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人
“我去浩爷那里，打探到了一些事情。”柳溪把浩爷说的大致讲了一下，“刚讲到关键的地方，就有人刺杀我们，看那样子，他们应该也到了一段时间，是发觉我们谈论的内容涉及隐秘才出手的。”
“照这么说，那些人不是玉皇城的，就是第六道那边的了。”柳溪跟他说了二十年前的事情，他才依稀有了印象。这也不能怪他健忘，不管是他王照霖，还是现在的师爷李斌，在当时都是新人，根本就没有资格参与这些事情，更何况浩爷他们还要防着他背后的家族，防止这边被那些大户把控住。
要不是苏涛自己不知何故离开了，使得县衙里的捕头之位空缺，自己还上不了位。苏涛的突然离去使得这边没有人可以跟自己竞争，自己的背后毕竟是有三个大户，稍一施压就没人敢跟自己抢这个位子，而且没了苏涛，浩爷一个人独木难支，也扛不住压力，这才把师爷的位置交了出来。
柳溪是知道王太爷的本名的，所以他在听浩爷讲述的时候，他就知道前因后果了，这么想来，浩爷在讲述的时候也是存了气的，毕竟是被这几个人给拉了下来，是谁也会愤懑。
“我觉得他们是六道那边的人。”柳溪有自己的想法，“玉皇城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敢杀朝廷的人，那边毕竟是王爷的人，他们被朝廷盯着，应该不会冒这个险。”
“嗯，你自己有数就好。”王太爷当时还没有资格参与这种事，所以当时的事他知道的不多，便是那七个血洞也不过是在泰山上搬运尸体时偶然看到的，现在也给不了柳溪什么信息，“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柳溪沉思了一会，缓缓说道：“太爷，你说，刘师爷为什么叫苏涛第六道，而叫那些死尸第七通道呢？”
两者不过是背后血洞的多寡而已，除了数量不同外，没有其他区别。但他们之间不但是死对头，连最基本的叫法都有差异，浩爷叫苏涛时，只称呼了第六道，而称呼那些尸体时，也只是称呼了第七通道，给人的感觉很怪异，就好像他们的本质不同一般。
王太爷想了想，给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许是两边的交情太差，都不想用对面的命名体系吧？”
柳溪稍一点头，随即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太爷，我刚刚进衙门的时候，看到你们都聚在院子里，怎么回事？”
“这事”听闻此话，王太爷一脸的不自然，看起来有些怒意，他瞥了一眼内院的方向，然后苦笑道：“县老爷接手了这个案子，我们都被赶出来了。”
“什么！”柳溪也坐不住了，他忍着气血翻涌直起身子，“他是要摘桃子还是因为这事压不住？”
他要是想摘桃子，那就是县老爷打算自己发这笔死人财。这年头，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县老爷想自己经手，那自己这边是什么都捞不到的，毕竟不管是王捕头还是李师爷都是县城本地大户的人，根本不可能和县老爷一条心，所以县老爷也不会去拿出钱财分润这边。
但这还算好的，要是因为这事压不住才赶走的众人，那才遭了，自己这边为什么一开始要试探那帮黑风军，就是怕卷进大势力的博弈中，一旦掺和进来，那你的小命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
王太爷摇头：“不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我才聚集弟兄守在院子里，希望县老爷能给个回复。”
“老胡呢？”
“老胡也没能进去，现在里面的都是县老爷自己身边的人，里面啥情况咱也不清楚。”
老胡也没进去？
柳溪有些诧异，老胡是仵作，他都不让进，那谁来验尸啊，要知道不验尸，就不能往下调查，不调查还怎么发死人财。可是要说这是什么大事，看起来也不像，他们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进去了，也没有避嫌的意思，上面要是追查了，他们怎么解释？
“有古怪啊！”柳溪叹了一口气。
王太爷拍了拍他肩膀，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走出门去了。
柳溪目送太爷离去，闭上了眼睛。他正好修养一下，趁这段空闲的时间想一些事情，正思索间，外面又吵闹了起来，柳溪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县老爷那边的人问话，但这边火气也很大，双方在争执对骂，柳溪只听了一会儿就没了兴致，也不打算多想，就这么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柳溪感觉身子在晃动，也没了睡意，睁开了眼，却见到胖子在自己屋里。
“我睡了多久？”他坐了起来，看向屋外，窗户透进来的光很暗，看起来已经接近傍晚了。他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还不错。
“也没多久，两三个时辰吧。”他指了指外面，“对了，大壮回来了，他把浩爷那个孙子带回来了，你去看看不？”
柳溪闭眼想了一会儿，说道：“不了，你想办法把他安置一下，我会自己找时间去看他的。”
胖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搞懂他的意思，但他也知道自己脑子慢，也就没多问什么，就出门跟王太爷商量去了。
柳溪自己留在屋里，盘算了很久，末了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出门去了。
这是一种抉择，很难下决定，但他不是瞻前顾后的人，有了想法，他就不会再犹豫。
有些事，必须负责。
“太爷。”他一出门就看到了王太爷，便抱了抱拳，走上前去，“情况怎样了？”
院子里的捕快已经很少了，大家也不能都在这里耗着，柳溪左右看了看，就发现王太爷跟胖子大壮三个人在这。
“更复杂了。”王太爷对胖子跟大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离开，然后他过来跟柳溪交谈，但柳溪能感觉到他现在糟糕的心情。
“有其他势力插手了？”柳溪的心一沉，抓紧问道。
“是刑部，朝廷那边直接来了文书，要接手这个案子。”王太爷现在后悔了，他没想到这事连朝廷都干预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干预，要知道，这起凶杀案是在清晨发生的，但到了傍晚朝廷就来了旨意，可见朝廷那边的重视，这事绝对是个大事。
“太爷。”柳溪张了张嘴，却不知要如何说。
“有话就说。”王太爷现在心情很差，不想跟柳溪磨蹭。
“太爷，咱撤吧。”柳溪实在不想说这话，说了这话，他就是叛徒，他就是孬种，他不光自己胆小，还要拉着别人一起当那没胆子的人，混道上的最看不起这种人。
“说什么屁话！”果然，柳溪话音刚落，王太爷就大发雷霆，一点脸面都不给直接开骂，“柳溪，你他酿的可是山主，你杀熊王的骨气呢！你他酿的想让老子做那软背虾吗！你！”
说着他愈发的生气，就要上手打他的脸，还是大壮发觉了事情不妙上来拉住了太爷。
“太爷，您消消气。”胖子也屁颠地跑了过来，他也听到了刚才柳溪的话，“柳溪是说着玩的，您别往心里去。”
“太爷，我觉得柳溪说的对。”胖子还没说完，大壮就插嘴了，他轻易不说话，一旦说话了，也不会在意别人。
“现在这县衙就是旋涡的中心，凭咱的实力根本就自保不了，还是先撤吧。”他一早就想说了，但王太爷傲气太大了，肯定拉不下脸跑路，说了也是白说。
王太爷腾地转身看着他，眼中闪着摄人的光，似要择人而噬，但大壮没有避开他的目光，直视着他。
“好，你们好啊！”王太爷扬起了头，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在看不见的衣袖里面，他的胳膊在止不住的颤抖着，“真是长大了，都翅膀硬了！”
“太爷，您知道的大壮的意思，只是不想面对现实罢了，而且大壮这条命是您的，您要不走，大壮还能背义不成。”大壮的语气平缓，还在坚持己见。
“是啊，是啊，我又何尝不知”王太爷语气低沉，但却转瞬间变得暴怒，“可是我王家呢！我能跑了，我王家上上下下六百口人往哪跑！我王家的基业呢！我王家的祖坟呢！”
他死死盯着大壮：“我要是跑了，那我就是王家的罪人，我的一切都是王家给的，我不想苟且偷生地活着。”
“我知道。”大壮还是盯着他，一点也没有避让的意思，“可您留下也没用，咱现在的力量，在这场争斗中掀不起一丁点的波浪，就算您留下，也救不了王家。”
两人在针锋相对，倒是苦了胖子，他看了看王太爷，又看了看大壮，两边都不好帮忙说话，关键是他没有搞懂场上的局势，便是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正着急间，柳溪拍了拍他：“算了，这东西劝也没用，还是要看个人能否想通。”他示意胖子安心，然后又对王太爷抱拳。
“太爷，这次小柳要做一次小人了。”他顿了顿，艰难开口道，“明日午时，我在开龙客栈等各位。”