开伸直正对着托尼的身后。
‘安妮’瞬间化为幻影，破碎消散在了空气里。
托尼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摸到肩颈上，拔下一把插在上面的匕首随手扔下，捂着伤口转身看过去。
“报个仇。”洛基正站在那里，举了双手一副示弱投降状，就连声音都透着股无辜委屈劲儿，脸上却咧着嘴笑得灿烂，舌尖一寸寸扫过犬齿，一脸餍足过后正在依依不舍回味着什么的神情。
托尼后知后觉的感到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麻痛，眼前也黑了几秒，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去。
贾维斯连忙操控着战甲接住他，一只手仍对着洛基，另一只手拢在他的腰间，低声向托尼提醒道：“sir，先松开。”
托尼闻言，手臂缓缓滑落下来，露出肩上那道狰狞的伤口——洛基刺得很是精准，恰好刺伤了肩胛骨上的一处动脉，血汩汩的向外冒着，将托尼刚换的条纹衬衫染红了一片。
碧蝶们早就焦急的围着托尼捂住伤口的手转了好久，见托尼的手离开，立刻迫不及待的贴了上去闪出阵阵金光为他治愈着。
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小，走廊上早已站出来了好些个学生和‘临时老师’朝这边观望着。
没过多久，汉克拨开围看的人群走了出来，转身低声向他们飞快说了什么将他们劝回教室之后，小跑着来到洛基的身侧，抓住他的双手扭在了身后。
洛基毫无反抗，眼神专注的盯在托尼正缓缓痊愈的伤口上，眯了眯眼又舔了舔下唇，什么都没说。
斯蒂夫也顺着楼梯爬了上来，将一地碎玻璃踩得咔咔响，一边将手中那件原本应该拷在洛基手腕上的铐锁重新拷了上去，一边愧疚的扭头向托尼说道：“抱歉，他说他要上厕所——你还好么，托尼？”
“能拷在前面么？这样我不太舒服。”洛基扭了扭手臂，歪着头若无其事的向斯蒂夫问道。
“闭嘴！”斯蒂夫皱着眉看了他一眼道。
“呃啊——”托尼肩上的伤已经完全愈合了，他倚在贾维斯怀里，随手摸了摸肩膀后又按在太阳穴附近嘟囔了一声道：“头晕……”
“sir——”
“让我进去，贾维斯。”托尼无精打采的歪着头，伸手敲了敲贾维斯横置在他腰上的那条铁臂低声吩咐道。
战甲咔咔的打开又咔咔的重新合上，托尼进到熟悉的战甲里之后，全身放松靠战甲的力量站立着，然后提起精神向斯蒂夫骂道：“怎么想的，放着他在外面晃悠？都忘了这家伙一周前干什么好事儿了么？还上厕所？啊？我怎么没见过索尔上厕所？他们的身体构造有上厕所的生理需求么？”
洛基的脸色隐隐发黑，托尼对此视若无睹，也不待斯蒂夫回点什么就转而颐指气使的向汉克指挥道：“找个房间把他关起来。”
说完，托尼整个人瘫在战甲里，手指都不愿意动上一动，懒洋洋的向贾维斯指挥道：“贾维斯，我们走，去吃饭。”
战甲直接从破碎的窗户中又飞了出去，汉克和斯蒂夫对视一眼，押着洛基也离开了这个楼梯口。
一楼东角，餐厅。
此时并不是用餐时间，唯有靠近窗户的一张圆桌上坐了三个人边吃边聊着。
加菲虫本来正低头吸溜着碗里的面条，见托尼的战甲落在窗外，连忙咬断了它们，满嘴酱汁的咧着唇灿烂的笑开，向外摇了摇手打着招呼。
娜塔莎和巴顿一边嘴上不停地继续聊着，一边默契的一同转了头随意瞄了一眼。
战甲在外面停了一下，随后又立即悬浮起来飞到餐厅的侧门处，推开门以后直飞到三人的餐桌旁才落地停下。
几人看到托尼右肩上那一大片血迹都怔了怔，娜塔莎皱着眉向托尼问道：“那个万磁王又动了手？”
“没，不是他，是洛基。他变成了安妮的样子——”托尼饿的头晕，刚又受了伤，从战甲里出来后眼前画面一阵阵发花，一边回应娜塔莎一边闭着眼扶着战甲缓了一会儿才几步走到桌旁坐下，随后话还没说完，在视线扫到桌面上一盘菜后就眼睛一亮，惊喜的叫道：“啊！这个！”
“这个叫什么来着？”托尼一边随手拿起一把叉子伸过去，一边向众人问道。
“糖醋里脊，”贾维斯操纵着战甲咔咔的走到桌旁，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说道：“sir，您长时间没有进食，应该喝点汤粥之类好消化的流食。”
看到吃不到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托尼心里痒痒的难受极了，手上挣了挣，发现贾维斯握在他手腕上用的力不小，看来是认真不让他吃的样子，只得垂头丧气的收回了叉子，在面前的空碟子上捣了捣，然后双手撑着下巴忧愁的叹了一口气。
贾维斯不为所动，操纵着战甲端起一只小碗就给托尼盛了一碗汤。
托尼继续撑着下巴盯着那盘糖醋里脊，看都不看一眼眼前这碗鲜香诱人的肉汤。
赤红色的铁手停了停，灵巧的捏起被主人胡乱扔到一旁的叉子，挑了一块色泽金黄的给他叉了回来。
托尼立刻乐的眉开眼笑，也不伸手去接叉子，直接抓住战甲的手部，嘴巴凑上去就咬回来塞了满嘴。
贾维斯将盛了汤的碗推到了托尼的眼前，然后一声不吭的退了一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娜塔莎看了看托尼，又看了看贾维斯，眯着眼做若有所思状，但终究什么都没说。
加菲虫看着托尼的肩膀，担忧的向他问道：“洛基？他不是被队长看着？”
托尼只顾着咀嚼没有说话，加菲虫接着问道：“斯塔克先生，你没事吧？早知道我就不先来吃饭了。”
“没事，看他样子，能吃能喝的。”巴顿一边捧着一只起士蛋糕吃着，一边囫囵不清的插嘴道。
“哼——”托尼拿了勺子，舀了一勺汤喝了一口，大概是美食在前的缘故，他难得没和巴顿拌嘴，咂吧了一下嘴后转而向娜塔莎问道：“索尔还没回来？
娜塔莎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单手托住下巴随手搅着面前的一杯咖啡笑道：“没有，去这么久，这是要和简复合么？”
“他们俩，”巴顿一边咀嚼着一边皱了下鼻子，煞有介事的点评道：“不靠谱的。”
除了不知道简是谁正一脸懵逼的加菲虫以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简和索尔天堑之别的寿命问题。
娜塔莎看了巴顿一眼，没接他的话茬，转而向托尼问道：“洛基呢？”
“我让汉克把他关起来了。”
“索尔知道了要闹了。”娜塔莎挑了挑眉说道，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托尼咂吧着嘴尝了一小口，似乎是觉得味道还不错，捧起碗就咕嘟咕嘟把剩下的全喝下了肚。然后才一边低头捣着碗里的肉骨头一边随口说道：“索尔这次回来好像和洛基关系亲密了不少，那头小驯鹿真的是被押回去关起来了么？”
“关肯定是关了的，只不过好歹是个王子，估计也就是走走形式。”娜塔莎不甚在意的说道。
加菲虫一边抱着碗扒拉面条，一边脑袋左右摇摆听八卦，围观的不亦乐乎。听到这里，他不禁义正言辞的发问道：“所以他没受到惩罚么？”
娜塔莎似笑非笑的看了加菲虫一眼道：“不然呢，小天真？”
加菲虫听见娜塔莎的打趣后，腼腆的舔了舔嘴唇，眼睛慌乱的从娜塔莎身上移开，稳定了一下情绪后皱皱眉接着问道：“可是他让纽约多少人流离失所？就这么算了？这不公平！”
娜塔莎眨了眨眼向后靠去，单手撑着后脑勺，看着他感叹似的问道：“公平？世界上哪有真正的公平呢？”
“你所救下的每一个人，你敢确定他是好人么？假如他是坏人，冥冥之中救了他就没有救到另一个人的机会了，而另一个人却恰好是个好人，这公平么？
“就算你能够确定你救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又凭什么由你来判定呢？你靠什么依据来判定呢？依据从何而来呢？这公平么？”
“假若真的有一个公正的平台将每一个人的人生都一一批过，判定了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那不救坏人就公平了么？世界上有绝对的好人或者坏人么？会有一个人一生从未行善或作恶么？”
娜塔莎的一连串问题把加菲虫问懵了，一直以来，他只是跟着心走罢了——既然我有这样的能力，那我就得做点什么。
突然之间，娜塔莎教他细分是非对错，教他思考自己所做所行对别人是否公平，他根本无所适从。
娜塔莎看着加菲虫满嘴酱汁的呆傻模样，低笑出了声，歪着身子从桌上拿了餐巾过来递给他示意他擦一擦嘴。
加菲虫少年心性，在娜塔莎这样成熟又有魅力的异性面前本来就格外拘谨腼腆，意识到自己顶着满嘴酱汁和人聊了半天后，他更是羞得头都抬不起来，飞快的侧过头擦拭着。
娜塔莎看了他一眼，又瞄了托尼一眼，最终还是没有继续为所谓‘公平’下一句结语。
公平啊——
又有谁有资格定义、践行公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